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飯後,顧鈞負責把余喜齡送回住處。

  這一年來,兩人聯繫還挺多的,余喜齡也知道顧鈞一直單著的事,先前她還以為是顧鈞是為魏敢的小姑守著,後來才知道,他只是內疚想盡一份責任。

  至於顧鈞是否是默默地喜歡著魏敢的小姑,以至於到如今還念念不忘,余喜齡覺得以顧鈞的性格及行為處事,應該不太可能。

  「顧鈞,這麼多年,你一個人不覺得孤單嗎?」余喜齡靠在椅背上,望著這些年來飛速發展,漸漸有了大都市輪廓的京市,神情放鬆。

  顧鈞?

  駕駛座上的顧鈞眉頭微挑,這倒是難得,以前余喜齡對他的稱呼一直比較生疏,奇怪的是她也從不喊他叔叔,一直喊他顧總,顧鈞很久之前糾正過一次,之後就沒再提過這事。

  「孤單肯定會有,但比起兩個人依舊孤單,還是一個人比較好。」顧鈞想了想,道。

  顧鈞的話,余喜齡是懂的,想起上輩子自己的經歷她突然笑了一下。

  上輩子她事業有成時,其實還是很多人追的,畢竟長得不錯又有身家,只是面對那些追逐,她一直找不到那個可以包容她自身自卑感的那個人,也找不到讓她有勇氣去面自身弱點的人,就是顧鈞所說的這種感覺,跟他們接觸時,她依然孤獨。

  所以一直獨身到最後。

  「這麼多年了呢,難道能讓你不孤獨的人一直沒有出現嗎?」余喜齡歪著頭,轉過來看顧鈞,依舊疑惑,大概是喝了酒,她沒有克制心裡的好奇。

  顧鈞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他沉默了兩秒,選擇把車停到了一邊。

  「……?」余喜齡,心底莫名有些緊張是怎麼回事。

  「出現了。」顧鈞認真地看向余喜齡,目光直視余喜齡微醺的眼晴,仿佛能看進她的心底,「我一直在等她,等她想通放過自己,喜齡,我這麼說,你懂嗎?」

  余喜齡愣愣地看著顧鈞的眼晴,幾秒後才慌張地移開視線,沉默地看著窗外,她不懂。

  顧鈞沉默地在車裡坐了一陣,才發車繼續往余喜齡家裡走,到地方,余喜齡下車,顧鈞也一起下來送她到家門口,余喜齡說不用,不過顧鈞堅持,她的拒絕無用。

  喝了些酒的余喜齡有些微醺,處於那種借酒可以裝瘋,也可以保持清醒的狀態,余喜齡心裡有些彆扭,但一邊的顧鈞倒是自在得很,雙手揣兜沉默地走在她身邊,並沒有借著她醉酒,有任何不合時宜的舉動,也沒有再提先前的那些話。

  到了門口,顧鈞溫聲道,「你今天醉了,好好休息,不要在酒醉的狀態下去思考任何問題。」

  余喜齡點了點頭,在他眼前把門關上,聽到門口腳步聲走遠,才手腳發軟地坐到沙發上發呆,顧鈞說得沒錯,酒醉狀態下根本就理不清任何頭緒,余喜齡甩了甩腦袋,去沖了個澡悶頭就睡。

  接下來的兩天余喜齡都在醫院待著,等再見到顧鈞時,發現他臉上雲淡風清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才長長地抒了一口氣,她果然是想太多,做了個奇怪的夢。

  喜寧的手術很成功,雖然還不能像正常人一樣奔跑跑動,但生長發育不受影響,基本生活與常人無異,生活和學習都不會再有太大的問題,接下來就是定期到醫院檢查。

  等宋喜寧出院已經到了年關,今年過年,余喜齡決定和喜山及喜安回余家祠堂過年,這麼多年都在京城,也應該回去看看了。

  二十八那天晚上,從大院吃完飯出來,喜安突然提出要去後湖那邊玩,余喜齡開車繞了過去,到地方後才發現宋彬蔚她們一幫人早等在了那裡。

  她們早替她們兄妹三個租好了冰刀鞋,喜安換好鞋子後,便跟著宋彬蔚她們鑽進了人潮里,現在的後湖比起幾年前的還要熱鬧,看著奔跑嬉笑的人群,余喜齡眼裡帶著淡淡的懷念。

  一晃就是三個年頭過去了。

  「喜齡,一起吧,我來帶你。」余喜山換好鞋子,沖余喜齡招了招手,他很早就跟著徐志鵬學會了劃旱冰,大學時也跟同學們來後湖玩過,技術還不錯。

  余喜齡搖了搖頭,把鞋子還回去,「不了,你們去吧。」

  看了一會兒,余喜齡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出了冰場,沿著湖邊慢慢地走著,現在的後湖旁邊已經開滿了各種各樣的店面,高檔的西餐廳有,小年輕們愛去的小酒吧也有,卡拉ok更是多。

