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景仁宮中的浣碧

  康答應鼻子都要被氣歪了。

  貞貴人也是紅著眼睛,惡狠狠地瞪一眼安陵容後,就將視線挪到了皇上身上,可憐巴巴的。

  「……」

  皇上輕咳一聲,回頭見安陵容已經光顧著陪著孩子們玩耍,不再看他了,只好道:「容兒說得也對。」

  「孩子多,難免磕著碰著的,更何況蘊蓉也還有身孕呢,人多是要不便一些的。」

  「是。」貞貴人委委屈屈答應了,本來還想做一些小動作來討皇上同情,誰知杏兒已經湊了上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貞貴人、康答應,請自便吧。」

  杏兒唇角是溫和得體的笑容,貞貴人一咬牙,氣呼呼地就走了。

  康答應三步並作兩步追上,還有些不甘心,問道:「姐姐,咱們就這麼走了?柔嬪真是太不將咱們放在眼裡了!」

  提到這個,貞貴人就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分明是柔嬪自己不對!上回皇上本來是要來咱們宮裡的,偏巧她病了,不就咳嗽了兩聲麼?」

  「便那樣矯情,勾得皇上巴巴的去看她!為著這個,我也不過是在皇上翻她牌子的時候給皇上跳了一支舞,她就記恨這樣久!」

  貞貴人提起這些齟齬來,就氣得慌。

  堂堂一宮主位,還和她們這些貴人、答應爭寵,也不覺得失了身份麼!?

  「就是!」

  康答應咬牙切齒,回頭看一眼延禧宮的牌匾,冷哼道:「我且看她還能得意到什麼時候吧!」

  「瞧著這延禧宮,燒毀後皇上都不曾幫她重修一下,可見皇上對她的寵愛,不過是顧及公主的面子罷了!哼,她這輩子,也就只配住在這地方了!」

  二人罵罵咧咧,倒是也就走遠了。

  好巧不巧,二人路過景仁宮時,正好碰上了浣碧,浣碧手裡提著燈籠,像是正從外頭回去似的。

  兜頭撞見,浣碧略服了服身,恭敬道:「貞貴人、康答應好。」

  貞貴人瞧浣碧手裡提著的東西像是食盒,頗有些古怪地看向浣碧,問道:「怎麼?都這麼晚了,皇后娘娘還吩咐浣碧姑娘出來辦事麼?」

  浣碧姑娘。

  聽著像是一聲客氣,但語氣十足的是陰陽怪氣了。

  浣碧臉色略微變了變,稍微有些尷尬,但還是回答道:「是,皇后娘娘晚膳吃得不好,奴婢就去御膳房新拿了些食材回來,準備給皇后娘娘做夜宵的。」

  「原來是這樣。」

  貞貴人在延禧宮受了氣,現在本來就不高興,索性直接就把氣撒到了浣碧身上,似笑非笑道:「浣碧姑娘對皇后娘娘還真是有心了呢。」

  「想來,皇后娘娘也是很器重浣碧姑娘你的吧?」

  貞貴人說完,與康答應互望一眼,就笑了起來。

  誰不知道呢。

  浣碧作為罪臣之女,又是擺夷的出身,皇上早嫌棄了她,虧得浣碧當初還想做皇上的女人呢,皇上也根本沒拿她當一回事,是沒答應的。

  現在倒好,浣碧害得從前的主子出了宮,連累了一大家子的人,還厚著臉皮要留在皇后身邊伺候。

  這樣的人,誰看得上呢?

  貞貴人早就聽說了,景仁宮裡的人呀,大多都對浣碧沒有好臉色呢,也就皇后不知是不是看在浣碧還有用處的份上,稍稍維護浣碧一些。

  不然說是大宮女,何至於這麼晚了,還要冒著小雪去御膳房拿東西,做這種跑腿的活計呢?

  「……」

  浣碧被戳中了心事,一時之間更加尷尬,但還是硬著頭皮回答道:「只要是為皇后娘娘做事,什麼事都是一樣的。」

  「是麼?」

  貞貴人覺得好笑,繼續道:「虧得你現在能這樣想了。就是恐怕,以前跟著舊主子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呢。」

  「你這種奴婢,若是在我身邊,那我是斷斷不敢用的。」

  她又和康答應笑了起來,笑聲愈發張狂了些,驚得景仁宮裡頭的剪秋聽見了,忍不住出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浣碧,你不是去拿個東西麼?怎麼在門口和兩位小主說上話了?皇后娘娘還在等呢,可別磨磨蹭蹭的了。」

  剪秋頤指氣使,果真對浣碧並無什麼好臉色。

  貞貴人見了,就含笑對剪秋道:「不過是許久不曾見過浣碧姑娘,和她玩笑幾句罷了,剪秋姑姑可別在意。」

  剪秋聞言,回眸瞧了一眼走遠了的浣碧,淡淡道:「她能讓兩位小主玩笑兩句,是她的福氣了。」

  「時辰不早,二位小主這是要回宮去麼?天氣冷,便早些動身吧。」

  「好。」

  貞貴人頷首,心中鬱結許久的鬱悶一下子也消散了許多,就對剪秋道:「勞煩剪秋姑姑告訴皇后娘娘一聲了。」

  「說我二人下回得空了,再來給她請安。這麼晚,便不方便叨擾了。」

  說著,貞貴人對著景仁宮裡頭又拜了拜。

  剪秋回了一個禮,笑著目送二人遠去了。

  須臾。

  剪秋進了景仁宮內殿,將先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對皇后說了,皇后聽完眉毛一挑,問道:「果真麼?」

