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小五,顧銘煜所有的脾氣都沒了。
小六是小五的弟弟,難道就這麼一件毛衣,他都要跟孩子發火嗎?
「小六,別哭,等叔叔將來給你買更好看的毛衣,好嗎?」
見孩子哭,顧銘煜的眼眶也濕潤了。
小五英勇犧牲,小六跟著他,難道也要受苦?不,絕不能!
小六見時機成熟,趕緊擦擦眼淚。
「叔叔,小六就要這件。」
他死死地抱住毛衣,不肯鬆手。
眼眶裡還殘留著瑩瑩淚光。
顧銘煜見狀,無奈地嘆口氣,起身在褲袋裡摸了半天,最後一分錢也沒摸出來。
他忘了,全部的錢都交給了安夏。
「小吳!你過來!」
顧銘煜喊來小吳,然後問他,「有錢嗎?」
小吳點點頭,掏出來五塊錢。
顧銘煜二話不說,把這五塊錢塞進了秦麗手裡。
秦麗頓時傻眼了。
「銘煜哥,我不是這意思,這毛衣是送你的。」
可顧銘煜不容拒絕,「拿著。」
「這衣服,就當是我買給孩子的。」
說完,拉著鄭小六就走。
秦麗追上去想還錢,可小吳已經擋在了她身前,「秦助手,我們得拉練了。」
眼看著顧銘煜和鄭小六走遠,秦麗氣的直跺腳。
這都什麼事?
晚上,安夏過來給鄭小六檢查作業,發現鄭小六的手裡正拿著一件新毛衣。
「小六,這衣裳哪來的?」
安夏猜到大概,不會是秦麗織的那件吧?看大小,也的確是大人穿的。
鄭小六實話實說。
「秦阿姨給顧叔叔織的。」
「被我要來了。」
「她想破壞叔叔和嬸嬸的感情。」
鄭小六表情忽然嚴肅起來,不苟言笑地道。
安夏無奈苦笑。
「你這孩子,什麼時候學這麼多心眼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心裡卻暖暖的,這證明小六是完全向著她的。
她絕對不能責怪孩子。
「要不,我現在給你改改,你入秋了好穿?」
安夏忽然提議。
可鄭小六卻死死地抱緊了毛衣,「算了吧嬸嬸,這是毛衣,你會改嗎?」
「改得不好,全都開了,可就只能用來做上吊繩了。」
鄭小六這以後還越來越毒舌了呢。
安夏一愣,然後想起自己那拿不出手的手藝,不好意思的笑了。
上次她把顧銘煜的衣服剪了,給鄭小六改了一套衣裳,鄭小六就穿了一次,後來有了新衣服,鄭小六就再也沒穿過了。
可見他有多嫌棄。
也不怪小六,大小是合適,但是安夏知道,邊緣的地方被她縫得像狗啃的一樣。
「好,不改就不改,你放好,等你大了說不定能穿。」
鄭小六於是將毛衣疊整齊收好。
安夏說起正事來,「我布置給你的作業寫得怎麼樣了?」
現在安夏已經正式開始教小六學拼音了。
小六把作業拿出來,一一給安夏檢查,又是全對,安夏有時候都感慨,鄭小六這就算是天生的學霸吧?
「嗯,非常好,又是全對。」
「說吧,要什麼獎勵?」
安夏摸了摸小六的頭,現在小六的功課全部作對,她已經不感覺驚奇了。
鄭小六難得的羞赧,抿了抿唇瓣,猶豫再三才開口。
「嬸嬸能抱我一下嗎?」
他的話讓安夏一愣。
「就抱一下這麼簡單?」
「嗯。」
鄭小六鄭重其事地點頭,「因為從來沒人抱過我,別的孩子都有媽媽,只有小六沒有……」
他從小吃百家飯長大,為了混口飯,他經常給那些村民幹活。
從來沒人像媽媽一樣抱過他。
聽到這話,安夏的鼻子一酸,毫不猶豫地一把將鄭小六抱在了懷裡。
緊緊地抱著。
「嬸嬸抱你,往後你就把嬸嬸當成你媽媽。」
她撫摸著小六的頭,滿眼都是疼惜。
這麼乖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可以缺愛?別人不愛,她來愛!
鄭小六的小胳膊順勢摟住了安夏,鼻子貼近她的衣裳,小心翼翼地嗅著,這味道,應該就是媽媽的味道吧?
兩人緊緊地抱著,久久不放開。
窗外,這美好的一幕被顧銘煜盡收眼底,他的眼睛濕潤了,有些不忍心進門打擾。
可這次他不得不打擾了。
他敲門走了進去,安夏一聽有人進來了,這才擦擦眼淚鬆開了鄭小六。
「教小六做功課呢?」
顧銘煜雖然笑著,可嘴角分明掛著苦澀。
安夏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對,有事嗎?」
「沒事,時間不早了,該休息了。」
「別讓小六太累了。」
顧銘煜表情溫和的道。
安夏點點頭,「正好小六的功課也完成了,我們回去吧。」
說完,她摸了摸小六的頭,叮囑他早點睡覺,就跟著顧銘煜走出去了。
路上,約莫到了鄭小六聽不到的距離,安夏扯住了顧銘煜的胳膊。
「是不是有事?」
她有些緊張的問道,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準的。
顧銘煜點頭。
「部隊已經給小六找好了領養家庭,還有學校,小六該走了。」
顧銘煜的話就像是一把錘子一樣,把安夏的心狠狠地捶碎了。
「領養家庭?」
她聲音顫抖。
眼淚已經止不住的往下掉了。
是啊,她居然忘了,小六遲早是要走的,小六隻是暫住……
顧銘煜眼淚也要掉下來了,可他終究是忍住了。
「嗯,是一對教師夫婦,沒有自己的孩子,小六過去是不會受委屈的,還能接受最好的教育。」
「這個領養家庭也是組織上考驗了很久的,絕對靠譜的。」
接下來顧銘煜的話讓安夏沒有了任何阻止的理由。
她哪怕有私心想讓小六留下,都做不到了。
這家庭太完美,她怎麼有理由拒絕?她又怎麼可以拒絕?這對小六的未來是極好的。
握住顧銘煜胳膊的手無力垂下。
「他們會對小六好的吧?」
她流著淚看著顧銘煜。
「夫妻都是很好的人。」
「應該會的。」
顧銘煜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強忍著心痛說的。
安夏聽著何嘗不是如此,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針插在她的心上。
她抹了抹眼淚,木訥地點頭,「好,我同意。」
說完這話,她又感覺無比諷刺,她不同意又有什麼用?組織上已經定好了。
回去房間的路上,安夏無數次迸發出私心。
她真希望那對夫妻不是那麼完美的,給她一個留下鄭小六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