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寧低頭,正巧對上燕北琛的眼睛,她不由心間微震。
袖子還被他扯著,她順勢坐了下來,隨即一言不發地檢查他的傷勢。
燕北琛說:「沒事了,已經上藥了。」
虞晚寧看著他的後背,直皺眉頭,「我給你扎幾針吧,活血化瘀,好得更快。」
燕北琛便一動不動地趴在床上,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虞晚寧的嘆氣聲。
他說:「不用擔心。」
虞晚寧語氣凝重:「二十杖就打成這樣……」
燕北琛扭頭看她,語氣戲謔:「若不是挨了這一頓杖刑,你還不會來看我呢。值了。」
虞晚寧不說話了。
想起回京後虞晚寧的冷淡,燕北琛就十分鬱悶,話音里不免帶了些怨氣:「我回京幾天了,你現在才來看我,那日在城門口,你跟沒瞧見我一樣,你真的一點也不關心我?」
虞晚寧當然關心。
可是她嘴硬道:「你身邊不是有人嗎?還用得著我關心你?」
「你說蘇月?她是我的故交,在許州的時候偶然遇上了。」
「故交?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看方才他們二人在一起時的模樣,這交情恐怕還不淺呢。
燕北琛說:「我們失去聯繫許多年了,都以為再也見不到彼此了,這次沒想到能在許州遇見她,她孤苦無依,無處可去,我便把她帶回京了。」
虞晚寧不禁疑惑起來。
前世,燕北琛身邊可是一個女人也沒有,她也從來沒聽說過什麼蘇月。
而今生燕北琛去了一趟許州便遇上了蘇月,還直接將人接進了王府?
她好奇地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不能說嗎?」
燕北琛只道:「我的事,我會慢慢告訴你的。」他目光深沉地看著虞晚寧:「今日久別重逢,為何總說別人?」
虞晚寧卻覺得他有故意轉移話題之嫌,心裡更有些怏怏,難道燕北琛和蘇月的關係還見不得光嗎?
燕北琛沒有察覺到虞晚寧的不悅,自顧自地說:「那時聽說我死了,有沒有被嚇到?」
虞晚寧突然有點羞慚——
燕北琛死裡逃生,好不容易回來,她卻因為一個蘇月別彆扭扭的,都沒關心他幾句。
她在床榻邊的小杌子上坐下,兩手放在膝蓋上,不自在地交疊在一起,燕北琛握住她的手腕一拉,她便傾了過去。
「我身上疼,動不了,你離我近些。」
「離那麼近做什麼?」
「因為想你。」
低沉暗啞的嗓音鑽入耳中,虞晚寧心口發燙,出神地盯著男人深邃的眉眼。
隨即,她伸出手,指尖點在他的眉骨,緩緩下移。
這是一張她日思夜想,曾以為再也見不到的臉。
燕北琛任她動作,目光繾綣地注視著她,直到那手指從鼻尖上滑下,觸碰到雙唇之際,他張口含住那玉白的指尖輕輕一咬。
燕北琛說不出話,神色慵懶地半抬著眼皮,眼睛卻像是能吃人一般,露出的目光蘊著洶湧的浪潮。
虞晚寧無端地感到熱,眼睫不停地眨,小聲道:「疼……」
燕北琛卻又使了點力度,像磨牙一般緊緊一咬。
虞晚寧低呼一聲,變了臉色。
燕北琛鬆口時,她白嫩的指尖上已經印上微紅的牙印。
對上虞晚寧嗔怪的目光,燕北琛又抓住她的指尖吻了吻,「我走了這麼久,你都不說想我,莫不是已經把我忘了?」
「當然不是!」
「嗯?」
虞晚寧對上他的眼睛,抿了抿唇,索性低聲直言道:「我……很想你。」
終日的思念得以傾訴出口,她聲音不禁啞了幾分,緊跟著一層水霧瀰漫眼底。
燕北琛終於聽到她的真心話,唇角彎起,「有多想?」
虞晚寧沉默地盯著他看,靜了片刻後,她向前俯身,主動吻在了他的唇上。
