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辦的訓斥聲，斷斷續續地一直持續了半個小時之久。
緊鄰總裁辦的秘書室，雖然聽不真切訓了什麼話，但是從來沒見過自家老闆這麼大動肝火過。
錢小妹一行人個個心驚膽戰、噤若寒蟬的，感同身受之餘，甚至開始同情起陶長軒來。
總經理又怎麼樣？犯了錯，不是一樣被老闆罵的狗血淋頭的麼？
相比之下，老闆對秘書室的態度，一直還不錯，不說這般劈頭蓋臉地訓斥了，甚至連重話都沒說過一句。
等到習慣了總裁辦里訓斥的氣氛之後，錢小妹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柳若曦，居然帶著笑，渾身透著輕鬆，一副心情很是不錯的樣子。
「嘻嘻，秘書長，老闆替你出氣了，你一定很開心吧？」
柳若曦眉頭一挑，縴手在鍵盤上的動作兀自不停道：「我有那麼狹隘麼？」
錢小妹一行人湊在一起，笑而不語。
柳若曦放下手頭的工作，轉而對一眾屬下道：「我敢肯定，老闆之所以訓斥陶總，一定不是因為剛才我們之間的爭吵。不信你們可以進去給老闆換杯咖啡，打探一下。」
錢小妹不信邪，當即整理一下妝容，一臉好奇地進去了。
片刻後，從總裁辦出來，直衝著柳若曦豎起大拇指笑嘻嘻道：「秘書長，你真是神了……」
長達半個鐘頭的訓斥，也是陶長軒來到吳濤手底下這麼多年的頭一回。
起初那唾沫星子宛若利劍般地直噴過來，陶長軒心底還是有些不服氣的。
可是老闆的訓斥是就事論事，訓到最後，陶長軒也覺得自己的做派不符合一個總經理的格局和胸襟，很是該罵。
所以這頓罵，可以說是讓他醍醐灌頂，豁然開朗了。
總裁辦門被打開，陶長軒從裡頭出來，雖然還有些提不起勁來，但總比來的時候氣勢洶洶的樣子順眼多了。
秘書室里，錢小妹等人老老實實地坐在各自的桌前，正襟危坐，認真辦公。
只是偶爾偷瞄向鎩羽而歸的陶長軒。
沒想到方才瞄了第二眼，陶總經理竟然專門朝秘書室這邊過來了，看那架勢，是直奔柳若曦的樣子。
莫非是秋後算帳，找茬來了？
就在錢小妹等人猜忖不定的時候，陶長軒來到柳若曦面前，老臉一紅地頷首道：「柳秘書長，剛才的事情，多有得罪，對不住了。」
這一幕看得錢小妹一行人是瞠目結舌。
陶長軒卻是心裡明鏡似的，柳若曦在倆人剛剛發生衝突之後，依然能夠按照他的茶水習慣，奉上那麼一杯香茗，這才是真正的職業態度。
單從這一點來說，就值得他低下自己的頭顱，道這個歉。
對此，柳若曦是落落大方地起身道：「陶總，剛才我們不是在談論工作麼？工作上的事情，哪有得不得罪的，您說是不是？」
高，實在是高。
陶長軒心裡是由衷的讚嘆，點點頭道：「柳秘書長說的是，是我狹隘了。那我告辭了。」
「陶總慢走！」柳若曦依舊不卑不亢，波瀾不驚。
等到陶長軒上了電梯離去，錢小妹一眾秘書們，全都湊到柳若曦桌前，各個洋溢著興奮地道：「秘書長，你可真是厲害，能讓陶總給你道歉！」
「就是啊，這是為什麼啊？你又什麼都沒說……」
柳若曦輕聲淡語地道：「或許是因為我給他泡的那杯茶吧。」
「因為一杯茶？」錢小妹是越聽越糊塗，當然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柳若曦話鋒一轉，「你們哪，我早就跟你們說過，跟在老闆跟前，要學機靈著點，多看書，多琢磨……」
這來自上司的絮叨一開始，錢小妹等人就自動啟動了屏蔽模式。
大不了咱們不八卦了，還不行麼？
職場上的衝突是相互的。
吳濤早就預料到，自己產業的林子大了，各種矛盾和衝突是不可避免的。
尤其是楊式寧和提姆一行人這樣的海歸團隊，吳濤可是給了對方直達天聽的權利。
也就是說，必要的時候，他們可以直接通過郵件和電話，向自己匯報。
所以在陶長軒離開總裁辦一個鐘頭之後，吳濤便收到了楊式寧的郵件。
這事，在他預料之中。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楊式寧在郵件中，對於和陶長軒衝突的事情隻字未提，只是謹慎地提出了兩個建議。
一是申請組織考察組，去英特爾和德州儀器系統地參觀學習。
由於擔心這樣成本過高，他又跟著提出了第二個建議，希望自己通過高層的層面，請英特爾方面提供一些不涉密的材料和資料。
而後事無巨細地附了一系列的材料清單。
工作做到這一步，吳濤是由衷讚嘆的。在楊式寧之前，大概只有倪光南如此的細緻。
吳濤當即回了個電話給楊式寧。
電話里言簡意賅地批覆了他的第一條建議，並且表達了已經知會陶長軒的意思。
至於雙方衝突的問題，他也是明智地隻字未提。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
梁言成走了，緊接著柳民浩也下放了。
在金陵官場，一下子變得沒有熟人了。至於省里那幾位，自己雖然也都照過面，打過交道，但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一切都不好說。
即便如此，半導體產業的宏圖規劃，還是要一點一滴地往下做。
無非就是靠自己撐過這段時間，等到梁言成真正走馬上任的那一天。
兩天後，陶長軒帶隊，組織了一個系統的考察組，飛往洛杉磯。
天芯科技的內部，一下子空了不少。雖說員工沒少多少，但夠資格參加考察的，那都是中高層的精英人才。
所以吳濤只能繼續坐鎮，處理一應的大小事務。
直到台聯電的曹一成來到天芯科技。
對於這位戰略合作夥伴，吳濤是放下一切事務，也要見的。
一來是因為對於老曹和整個台聯電的重視；二來呢，這位老曹每次過來，都不會空手，忒講究！
倒不是說吳濤多喜歡別人送禮似的，實在是老曹每次都出手不凡。
他送的禮物，那都是獨一無二的。
因為他這人沒別的愛好，就喜歡收藏些古董花瓶、名人字畫什麼的。
一來二去的，讓吳濤也跟著大開眼界。
這樣的禮物，誰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