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喜華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裡,她整個人暈乎乎的,整個像是在火里烤著,頭也痛得特別厲害,一張口才發現嗓子啞得壓根發不出半點聲音。
餘二嬸一直守在病床邊,見她醒了,趕緊扶她起來,餵她喝了兩口溫水。
喝過水余喜華的嗓子好受了點,她茫然地看了看周圍,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醫院裡,「媽?我怎麼會在這?」
「誒!」餘二嬸眼圈驟然一紅,忙應了一聲,她是有些重男輕女,但到底是自己生的孩子,哪裡有不疼的道理,想到余喜華遭的那些難,餘二嬸就心痛得要死。「張大芸那個天殺的!」
這都是些什麼事啊,她好好的閨女,眼看著要結婚了,現在被這個張大芸一攪和,以後可要怎麼辦啊!
公安局裡頭,許大姑已經哭鬧過無數場,披頭散髮狀若癲狂,可惜在場的人沒有任何一個人因為她的哭鬧或者哭求有半點鬆動,相反不少旁邊者露出各式鄙夷的神情來。
能教養出張大芸那樣的女兒,足可見父母會是什麼樣子的人。
余喜齡七拐八拐打聽到小樹林的時候,許崢已經開車把余喜華接了回來,同行的還有楊應龍,兩人臉上都不同程度地掛了彩。
關鍵時刻一直尾隨在張大芸後面的楊應龍趕到,把余喜華救了下來,隨即趕到了許崢見到的就是楊應龍扭著臉在給余喜華蓋衣服的畫面,當時許崢急暈了頭,以為楊應龍也是張大芸的同夥……
余喜華的衣服被張大芸撕爛,許崢先把人送回余家換了衣服,才又去的醫院。
把人送到醫院後,許崢沒有半點遲疑地把躲回家的張大芸揪了出來,直接扭送到公安局裡頭,楊應龍作為人證自然也是要一起的。
這一次,許崢沒有打算放過張大芸,余家人也同樣。
現在張大芸被拘留,楊應龍和許崢在裡頭做筆錄,許大姑就在外頭鬧。
餘二叔醫院公安局兩頭跑,根本沒有睡過一個好覺,雙目赤紅,只要一想到這件事,整個人都有些微微發抖,他不敢想像,要不是楊應龍發現不對一直跟在張大芸後頭,事情到底會發展到怎樣無法挽回的地步。
想到差一點唯一的閨女要被那個黑心的張大芸賣到深山裡去,餘二叔就打了個寒顫。
「叔,對不住。」許崢做完筆錄出來,直接走到餘二叔面前,「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喜華,讓她受到無妄之災,我不會讓她一個人承受的。」
餘二叔看著眼前神情疲憊的年輕人,嘆了口氣,抬手無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件事跟他又有什麼關係,錯的從頭至尾就只有張大芸一個人而已,那張大芸還是他的親表妹,他能做到這個地步,他已經很欣慰了。
同樣醫院公安局兩頭跑的還有餘喜齡,她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許崢向餘二叔道歉的畫面。
「二叔,報告拿到了。」余喜齡直接多出錢,催著醫院出了驗傷報告,第一時間就送到了公安局來,餘二叔立馬甩開許崢,走向余喜齡。
雖然不知道這報告有什麼作用,餘二叔還是趕緊接過交給負責此案的公安。
余喜齡跟上去,「這是醫院的驗傷報告,另外受害人吸入物樣本已經送到省城,具體的檢查報告最遲下周一會送過來。」
公安訝異地抬眼看了看余喜齡,這個時候大部分人都是沒有什麼法律意識的,除非發生殺人放火的大事,一般能不找公安就不找公安,這個小姑娘到是有些不太一樣,居然懂得及時取證。
「行,我幫你登記。」公安的態度因為余喜齡的鄭重其事,也變得嚴肅了許多。
「我們要告張大芸拐賣婦女,意外傷害及蓄意殺人未遂。」余喜齡繼續道,公安拿筆的手頓了頓,抬頭看了眼她,點點頭,繼續在檔案本上記錄。
許大姑木愣愣地看著余喜齡進來,眼睜睜看著她把牛皮紙包的資料交給公安,直到聽完她說話,這才反應過來,「喜齡啊,你這是要逼死我啊。」
原本哭得力竭的許大姑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一股力氣來,直接就往公安桌上撲,試圖搶過那個檔案袋。
余喜齡猛地抓住許大姑,把她推向一邊,幽深的目光利刃一般直視進許大姑的心底,「這就是逼死你?那張大芸把我姐拐走的時候,對她痛下殺手的時候,又是要逼死誰!」
許大姑下意識地錯開目光,嘴巴張張合合說不出半句話來,她怎麼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大芸啊!她的大芸怎麼這麼
糊塗,這麼糊塗啊!
