只能說賀定洲確實了解程夢,她製作藥膏的初衷是基於對家裡一大一小兩位男性的憐愛。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發生,是下意識。
可他若真的幫其他隊友要,程夢大概也會給,軍人在普通大眾心裡的地位,註定了她會去冒風險。
賀定洲才會快刀斬亂麻,不給事情發酵的機會。
大家以前是怎麼忍的,以後還怎麼忍,就當對意志的磨鍊。
雖然他打定了主意,內心卻並不好受,他不是大公無私的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照片放在胸口,迷迷糊糊入睡的時候還在想,回去該怎麼委婉的提醒小夢,她那麼敏感......
程夢的想法簡單的多,空間的秘密她會帶進墳墓里,但空間產出的乳液,在合理且不給自己帶來危險的情況下,能幫助別人的時候她並不會吝嗇。
她想到藥膏可能會被人發現,早就做好了一升裝的大罐,等著大家來要,一升也就用了一滴乳液。
對藥膏有需求的只有輪崗的士兵,他們肩負著國門安全的責任,程夢力所能及的幫個小忙,她不怕人問。
若有人知道配方後做出來效果不好,那只能是人的問題,只要她不說,就沒人能知道其中的奧秘。
而且她發現只要用了她配的藥膏,皮膚過敏的次數會慢慢減少,直至不再有反應。
也就是說,藥膏的需求量會越來越少,抹過的人不會再得濕疹,一勞永逸的事情。
如今她做事難得有了點鬆弛感,自己還挺滿意。
哪裡知道在邊境的某人,煩惱如何保護她的秘密。
人的生活閱歷和眼界不同,看問題的出發點和角度也會隨之變化。
程夢讓賀定洲有了自私的意識,而賀定洲讓程夢有了無私的想法。
日子平順的過著,程夢每天三餐去食堂守著窗口打菜,每餐一個半小時。
剩餘的時間不是看書,就是琢磨怎麼投餵賀定洲,連方寧都貢獻出了自己的小金庫,要孝敬舅舅。
這天終於有人去崗哨執勤,程夢趕緊把自己準備的東西和信捎過去,掰著指頭數日子,這次捎東西過去應該能扛過剩下的半個月。
程夢稍微有點分離焦慮,只能通過這種投餵的方式緩解沒著沒落的心情。
崗哨這邊收到包裹,比起賀定洲內斂的喜意,其他隊友才叫狂歡。
賀定洲只來得及拿出信封,包裹已經被這幫人搶了過去,上面是換洗的衣物,最讓人眼紅的卻是一包整整齊齊碼在一起的鞋墊。
他們執勤的時候經常性涉水,鞋墊潮膩膩的穿,大家都有一雙泡發又捂皺吧的腳。
鞋墊多就意味著腳底乾爽,腳不用遭罪,更不用每天晚上和能熏死人的腳底板做鬥爭。
私人物品大家只是羨慕羨慕,等包裹裡面的各種吃食露出來,才叫眾人歡喜。
一樣的東西,程夢做出來的就是好吃。
大家自動忽略那兩罐肉醬和肉脯,只霍霍蘿蔔乾香菇醬,香辣爽口,油水又足,對著能多吃兩個窩窩頭。
賀定洲主動打開肉醬罐子,用油紙包好的肉脯也是一人一大片分了,眾人一邊謝著賀團和傳聞中的嫂子,一邊吃的仔細又小心。
本來已經吃過晚飯了,這會兒被香味勾的又吃了一頓。
以前肚子飽了,心裡還餓,這頓油水足,身心都被滿足,一個個臉上的笑都多掛了一陣。
賀定洲則回到自己的床鋪拆開了信,第一張是方寧寫的。
他又是漢字又是拼音,舅舅兩個字寫的最特別,占了三行,不仔細看以為是三個字。
小小的人,特別能說,從學校說到家裡,事無巨細,最後點題,「我和姐姐都想你,姐姐比我想的多一點,只多一點點。」
賀定洲莞爾,再打開程夢的信紙,看到熟悉的字體,才意識到他也是思念的。
和方寧一樣的敘述方式,能看出來不是一次性寫的,反而更像記錄生活的日記。
「今天在食堂看見一個兵又瘦又小,我挑肉多的給他多打了一勺,他紅著臉謝謝我,我告訴他好好吃飯。」
賀定洲眉眼彎彎,好好吃飯是他常念叨她的話。
「方寧睡覺到處滾,今晚他把腿搭在我肚子上,嘴裡嘟囔著舅舅,他想你了。」
你也想也吧。
「化學真的很有意思,通常情況下酚酞遇酸不變色,可強酸能讓它變成白色渾濁的液體,只有鹼能讓酚酞變色,可強鹼又能讓它恢復成無色透明,或多或少都不好,我現在持續穩定變色中。」
看到這段話賀定洲渾身過電,不經意間的情話殺傷力巨大,他心跳過速,站起來快速走出宿舍。
面對烏江寬廣的河面,吹著蘊含過量水汽的冷風,才讓躁動的心平復。
繼續往下看。
「我好像又長了?不太確定,方寧站在凳子上幫我看,大概是心太急,些許失落,我總迫切的想往高處標記,好早日到達期盼的高度。」
她已經很高了。
東北的女性在全國都是身高拔尖的,她半年時間不僅追上了平均身高,還超過了大多數,可她期盼與他並肩。
心裡濕漉漉的。
「今天開始正式學徒生涯,有了自己專門的切菜墩,不累,廚師長不藏私,可以在旁邊看,想做給你吃。」
「張嫂子懷孕了,抱著有斌睡了三晚了,還想再抱四天,錢嫂子不太樂意,其實抱錢嫂子可能更管用?」
促狹鬼。
賀定洲看笑了,思緒不由自主想到孩子身上,如果他們有了孩子,生個像小夢一樣的女兒,人生大概就圓滿了。
「今天趙政委走了,悄悄走的,走之前專門來見我,他說趙若楠要先在特事科關押一年,一年以後也不會好了,讓我放心,說你值得託付終生,我覺得我也值得,來吧,不吃虧的。」
雖未說思念,卻句句思念。
賀定洲讀完信,小心折好,放進懷裡,站在水邊猶如一尊雕像。
宿舍眾人趴在窗口往外看,「你們說黑漆漆的賀團看啥呢?」
有那文藝的挺會揣摩,「在思念他的姑娘。」
「我也思念。」
「我也想我對象。」
「哎哎,黃凱,你的照片咋掉色了?」
「一定是夜裡偷親,親的太用力。」
一幫人鬧起來,直至夜色深沉,賀定洲回來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