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淳貴人露出馬腳

  飛絮。

  安陵容瞧敦親王神色變換之劇烈,眼下又對她緩和少許,迫不及待想追問的模樣,微微一挑眉。

  她才不說呢。

  回眸,安陵容示意杏兒一眼,端著架子,走到皇上身側,氣得敦親王一張臉又皺了皺。

  「王爺。彼時福晉離開,我家娘娘本想派奴婢相送,福晉不願,但我家娘娘還是覺得不妥,故而……」

  杏兒娓娓道來,事無巨細,就連敦親王福晉是巳時初到的延禧宮,又是巳時三刻離開的,都一併說清楚了。

  敦親王聽完,臉色漸漸鐵青,一雙拳頭握得更緊了一些,咬牙道:「這麼說來,是有人故意要害她的,是誰!?」

  他的目光在人群之中搜尋,半晌看不出個端倪來,便是身子一凜,在皇上面前單膝跪了下來。

  「懇請皇上,嚴查此事!」

  為了他福晉,這小小一跪,算不得什麼。

  皇上見敦親王將囂張跋扈的神色都收斂了起來,心中當然是有幾分快意的,也就答應了下來,道:「好,朕允了。」

  言罷,皇上那兒正欲叫蘇培盛帶人去御花園裡查查情況,衛臨回來了。

  「皇上。」

  安陵容瞧著衛臨神色如常,來時還對她頷首,就知道衛臨必然是有所收穫的,就道:「臣妾聽說出事後,一面叫了溫太醫查看十福晉情況。」

  「另外,也叫衛臨留在御花園裡看看,到底是何種飛絮,惹得十福晉喘息誘發心疾的。」

  皇上聞言頷首,轉頭對安陵容此舉十分認可,道:「還是你細緻妥帖。」

  「臣妾也是知道事情不小,想為皇上分憂罷了。」

  安陵容適時吹捧皇上一句,見皇上唇角漸漸多了一絲笑意,這才問衛臨道:「查到什麼了?」

  衛臨拱手,從袖中取出一隻小小的匣子,裡頭是他在御花園中搜集起來的一撮飛絮。

  這飛絮,不是柳絮,而是類似於蘆葦絮的一種細細的,像是絨毛一樣的東西,今日飄雪,這細小飛絮混雜在雪中,並不那麼明顯。

  而根據敦親王福晉的丫鬟所說,她們正是走到御花園的假山旁邊,佇立著欣賞眼前的臘梅花的時候,吸入了不少飛絮的。

  起初敦親王福晉只是覺得呼吸不暢有些不舒服,本想叫丫鬟扶著先到一旁歇息的,誰知才走了兩步,就喘起氣來,誘發了心疾。

  那丫鬟倒還好,只是在敦親王福晉暈過去以後,守在福晉身邊時間長了才也有些不舒服,想來是因為福晉身子不好,症狀才出現得如此之快的。

  事情一講完,敦親王一咬牙,罵道:「定是有人早早就藏在假山後頭,等到福晉路過時,故意撒下那些飛絮的。」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皇上不置可否。

  皇后在旁頷首,想了想,道:「這麼說來,找到今日都有誰去了御花園,便能揪出兇手了。」

  她說完,回頭望了望到場的嬪妃,頭一個就往華妃和芝答應那兒看了過去。

  華妃注意到皇后的眼光,眼皮一挑,不滿問道:「皇后瞧臣妾做什麼?臣妾今日一整天都在翊坤宮裡頭,可沒有往外走動。」

  「倒是莞嬪,繡花鞋底子上帶著雪渣子和泥土,莫不是你害得福晉如此的吧?」

  !?

  安陵容微微吃驚。

  在她不曾留意的時候,原來華妃對莞姐姐,亦或是對她,觀察得是這般仔細麼?

  想著,她一看甄嬛的繡花鞋,還真是如華妃所說,有一點點的污漬。

  「華妃娘娘觀察得好仔細。」

  甄嬛倒也不卑不亢,淡淡道:「今日雪不小,雪魄又是下雪時出生的,臣妾不過是想在院子裡堆一個雪人,叫雪魄看著高興罷了。」

  「聽聞十福晉忽然出事,心中擔憂,沒來得及換一身衣裳就匆匆趕了過來,倒是讓華妃娘娘見笑了。」

  果然。

  安陵容看見,甄嬛的裙擺上也稍微帶了幾分濕潤,該是蹲在雪地里,裙擺不小心沾了雪導致的。

  「莞姐姐剛坐完月子不久,可別著涼了,要不還是……」

  安陵容有幾分擔心。

  但現在這個節骨眼,提出去換衣裳,好像又有些不合時宜,只得對杏兒道:「再去拿個湯婆子給莞姐姐吧。」

  「是。」

  杏兒應了,正要去辦,甄嬛莞爾一笑,忙道:「哪有這麼麻煩。陵容,你一番好意,多謝了。」

  她們二人這眉來眼去一唱一和的,華妃臉色更是不好了,只不滿盯了她們兩眼,便不再去看。

  就在這時。

  人堆後頭,站在稍稍遠一些地方的淳貴人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那個……今日,欣姐姐好像去御花園了……」

  淳常在自搬出碎玉軒後,就挪到儲秀宮裡和欣常在一起住了,欣常在性子爽朗,是個省事的,加之恩寵平平,兩人相處得倒還算十分融洽。

  自然,同在一個屋檐下,欣常在出門,淳貴人還是知道的。

  眾人都在淳貴人話說完了以後看向了欣常在,眼裡帶著懷疑。

  欣常在要是去了,何故要在先前皇上和皇后詢問的時候,一聲不吭呢?