雖一觸即分,但讓燕北琛身心都跟著一顫。
虞晚寧抬起水盈盈的眸子看他,臉頰緋紅,還是忍著害羞垂下頭靠在他的頸側,「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很難過。」
隨後,他將自己摔下山崖後的經歷一一告知虞晚寧。
虞晚寧聽著一陣陣心驚和後怕,看向燕北琛的眼神里全是心疼。
「我知道你父兄他們在許州打仗,便找了過去,算是投奔。」
虞晚寧真誠道:「這次多虧有你幫了我父兄他們。」
燕北琛笑了一下,「你呢,在京城可好?」
虞晚寧想起那些被凌玄策囚禁的日子,臉色微變。
但潛意識地,她並不想讓燕北琛知道詳情,便說:「我挺好的。」
只是燕北琛看出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樣,於是想起石宇匯報給他的那些事,緩緩問問:「我聽說這段時間,你一直和凌玄策在一起。」
不願回憶的事被提起,虞晚寧臉色有些不好,她看了燕北琛一眼,等他下一句。
而燕北琛見她沒有否認,心裡感到鬱悶,問:「你們要復婚了?」
「沒有!」
「可是,我聽說在太上皇的壽宴上,已經公布了這個消息,你跟他,到底怎麼回事?」
虞晚寧本來就煩惱這件事,偏燕北琛還不信她,難道他是覺得,他一不在,她就會轉頭去找凌玄策嗎?
難道在他心裡,她就是這樣一個離不得男人的女人?
虞晚寧沒好氣兒道,「我如果要和他復婚了,還來找你做什麼?」
她說完,起身拔掉燕北琛身上的銀針。
燕北琛連忙道:「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和他斷得乾乾淨淨,如果有什麼難處,我可以幫你出手。」
這話卻讓虞晚寧更不高興了,明明他自己府里還住著別的女人,卻暗指她和凌玄策藕斷絲連?
「……這不用你管。」
她丟下這句,扭頭就走了。
燕北琛這才發現她生氣了,卻又不明白為何,奈何無法下床去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毅然決然地走掉。
虞晚寧出了屋,正瞧見蘇月和葉景軒在檐下說話,兩人有說有笑的。
就連景軒也很喜歡這蘇月姑娘……
虞晚寧正要繞道走人,偏蘇月叫住了她。
「虞小姐。」蘇月含笑走過來,「怎麼不多坐一會兒?我讓廚房去預備飯菜,虞小姐留下來吃一頓便飯吧。」
蘇月言語間一副王府女主人的做派,讓虞晚寧心裡五味雜陳,她禮貌地笑了笑,說:「不用了,我家裡還有事。」
蘇月便說:「那就不留了,多謝虞小姐上門來給我們王爺治病。」
說著她福了福身。
虞晚寧臉上的笑容快掛不住,點了下頭就要走人。
葉景軒又纏著她說:「姐姐,你怎麼不多陪師父一會兒,你看他被打得多慘啊,你跟他說說話,肯定比什麼靈丹妙藥都管用。」
虞晚寧不自在地掃蘇月一眼,伸手揪了揪葉景軒的耳朵,「你別胡說了,我看他結實得很,才不用我關心。藥我給他了,你叮囑他按時上藥就是,我走了。」
葉景軒便親自送虞晚寧出去。
等葉景軒回來後,蘇月向他打聽:「景軒,那位虞小姐是王爺的好友嗎?」
葉景軒笑嘻嘻地說:「她可是我師父的未婚妻哦,我未來的師娘!」
蘇月心裡一驚,「王爺不是沒有定親?你可不能亂說,免得壞了王爺的名聲。」
「雖然沒定下來,但是八九不離十了!」葉景軒神色認真,「之前師父就當眾承認過喜歡姐姐呢,而且師父那塊寶貝玉佩早就給姐姐了。」
蘇月瞳孔微震,「你是說……王爺母親給他的,他從小帶在身上的那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