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這世上誰人不憋屈呀?你看成功人士人前風光的,人後也是一把心酸淚。處在社會底層的人更是如此。
一個老實人,尤其是自卑的老實人,總會不斷的委屈自己,來避免和別人產生矛盾。比如豐雪。
重活一世,她的想法和做法已經完全顛覆。
別人不認同?
別人覺得我不懂事?
別人覺得我不大度?
那是別人!又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自己高興就好了。
我不挑事,可別人騎到頭上了我還要忍氣吞聲嗎?
重活一世,難道還要處處退讓嗎?
我為什麼要做委曲求全的那一個?
她想得明白,做人的原則就該是:
如果別人讓我不舒服,那我就會讓別人不痛快!
絕-不-委-屈-自-己!
也許是上輩子憋的狠了,豐雪這輩子迫切想打個翻身仗。而老劉,只是剛好撞上而已。
那就抱歉了啊,老劉,只有用你來磨磨我的刀了。
在社會上多年的摔打,已經教會了豐雪不打無準備的仗,既然做好打算了,那就務必做到盡善盡美。
如果能兵不血刃令他能知難而退,那麼大家皆大歡喜相安無事。
如果他不按牌理出牌,那作為學生的自己絕對不能硬碰硬,只能再想辦法去打聽一下他的來路,曲線救國嘛,總能找到一個折中的法子的。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豐雪細細盤算了一番,心裡有了底。
第二天,豐雪依舊早早醒來。
她克制著內心的興奮,有條不紊地修煉、跑步、練武、吃飯、上學。
越是走近學校,她的心裡就越是亢奮。她就像一個堅定的戰士,穿著重甲,拿著長矛,威風凜凜,奔赴戰場,為自由而戰。
血管里的每一滴血都在洶湧澎湃,都在瘋狂叫囂:
為自由而戰! 為信念而戰!
他來了,他踩著不緊不慢的步子來了。
他翻開書本,認真講解。時而瘋狂板書,時而口若懸河。
豐雪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認真地聽課。她睜大眼睛,看著老劉搖頭晃腦、口水飛濺的激情演繹。
有一說一,老劉這數學課,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她突然就有一點點動搖。
可箭在弦上!
趁老劉講課的空隙,她高高舉起了手,像是舉起了衝鋒的旗幟。
豐英眼皮一跳。
(豐英:二妹,你又要憋什麼大招了???)
她伸出手去,握住妹妹的另一隻手腕用力拉了拉。豐雪不為所動,仿佛渾然不覺。
劉以志頷首示意。
他看到小女孩迅速站起來。
只見她目光灼灼,眉眼彎彎,嘴角微微上揚,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那天真無邪的樣子像是一個小天使。
「劉老師,您講的真好!真是思路清晰、邏輯嚴密、講解清楚、舉一反三、有條不紊、環環相扣、無懈可擊、妙語連珠、滔滔不絕、循循善誘、誨人不倦!我全部都聽懂了! 真的謝謝您!」
小姑娘聲音清脆,帶著童音的軟糯,成語一個接一個往外冒,好像都不帶換氣的。語畢,她還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每說一個成語,老劉的眉毛就不由地向上挑一下。
直覺告訴他: 情況有點不妙!
這小丫頭可是要出什麼么蛾子?
「不過,」她停了一下。
豐英石化。
(豐英: 妹啊, 你可以消停一點嗎?求你了! )
劉以志眼角亂抖,心道: 來了來了!
「不過,我有一道題不會解。劉老師您可以幫忙講解一下嗎? 」
她說著,臉上帶著誠懇的笑,攤開了手掌。
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紙片靜靜躺在女孩的手心。
周圍的小鬼頭們紛紛伸長脖子想看個究竟。
他瞬間明白了當下的狀況。
這是?來踢館了?
他扶了扶眼鏡,鎮定自若反問道:
" 講題?現在?」
小女孩點頭:
「對! 就是現在! 」
他用狐疑的眼光打量了豐雪一眼,伸手拿過,慢慢展開。
小紙條上寫著一道數學題。他看了一眼,皺了皺眉,又看了豐雪一眼。
「你讓我講解這題?講給你聽?你能聽懂?你從哪裡弄來的題?」
他連聲發問,聲音裡帶著不可置信。原以為這小丫頭會找一道複雜的幾何證明題或者奧數題,哪知道她居然弄了一道高三函數題?小丫頭你是認真的嗎?
小女孩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地望著他,並不回答。
她的眼睛裡仿佛飽含著很多很複雜的情緒:
一絲篤定、一點狡黠、一絲物傷其類兔死狐悲的憐憫?還有一點點幸災樂禍袖手旁觀的冷漠?
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好狠的丫頭!
這是天使嗎?
這怕是小惡魔吧!
突然很想看她變臉的樣子。
劉以志飽含深意看了豐雪一眼。
隨即他目光閃躲,強自鎮定說道:
「這節課時間不多了,不然下課再做吧?」聲音里似乎還帶著懇求。
豐雪故作懵懂地回答:
「劉老師,還早呢,下課以後都還有十分鐘呢!您趕緊做吧!
劉老師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惱怒:
「豐雪,非得讓老師馬上做嗎?都說了下課再做。
豐雪索性不裝了,她的聲音里透著一絲歡快:
「老師您快做,再拖延時間就下課了,除非——你不會做這題?還是——你不敢承認自己不會?」
最後的問句故意拖長了音調,尾音上揚。
她看到老劉的臉漲紅了,額頭仿佛滲出了薄汗。
「你是真的想讓老師現在?立刻?馬上?當場?解這道題?」
他艱難地問道,眼裡透著閃躲與不安。
小女孩毫不猶豫地點頭:
「對!現在!立刻!馬上!當場!」
豐雪心裡有點不耐煩了。
一道題而已,不至於吧! 你廢什麼話呀! 不會做也沒什麼稀奇的吧! 人韓愈都說了,師不必賢於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師!是吧!
你要麼主動承認不會,多少有幾分坦誠,我豐雪敬你是條漢子。
你要麼就乾脆拂袖而去,做個不敢面對現實的懦夫,我再落井下石也會不會於心不安。
可你這樣強撐就沒意思了。再給你十分鐘思考怕也做不出來吧?你這不是考驗我嗎?這時候再打擊你,倒顯得我豐某人有點小人之心不夠磊落了。
哎! 打擊強者她沒有任何思想負擔,可對弱者?這刀它揮不下去呀!
她心裡掙扎了一下,正要把兜里的另一張紙條拿出來。
他卻微微一笑,說道:
「好啊!不過,豐雪同學,如果我做出來了,那你可以答應以後都聽老師的嗎? 」
豐雪毫不猶豫回答: 「好啊!」,還不忘用手指了指黑板。
豐雪:既然你嘴硬,是你自找的!
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他當眾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