  莫不是心虛了?

  「不是臣妾!」

  欣常在一下子被提及,急忙否認,又解釋道:「臣妾今日是去過御花園的,但那是一早就去了的。」

  「也是聽聞御花園中,今年的紅梅開得早又很好看,才想去折了幾枝回宮插瓶,早在巳時四刻就回了儲秀宮中,怎能害得了十福晉?」

  「因著這個,臣妾心中坦蕩,這才沒說的!」

  巳時四刻。

  安陵容略略盤算時辰,就對皇上服了服身,道:「皇上,那時候,十福晉剛從延禧宮離開一刻鐘。」

  「想來,十福晉到御花園,約莫便是巳時四刻的時候。儲秀宮距離御花園雖近,但欣姐姐既然剛好在那個時候回了儲秀宮,便是沒機會謀害十福晉的。」

  「相信這事兒,只需要問問儲秀宮裡的宮人,就能證實了。」

  更何況……

  安陵容心知肚明,欣常在根本就沒有做這件事的理由,她和十福晉無冤無仇,犯不著。

  這麼說來……

  安陵容將視線挪到了歪著頭,正一臉天真無辜看著眾人的淳貴人身上。

  是她?

  「淳貴人。」

  安陵容不禁一笑,表情格外自然,像是僅僅只是求證,問道:「那麼,欣常在是那個時候回去的麼?」

  「你既是聽見欣姐姐出門的動靜,自然也該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回宮的才是。」

  安陵容問完,又對著欣常在眨眨眼睛。

  欣常在雖心直口快,卻不傻,一下就明白過來安陵容的意思,她平日裡與淳貴人關係還算融洽。

  這會兒所有人都知道,一旦今個兒去過御花園的,那就是有嫌疑的人,淳貴人還這樣提起她,那必然是不懷好意的。

  欣常在看向淳貴人,問道:「說來也真是奇怪了。淳貴人,你一向都是個活潑的,往日裡就算不出去串門子,在儲秀宮中時,也喜歡在院子裡玩耍。」

  「今日倒是奇了怪了,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裡頭安安靜靜的。」

  欣常在一下子抓住關鍵,一番話後,淳貴人委委屈屈道:「這不是今日雪下得大,外頭冷麼。」

  「欣姐姐,你怎麼這樣說我?」

  生死攸關,面對淳貴人的裝可憐,欣常在絲毫不放在心上,只似笑非笑問道:「是麼?前幾日雪也很大,你不還是去御花園折梅花了麼?」

  「而且我想起來了,你既然說你一整日都是待在宮裡沒出門的,為何前頭有宮人過來回稟,說十福晉出了事,我叫你一同去看的時候,你的宮女卻說你在梳洗更衣呢?」

  宮裡的妃嬪,哪怕平日不出門,念著皇上可能隨時會來,自然儀容打扮也是一點兒都不落下的。

  再者,十福晉是出了事,但也沒有需要「換衣裳」才能去探望的程度,又不是宮裡死了人,要穿喪服才合乎禮儀。

  「不就是因為那日太冷了,今日才不想出去的嗎。今日也是因為在屋子裡玩,弄亂了髮髻,才沒有立刻出門的。」

  淳貴人低著頭,愈發委屈了,問道:「欣姐姐,你是因為安姐姐的那些話才懷疑我的麼?」

  說著,她看向安陵容,眼眶裡含著的淚便落了下來,她道:「安姐姐,我知道我們之間有了誤會以後,你就不理我了。」

  「但是,我真的沒有,真的。」

  ……

  安陵容默了默。

  她早就不為所動了,甚至,還有些厭惡。

  「你有沒有,很快就能得出答案的。」

  安陵容十分平靜地說完,追問道:「那麼你倒是說說,欣姐姐真的是巳時四刻的時候回儲秀宮的嗎?」

  要是安陵容推測得不錯,敦親王福晉在巳時三刻出的延禧宮,那麼一刻鐘後,她是能夠到御花園裡的。

  而淳貴人勢必要早早盯著延禧宮這邊的情況,敦親王福晉一出去,而且像是往御花園方向去的。

  她必得也趕緊趕去御花園,找一個合適的地方藏起來,趁機將那些飛絮給撒出去了。

  「我……」

  淳貴人被問得支吾了一下,旋即一咬牙,道:「是!欣姐姐是巳時四刻回來的,我是聽見了動靜的。」

  話音才落,欣常在便是一聲冷笑,盯著淳貴人,悠悠道:「不對!我剛剛說錯了,我其實是巳時三刻回的儲秀宮。」

  「淳貴人,你怎麼把時辰都弄錯了呢?該不會……那個時候,你根本不在儲秀宮裡頭吧?」

  「你又是去了哪兒?非要說自己沒出門?偏偏又這麼巧,我叫你的時候,你正在梳洗更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