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宮宴,燕北琛和唐映雪一同出席。
宴席正式開始前,眾人都在殿中隨意的寒暄交談。
燕北琛剛走進去,葉景軒便笑著來到他身邊,同他打招呼:「二皇子來的還挺早。」
他看到旁邊的唐映雪,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猶疑的說:「這位就是二皇子的側妃?」
唐映雪神態自若的對他微微頷首。
葉景軒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複雜,不知為什麼,他對眼前這個女人感到一股熟悉。
他沒當回事,卻又忍不住想,這二皇子已經有側妃了,姐姐若是真的嫁給他,會不會受委屈呢?
他自己在胡思亂想著,沒有注意到燕北琛望著他的那不同尋常的視線。
一年不見,葉景軒又長高了許多,臉上稚氣退了幾分,已有幾分成熟穩重的模樣了。
廣平侯將他的真實身世告知時,他一定很難接受,那時他這個師父也沒有陪在他身邊,後來他被推到人前,也不知自己一個人是如何應對的。
葉景軒這才注意到燕北琛盯著他看,友善地對他笑了一下。
燕北琛平靜地收回目光,並沒有與他多說。
「哎,姐姐來了。」葉景軒看向燕北琛的身後,揮了揮手。
虞晚寧走入殿內,第一時間就是搜尋季宸的身影,看到他正和葉景軒說話,便趕緊走了過去。
「二皇子。」虞晚寧朝季宸微笑。
季宸面無表情的點了下頭,沒有給她一個眼神。
葉景軒覺得他們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
之前季宸不是還說喜歡虞晚寧嗎?怎麼現在對虞晚寧如此冷淡?
虞晚寧臉上划過一抹失落,語氣平和的開口:「二皇子,我有一件要緊的事想同你商議……」
季宸卻是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宴席快要開始了,先入座吧。」說完,他帶著唐映雪朝席位走去。
季宸見狀下意識的扶住她,眼底是藏不住的關切。
二人目光相撞的那一瞬,季宸藏於心底的愛意馬上呼之欲出,然而他眼睛一斜,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凌玄策,向他們投來懷疑的目光。
季宸面容冷酷的收回手,「虞小姐,請你自重。」
虞晚寧面色一僵:「我不是故意的。」
葉景軒也幫虞晚寧解釋:「姐姐是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二皇子,你何必這般說話?」他「嘖」了一聲,「你和姐姐關係不是挺好的嗎?今日怎麼怪裡怪氣的?」
季宸冷冷道:「你誤會了,我們並不熟。」說完,他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虞晚寧見他如此跟自己撇清關係,心裡很難受,咬咬唇,臉色難看的入座。
目睹了這一幕的凌玄策嘴角微微勾起,季宸如此疏遠虞晚寧,看來他肯定還沒有想起自己是燕北琛,這樣他便放心了。
宴席開始,眾人都在自己的座位上落座。
孝元帝捏著酒杯,臉上含笑的打量著在底下的季宸。
之前他安排了一次刺殺,未能成功,但是兩方已經都心知肚明。他今天設這場宮宴,就是想試試季宸的態度。
他笑眯眯的看著季宸,平緩的開口:「今日的菜色可合二皇子胃口?」
季宸言簡意賅地給予評價:「很不錯。」
孝元帝給凌玄策遞了個眼神,凌玄策會意,說:「如今二皇子的側妃也來了,你們二位不如就在大梁多住些時日。」
孝元帝一聽見這話臉色微變,「好不容易來一趟,何必急著走?」
季宸搖晃著手裡的酒杯,幽幽道:「因為某些事不得不走,實在是不敢在貴朝久待了。」
這話說得模稜兩可,孝元帝跟凌玄策交換了一個眼色,又笑呵呵的說:「對了,之前二皇子還向朕提出過兩國和親的事,不如今天我們就議一個結果出來。」
虞晚寧聞言面色微愣,看向了季宸。
季宸眉眼間一片疏離,「那日我的確貿然提出此事,現在想想……」他頓了一下,唇角勾出的笑隱含幾分不屑之意,「你我兩國並沒有和親的必要,此事還是作罷吧。」
虞晚寧面色一暗。
按照她的意願,她自然是不希望季宸答應此事,可是聽了季宸這話,難免不覺得他是在羞辱自己,心裡很不是滋味。
而季宸的話落到孝元帝的耳朵里,便是另外一層意思。季宸之前主動倡議兩國和親,現在又說作罷,神態間還滿是輕蔑挑釁之意,估計是要好好清算之前刺殺的帳了。
凌玄策聽季宸最終當眾拒絕了和親,心中暗喜,一扭頭看到虞晚寧一臉失落的樣子,又覺得很鬱悶。
一場宮宴,眾人都百感交集。
宮宴散去後,孝元帝將凌玄策叫到御書房,與他商討。
「今日宴會上季宸一改之前的態度,你怎麼看?」
凌玄策一邊思索,一邊沉著的說:「根據兒臣對他的觀察,可以確定他現在並沒有恢復記憶。」
孝元帝目光幽冷,搭在椅背上的手指不斷的敲擊著,「若是他真的一輩子想不起來自己曾是攝政王,乖乖的回北魏去,對我們的威脅倒也沒有那麼大。」
凌玄策立刻說:「可就算他沒有想起自己曾經在大梁的一切,看他今日在宴會上的態度,等他回到北魏,估計會拿刺殺的事情借題發揮。依兒臣之見,咱們得想好應對之策,先發制人。」
孝元帝沉吟片刻說:「那不如就將他強制留下來,當做質子,如此一來,就算有一日他真的恢復了記憶,也在咱們的掌控之中。」
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法子,可是凌玄策卻擔心燕北琛要是留在這裡,萬一恢復記憶,又去找虞晚寧怎麼辦?
歸根究底,燕北琛根本就不該活著。
「父皇,今日在宴會上,季宸已經說了,過幾日就要走,如果咱們無緣無故的強制留下他,北魏肯定會來要說法,如此留得住他一時,也留不住一世。兒臣認為,還是乾脆果斷的除掉他,一了百了。」
孝元帝陷入猶豫。要殺季宸可以,但又不能鬧大,畢竟他身份不一般,萬一出了什麼岔子,捅到明面上,那可不好收場。
凌玄策知道孝元帝在想什麼,他與他有同樣的疑慮,可是他對燕北琛的恨意積累了兩世,遠比孝元帝更想讓燕北琛死。如果孝元帝與他達成一致,同意對燕北琛下死手,那就算出了事,也能給他兜底,比他自己蠻幹要好一些。
他神情鄭重地看著孝元帝說:「父皇,為了我大梁的朝政安穩,必須要絕了這個後患。請父皇信任兒臣,讓兒臣去解決掉燕北琛。」
凌玄策說的冠冕堂皇,卻也說到了孝元帝的心坎上。
孝元帝思慮過後,最終點了頭,又交代他:「不過你可要做的乾淨利索些,不然若真捅出來天大的簍子,朕也難以保住你。」
凌玄策定定的點頭:「父皇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