  「這麼瞧著,這浣碧的心性,倒是沉穩了許多呢。不枉昌嬪一番心思,將她送去辛者庫一頓磋磨。」

  「你去將她叫過來吧。有件事,也該讓她去做了。」

  ……

  另一頭。

  延禧宮中,安陵容還在廊下陪著兩個孩子逛花燈,瑾妤格外活潑,逛著逛著,心思就飛到別的地方去了,拉著雪魄在一旁打鬧著。

  雪魄一向是安靜的性子,今日約莫也是被瑾妤帶著的,也跟著顯露出了幾分孩子的活潑來,兩人在廊下追逐,又去抓地上的雪。

  不一會兒,就弄得身上髒兮兮的了。

  皇上看著兩個女兒這樣玩耍,眼裡不免露出柔和的神色來,莞爾道:「難得見雪魄這樣活潑。」

  說著,皇上忽然回頭看向沈眉莊,吩咐道:「平日裡,你也該多帶雪魄到延禧宮來。有她姐姐陪著一起玩,總好過整日在碎玉軒里悶著。」

  他自是不樂意沈眉莊帶著雪魄窩在碎玉軒的。

  說是雪魄熟悉那兒。

  但,他不想去碎玉軒。

  如此一來,他都沒什麼機會見雪魄了。

  沈眉莊回眸,瞧一眼皇上,原本就清淡的容色在這小雪飄飛的夜晚裡,映襯得愈發冰冷了,她只是淡淡回答道:「是。」

  皇上見狀摸了摸,便不再與沈眉莊說話,反倒是回頭看向昌嬪,問道:「這幾日你還好麼?」

  「也快到臨盆的時候了,朕記得,以前容兒快臨盆時,腿腳浮腫,總要人攙扶著才能走路呢,你瞧著倒還好。」

  昌嬪面色略有些古怪。

  容兒容兒,她也是「蓉兒」呀。

  皇上當著她的面這樣稱呼安陵容,真真是讓她覺得心裡不是很舒服。

  想著,昌嬪撇撇嘴,拉了拉皇上的衣袖,就嗔怪道:「皇上一口一個容兒的,臣妾只以為皇上是在喚臣妾呢,原來是在喚柔嬪。」

  「柔嬪是不是腿腳浮腫臣妾不曉得,臣妾這兒也實在是多虧了瓊脂每日幫忙揉捏著,這才好一些罷了。」

  「皇上光顧著惦記柔嬪了,都險些忘了臣妾。」

  昌嬪本就生得嬌俏嫵媚,一撒嬌起來,皇上拿她也無甚辦法,只能哄道:「朕平日裡,不也喚你蘊蓉麼?」

  「可是臣妾在家時,阿瑪額娘是喚臣妾蓉兒的呢。」

  昌嬪不依不饒,說著說著,眼眶都要紅了。

  「是了是了,蓉兒,好不好?」皇上被弄得沒了法子,只好依了昌嬪的意思了。

  安陵容就在不遠處呢。

  昌嬪一番撒嬌撒痴的,她全聽見了,敬妃都覺得尷尬,抱著朧月,小聲道:「昌嬪就是那個性子。」

  「從小得意慣了,就沒有什麼東西她不得到的,不必理會這點小事。」

  安陵容聞言,笑著搖搖頭,道:「我不在意的。」

  一個稱呼罷了,又能代表皇上多少的寵愛呢?

  許是見安陵容如此通透,敬妃頷首道:「你不放在心上就好。朧月瞧著有些困了,我先帶她回屋休息。」

  「好。」

  安陵容應了,忙吩咐人跟著過去幫忙,將炭火燒得旺旺得才好,可別凍著朧月了。

  話音才落。

  一旁,瑾妤和雪魄像是追逐得急了,兩人在台階旁似乎都跌倒了,菊青趕忙追了上去,將兩人扶了起來,問道:「公主,有事麼?」

  那動靜有些大,安陵容一下聽見,忙看了過去。

  只見雪魄和瑾妤兩個人都跌在了雪地里,身上弄得髒兮兮的。

  「額娘……」

  乍然間跌倒了,瑾妤嚇了一跳,倒也沒哭,只是坐在那裡,任由著菊青幫她擦拭身上的雪,看向了安陵容。

  「惠母妃……」

  雪魄也怔了怔,她看了看安陵容,仿佛是想起了「額娘」這兩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似的,最後還是只能去喊沈眉莊。

  「來了來了。」

  安陵容和沈眉莊都忙過去抱起了孩子,還好她們跌得不厲害,那台階不過三階,地上也有些積雪,摔得不疼。

  「沒事的,乖。」

  安陵容摸摸瑾妤的額頭,瑾妤剛剛乖巧答應了,忽然身側雪魄喊了一聲道:「貓,貓!」

  嗯?

  貓?

  安陵容不太明白,只回頭一看,便見邊上的屋檐上,趴著一隻黑色的大貓,那貓弓著腰背,身上的毛都炸了起來。

  !?

  看到這隻大貓,安陵容的腦海里一下子浮現出了一些不好的回憶來,心頭狂跳後,忙道:「護著公主!」

  話音才落。

  那屋檐上的大貓,已經跳了下來,嗷嗚一聲叫後,朝著人群之中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