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火車站。
候車室門口人來人往,三三兩兩的人群依依惜別,時不時響起低泣聲和安慰聲。
提著行李的賀驍站在人群里,正在與前來送他的秦安翊道別。
說到最後,賀驍還是忍不住多句嘴:「你看中的那個合伙人,需要繼續深入了解一下,你再決定要不要合作。」
僅僅見過兩次,就要豁出全部身家,怎麼看怎麼不放心。
「哥放心,這一次我絕不會看錯!」
秦安翊格外有信心,頗為自得的說起原因:「年前我給她寫了一封信,故意沒放匯款單,結果你猜怎麼著?她竟然回信向我索要了。」
這說明人家沒想從他身上圖什麼,不然裝做匯款單已收到,在信上跟他拉近關係,而不是短短四個字。
賀驍一言難盡,深深為這小子擔憂:「有些人擅長偽裝,工於心計。你現在這樣想,或許正中她下懷。」
秦安翊堅定道:「不會的,她絕不是那樣的人!」
賀驍:「……」
白說了。
秦安翊對白棉的信任,到了盲目的地步:「前不久我給她寫了一封信,提出要去她的家鄉遊玩,希望可以見上一面,到時候我跟她談一談合作的事。」
賀驍不知道這小子說的人,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妻子,繼續勸說道:「你舅舅是生意人,與其找一個不了解的人合夥,不如直接找你的舅舅。」
秦安翊拒絕:「我舅舅一心讓我出國深造,不可能帶我一起做生意!」
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默契的終止這個話題。
這時秦安翊看到了什麼,臉上的輕鬆隨意消失不見。
賀驍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吉普車,一個年輕女人從車上下來,徑直地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來。
與賀驍的視線對上,女人的呼吸亂了一瞬。
在知道他來首都進修後,她就一直找機會見他。
只是那裡管理嚴格,沒有特殊情況,裡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也進不去,從過年到現在她始終沒能見到人。
李圖南壓下起伏不平的思緒,狀若無事的加快腳步走過來,冷若冰霜的同兩人打招呼:「阿驍,小安。」
賀驍掩去眼底的意外,露出見到老熟人的喜悅:「圖南。」
秦安翊則是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小南姐。」
他看柳月這個繼母不順眼,對柳月的女兒李圖南沒什麼惡感,當然也不可能有多親近。
李圖南的神情有些複雜,看著賀驍欲言又止。
秦安翊有眼色,看出她有話要單獨對賀驍說,就主動開口道:「哥,我去給你買點吃的,你帶在路上吃。」
說完,他直接跨過台階,朝著不遠處的燒餅攤走去。
他哥已經結婚了,對嫂子感情深厚,李圖南沒有插足的可能,就給她這個單獨說話的機會。
從十七歲等到二十七歲,這女人怪傻怪可憐的。
李圖南暗暗鬆了口氣,看著面前變化極大的男人,終於問出心裡憋了兩個月的話:「阿驍,你……結婚了?」
賀驍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柔情:「嗯,三年前領的證。」
李圖南心裡一空,哪怕從母親口中知道了這件事,也不如親耳聽到來的錐心。
看著面前喜歡了整整十年的男人,她心裡的情意幾乎藏不住,狼狽地低下頭佯裝平常的問道:「離開首都前,你不是說過不考慮婚事嗎?」
賀驍想起自己多年前是說過這樣的話,不禁有些想笑:「那幾年發生了一些事,正好又遇到我的妻子,這個想法就變了。」
李圖南臉色一白,原來是沒有在對的時間相遇,才會十年等待等來一場空嗎?
看著相貌未變,依然成熟穩重的男人,她心裡一陣苦澀:「挺好的,恭喜你。」
賀驍:「謝謝。」
李圖南忍著心尖的疼痛,冷冰冰的臉上露出虛假的笑意:「什麼時候辦婚禮?不知道我有沒有這份榮幸,喝上你們夫妻的喜酒。」
賀驍也不能確定:「等定下婚期,我會告訴小翊。」
李圖南恍然想起,分別的這幾年,他從來沒給自己寫過隻言片語,似乎從頭到尾似乎都是她的一廂情願。
這一刻,李圖南心裡湧出強烈的不甘。
看著對待自己的態度,跟對待其他戰友沒有兩樣的賀驍,她忍不住問道:「在遇到你的妻子之前,你就沒有遇到過想要結婚的對象嗎?」
賀驍沒有半點猶豫:「沒有。」
在這之前,他一心想著保衛祖國,守護一方安寧。
要不是母親一年比一年老,身體漸漸變差,希望他和小白結婚,可能他至今不會有結婚的想法。
李圖南難過得幾乎無法呼吸,從小就很少哭泣的她,這一刻罕見的紅了眼眶。
她再次低下頭,不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李圖南自虐一般的說道:「能讓你老樹開花步入婚姻,你的妻子一定是個非常優秀的女人……」
賀驍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是的,她很優秀。」
至少在他心裡很優秀。
李圖南的心被深深刺痛,幾乎維持不住刻意偽裝出來的堅強:「我、我還有急事要辦,不能送你上火車,就先回單位了,祝你一路順風!」
說完,不等賀驍回應,她就轉身急匆匆地走了,差點跟對面的旅客撞上。
賀驍的「再見」來不及說出口,就看著李圖南坐上吉普車,匆匆駕車離去。
秦安翊帶著一包燒餅回來,得知李圖南已經走了,他下意識問道:「哥,她是不是哭著走的?」
賀驍詫異道:「她為什麼要哭著走?」
秦安翊一噎,反問道:「她那麼喜歡你,為你一句話就等了十年,現在你跟嫂子結婚了,她能不傷心的哭嗎?」
賀驍輕斥道:「別胡說!」
秦安翊不可思議道:「哥,你不會不知道她喜歡你吧?」
賀驍皺眉:「是你想多了,這種事不要亂說,傳出去對你姐不好。」
秦安翊閉嘴,摸不准他哥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賀驍看著吉普車離開的方向,垂下眉眼沒有解釋,也沒必要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