眼看著許大姑又哭上了,卻根本沒有人同情她,自作孽不可活。
「喜華人怎麼樣了?醒來了沒有?」等余喜齡和公安交涉完,餘二叔趕緊問,他來公安局的時候,余喜華還沒醒呢。
聽到他問,所有人都跟著看過來。
對上餘二叔和許崢幾乎實質化的目光,余喜齡看向了餘二叔,「已經醒過來了,還在做檢查。」
「沒事就好。」餘二叔長鬆了一口氣,心裡萬分慶幸,不由得對還在作筆錄的楊應龍又多出了許多感激,多虧了他啊。
知道余喜齡十分不待見自己,許崢十分理解,卻還是厚著臉皮站在一邊聽著,聽到余喜華醒過來的消息,心頭猛地一松,有些熱淚盈眶。
「沒事就好,一家人何必鬧得這麼不愉快。」一直沉默的張父突然開口,蒼老的臉上還帶著討好的笑,一邊掏煙盒出來給餘二叔散煙,一邊示意許崢,「許崢,你幫著說幾句好話,畢竟都是一家人,大芸還是個孩子。」
這話說得簡直不要臉至極!
「對啊對啊,許崢你說說話啊!」許大姑立馬要去拉許崢,卻不料許崢拂開了她的手。
聽到這話,餘二叔瞬時氣得臉都紅了,他是老實,但不代表他是老好人,任人欺負,什麼叫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可以抹殺掉張大芸的所做所為嗎?這樣的一家人,不要也罷!
正要開口罵回去,就見許崢站在前頭,「所有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張大芸不是小孩子,她是個大人。」
許崢目光掃過地上期盼地望著他的許大姑,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就算是一家人,張大芸犯了罪就應當受到法律的嚴懲。」
余喜齡看向許崢,抿了抿唇沒說話,不管他現在怎麼做,也無法彌補余喜華所受到的傷害,身體的傷害會有好的一天,但心裡的呢?
「崢啊,崢啊……那是你妹妹啊,你不能這麼狠心啊,那是你大姑的命啊……」許大姑嗷地一嗓子,從地上跳起來就抓著許直捶,許崢不動不動,任她打罵。
余喜齡拉著餘二叔退遠一些,由著他們一家子鬧騰,默默等著後續的處理。
……
「謝謝你啊。」余喜華人已經好了不少,看著病床前笑得有些憨厚的楊應龍,十分真誠地道謝。
楊應龍臉一下子就紅了,撓了撓後腦勺,「這……這是我應該做的。」
說完楊應龍抬眼看了看余喜華,她左臉包著紗布,眼神不同以往光彩飛揚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憂鬱,為什麼會憂鬱,是因為病房外站著的那個許崢嗎?
看到這樣的余喜華,楊應龍不免有些心疼,他斟酌再三,「我不知道這話現在說合不合適,但我怕我不說,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那個……喜華,你覺得我怎麼樣?」
「我可能一開始給不了你很好的生活,但是我能保證,努力給你我有能力給的最好的生活,你……我,只要你不嫌棄,我十分願意對你負責的。」
那天在小樹林裡,楊應龍雖然極力克制,但不免還是看到了些不該看的,在這個相對保守的小縣城裡,楊應龍覺得他對余喜華有一份責任在,而且現在許家和余家鬧成這樣子,余喜華和許崢還不知道成不成。
楊應龍心裡抱著極其微渺的希望,期盼著余喜華能夠選擇他,哪怕僅僅她保守得過不去心裡那關,僅僅是因為「負責」這個詞。
病外走廊里,余喜齡冷眼看著許崢,張大芸那邊已經認罪,余家人也都知道了她的作案動機,原本感激的情緒也變得複雜起來,包括病床上的余喜華,也知道了全部真相,這是許崢親自告訴她的,順便告訴她判決結果。
張大芸的判決結果已經出來,判了三年。
區區三年,便能抵消她犯下的過錯,彌補余喜華受到的傷害。
「我尊重她的選擇,但我會盡全力爭取。」許崢看著余喜齡,一字一句,說得十分認真,余喜齡不置可否。
病房裡只剩下的余喜華和余喜齡姐妹兩個。
余喜華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她身上的傷並不多,主要以擦傷為主,比較嚴重的是感冒,畢竟在大冬天凍了那麼久,沒燒到肺炎已經是萬幸。
病房裡另兩張床是空,快要過年,國人的傳統不愛在醫院裡過年,醫院較平時顯得有些冷清。
「你放心,我不會選楊應龍的。」余喜華收回目光,突然開口,然後曲起膝蓋埋臉進去哭起來。「為什麼要讓我遇到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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