  余喜齡找了家安靜的小酒吧,準備點些東西邊吃邊等喜安她們,估摸著不玩幾個小時是不行的。

  「喝悶酒?」二十二歲的余喜齡,面容姣好化著淡妝,柔順的大波浪捲髮披肩,身上的衣著看上去就十分有品質,剛進酒吧就明里暗裡吸引了不少視線。

  剛剛落座,就有男人在她對面落座,「小姐,不介意我坐這裡吧。」

  能有膽量主動上前搭訕的,不是對自己的容貌自信就是有一定的資本,余喜齡對面的男青年,大概屬於長相不錯,也有資本的那一種類型。

  余喜齡還沒來得及拒絕,對面的男青年就慌慌張張地站起來,「鈞哥,你朋友?嘿嘿,我這眼睛得去醫院好好洗洗了,你們聊你們聊,我先撤。」

  扭頭一看,顧鈞就站在她的座位後,男青年跟余喜齡道了歉,就麻溜的端酒走人,顧鈞繞到余喜齡身邊坐下。

  見到顧鈞確實還挺意外的,他實在是不像會來酒吧的人,雖然這種小酒吧不吵鬧,只有歌手在台上駐唱,余喜齡就是被歌聲吸引進來的。

  「很意外?這裡是我和朋友合開的,算是據點之一,過年不少老友回來,正好大家聚聚。」顧鈞指了指余喜齡身後,她扭身看過去,果然不遠去的一桌,好些跟顧鈞差不多年齡的男女,正笑著沖她舉杯。

  和顧鈞最舒服的地方在於,這種情況下,他沒有要求她以朋友的身份去那邊打招呼,他的朋友也十分知情知趣,並沒有到這邊來嬉笑鬧騰,余喜齡安靜地喝了點東西,和顧鈞聊了幾句,聽完兩首安靜的歌,便可以沒有任何負擔地離開。

  這時候酒吧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舞台上的歌手也換了一波,歌曲風格一下子變得激烈熱鬧,許多人紛紛離開位置,圍向舞台附近。

  余喜齡進來時,是選的靠里的位置,這會倒是不太好出去,顧鈞沒有多說什麼,直接起身護送她出去。

  人多擁擠也噪雜,余喜齡的聽力受到了很大的影響,紛紛雜雜,她必須很費力才能聽到顧鈞叮囑她小心的聲音。

  「操,耳聾啊,沒聽到老子叫你讓開!」彪壯的男人混身酒氣,直接撞到了余喜齡跟前,對攔住去路的余喜齡十分不滿。

  噪雜的聲音瞬間褪得乾乾淨淨,余喜齡心底片刻的慌張,臉上卻凝著眉看著對方,似乎正認真地聽他在說什麼,可惜的是她只看著得對方脾氣暴躁地在嚷嚷什麼,並不知道具體的內容。

  那人越罵越厲害,顧鈞眉頭微皺,把余喜齡拉過來護在身側,大手直接扭住男人指向余喜齡鼻子的手指,緊接著就是一聲痛嚎,原本喧鬧的酒吧里頓時靜得落針可聞,舞台上的歌手也傻愣愣地看著台下,有些不知所措。

  還是先前來搭訕的男青年,他趕緊擠上前來,把臉色猙獰想要還擊的彪壯男人拉開,沖台上揮了揮手,音樂又重新響了起來。

  余喜齡臉上鎮靜,實際眼底一片茫然,她知道她大概是惹怒的對方,卻並不知道具體是因為什麼原因,顧鈞皺眉,不再彬彬有禮地護著余喜齡,而是把人直接半護在懷裡送到酒吧外面來。

  感覺到聲音重新回到耳朵里,余喜齡才長鬆了一口氣,「剛剛,謝謝你。」

  顧鈞眉頭一直未松,沉默地看了余喜齡一會,才輕輕點了點頭,「我不能送你,你自己回去的路上小心。」

  喜齡的耳朵?

  目送著余喜齡走遠,顧鈞才轉身回了酒吧內,那個彪壯的男人已經被弄走了,他直接回到朋友那一邊,不知道為什麼,心情有些鬱悶,非公事的情況下,向來對酒精極克制的他,端起桌上的酒大喝了一口。

  「剛剛那姑娘,什麼來路?」林海棠已經拉著朋友到了舞台邊上,借著噪雜的聲音詢問。

  朋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老林,你是有男朋友的人,該不會還惦記著顧鈞吧。」

  「說什麼呢,我是那種人嗎?」林海棠瞪了對方一眼,喝了口酒,「不過,我想知道自己輸在什麼人手裡,不過份吧?」

  別人或許看不出顧鈞眼底涌動的情緒代表的意義,但她默默地觀注了他十年,怎麼會看不明白。

  朋友點點頭,這倒是可以理解,不過還是聳肩搖頭,「沒聽顧鈞提過,我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姑娘。」

  連常年在國內的朋友也是第一次見,顧鈞藏得倒是挺深的,林海棠不再追問這事,把目光轉向舞台,腦子裡卻總想起,他把她護在身側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