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痛哭的老男人

  第296章 痛哭的老男人

  他最好這輩子都行大運,不要落到自己手上。

  陸斯年幾乎氣斷腸子,咽不下這口氣,卻更擔心蘇小漓。

  恨恨地扯過窗簾擋住自己,眼睛誠實地繼續觀察樓下。

  凌義成吃過午飯就要走。

  既然和警察匯報了去套話,他下午得去趟麗港娛樂中心,再招呼一遍林曼蓉。

  這一次他沒讓蘇小漓送他,只讓小吃貨務必隨身帶好那把彈簧刀。

  蘇小漓,遲疑了一會兒才點頭。

  無言以對,只好送他到家門口。

  走出這扇門,山長水遠,誰都明白,再見不知何年何月。

  凌義成裝作很自然地扯開嘴角,認真溫柔地哄她:「放心,過些天我就回來。」

  他口中很少說這種天真輕妄的話,因為他也不相信。

  可該說的,總要說給小吃貨聽。

  蘇小漓蹙著眉點頭,咬緊下唇,眼神複雜。

  凌義成不敢再看她,再多看一眼,恐怕都會呼吸停滯。

  他轉身前往無間地獄。

  戴上面具,用心演戲。

  蘇小漓望著他的蕭瑟背影,默默長嘆。

  起風了。

  寒潮如約而來。

  久久不去。

  直到蘇小漓考完試,寒潮都沒過去。

  就連鵬城,這個亞熱帶季風氣候,長夏短冬的城市,也一直落著冰冷的雨。

  顧非寒在旅行前忙到腳不沾地,死活沒能擠出時間來機場接蘇小漓和章韻。

  蘇小漓母女兩人都沒在意,陸氏在鵬城有投資,現成的司機和車,何必用這種小事打擾他。

  她送媽媽先回了小舅家中。

  夏念念絲毫看不出已經懷孕。

  不僅身型沒有什麼變化,走路也依舊風風火火。

  倒是章宇,有了些許幸福的「婚後肥」。

  夏念念聽到敲門聲,鈍鈍幾聲腳步飛快地要去開門。

  可把章宇給嚇壞了,忙上前攔住,活活拽住她的手,強行降速後攬著她的腰慢慢走。

  溫柔得令人髮指。

  章韻目光溫暖,卻也故意板著臉批評弟媳婦:「不能瞎跑,快坐下。」

  夏念念現在都快無聊死了。

  「小漓,你快幫我說說你小舅,悶在家裡都快無聊死了。」

  夏念念對家人的關懷自是領情,可心裡還是相當不爽。

  明明打算來鵬城大幹一場,誰知卻因為臭男人的「大幹一場」,搞得自己現在像個囚犯似的,天天被這男人關在家裡。

  以前一雷厲風行的「女霸總」,被活生生逼著走上了「小嬌妻」的道路。

  「這不我媽來了嘛,讓她沒事多陪你下樓逛逛,聽說熬過了頭三個月內,後邊的一段時間就能自由活動了。」蘇小漓笑著勸她。

  「要不我在樓下再開個美容店,也能打發時間。」

  夏念念一心想搞事業,手上卻誠實地接過了章宇給她剝好的桔子。

  「我不吃上面的白色絲絡,你看,還有呢。」她順口指出不足。

  章宇笑一笑,如得聖旨,先給夏念念身後又放了個靠墊,又將桔子接了回來,認真處理絲絡。

  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自然妥帖,絲毫沒有生硬之處。

  章韻和蘇小漓互看一眼,又瞅著兩人笑。

  蘇小漓笑完,也開始認真考慮夏念念的想法。

  不過她更擔心小寶寶未來是不是健康。

  「開個美容店也不是不行,但是裝修和散味期間你不能過去,以免影響寶寶發育。

  也得再找個人幫你把化妝品公司那邊的事兒頂起來。」

  這可是蘇小漓重生以來,家裡新添的第一個小嬰兒,無論如何都要照顧好。

  夏念念沉吟道:「說起這個,我還想找你商量呢。我被關在家裡,公司那邊就愛清姐一個人,怕是……」

  兩人倒沒有輕視何愛清的意思。

  只是何愛清的大本營在烏孝,不能時時來鵬城,確實諸多不便。

  蘇小漓點點頭。

  家庭和事業,女人永遠兩難的選擇。

  女人們既想做披荊斬棘搞事業的強者,又是家裡頭男人和孩子心中的依靠,是一個家庭內在的核心力量,簡直就是特種兵。

  想要「不負如來不負卿」,談何容易。

  可不管怎麼說,當下夏念念雖嘴上嫌煩,心裡必然相當看重肚子裡的寶寶的。

  誰也不想出任何閃失。

  「我想想辦法,先找個合適的人幫你。」蘇小漓果斷做了決定。

  章宇處理好了白色絲絡,將桔子分解成小瓣,再次遞給夏念念。

  「好了,別想那麼多了,小漓肯定能把事情處理好,你先吃桔子。」

  小舅家裡房間不夠,送完媽媽,蘇小漓去酒店住。

  等著後天和顧非寒一起去港島,跟陸斯年匯合,三人再一起飛去英蘭國倫登。

  她坐在后座上,琢磨著化妝品公司合適人選,誰能擔起這份重擔呢。

  如果凌義成已經回家,且沒有後顧之憂的話,倒是最合適的人選,只可惜……

  她長嘆一口氣,看向窗外。

  卻一不小心瞥見一個貌似熟悉的身影,落寞地、毫無形象地癱在路邊。

  這麼大的雨,他居然沒打傘?

  「停車!」蘇小漓連忙叫停司機。

  「黃廠長,你怎麼在這裡?」蘇小漓打著傘,站在熟悉身影的旁邊,有些著急地問道。

  手裡遞給他另一把傘。

  自從夏念念接手了化妝品事業,她已經很久沒和黃廠長聯繫了。

  衣衫不整、鬍子邋遢的黃廠長緩緩抬起頭。

  似是被問蒙了,又像是一時間沒認出眼前人是誰,半天沒回過神來。

  他呆呆地望著蘇小漓,一動也不動,仿佛死了一般。

  像是猛地想起來人是誰,情緒忽然在這一刻徹底崩了。

  黃廠長崩潰大哭。

  這可把蘇小漓嚇壞了。

  手一抖,差點把傘扔飛!

  只見黃廠長抱住頭,眼淚抑制不住地掉了下來,哭得渾身顫抖。

  她從未見過一個男人,還是個成年男人失聲痛哭的樣子。

  特別是黃廠長在她眼中,一直是個精神健旺、時時處處透著精明能幹的商海老男人。

  「別別、你這是怎麼了?快跟我上車!」

  周圍路過的人紛紛朝這邊看過來。

  蘇小漓一臉茫然,且相當心虛。

  別管怎麼說,男的乾哭,女的干看,這……路人還以為自己把這老男人怎麼了呢!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

  ————蘇軾《和子由澠池懷舊》,當時的蘇軾不過24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