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重逢

  這話說完,立刻有人附和:「如果底下人都這樣沒有章法,濫用職權,朝廷還怎麼運轉?攝政王此舉實在不妥!」

  孝元帝抿唇不語,靜靜看著燕北琛。

  燕北琛不慌不忙,緩緩說道:「皇上,當時臣聽說許州糧草被燒,憂心不已,便立刻去往登州調糧。因糧草督運一事原就是臣負責,臣便沒有等朝廷下發的公文,讓登州防禦使先行運糧了。登州防禦使本是不肯,是臣看許州情況危急,強令他行動,雖有濫用職權之嫌,但事急從權,臣不得不這麼做,況且臣的做法也及時解了許州之困。」

  凌玄策冷笑:「攝政王未免太自以為是了,難道按章程辦事就不成了,非要你去才能救許州?」

  燕北琛表情淡淡:「宣王不要扭曲本王的意思,本王只是覺得先一步運糧,便先一步助許州脫困。本王實在好奇,為何宣王只看見本王情急之下破了規矩的小小過錯,卻看不見許州因遲遲等不到糧食,隨時可能城破的巨大風險?」

  凌玄策眼神犀利的盯著他:「小小過錯?倘若以後朝中人都效仿攝政王,豈不是帶起一陣不正之風?」

  一個大臣說:「攝政王既然自己也知道有錯,那該有所處罰才是,以儆效尤!」

  一旁的凌玄辰有些不忍,為燕北琛說話:「父皇,兒臣認為在那樣的情況下,攝政王的做法無可厚非,更何況他的確幫許州脫困了,無論如何都是功大於過,就不必罰了吧。」

  孝元帝沒說話,看了他一眼,目光隱含不悅。

  凌玄策:「父皇,攝政王有功是真,有過也是真,理應賞罰分明才是。」

  孝元帝於是嘆道:「攝政王此次雖然立功,但的確並非無可指摘,若是不罰,恐怕也難服眾。」

  燕北琛自然看出這父子二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自己先退步止損:「臣的確有錯,自願領廷杖二十,以示悔過之心。」

  他都這樣說了,孝元帝總不好再咬著不放加罰,想著讓他吃些苦頭也好,便點了頭。

  於是燕北琛被帶到御書房外,趴在長條凳上,由鐵皮包裹的粗木棍一下又一下打在他的後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不一會兒他後背便血紅一片。

  凌玄策就站在檐下冷眼看著,心中只覺痛快極了,恨不得這棍子能一直打下去,直接要了燕北琛的命!

  燕北琛一聲不吭地挨完二十杖,面色一派平靜,額間微亂的髮絲絲毫不影響他的俊朗,他起身,披上外衣。

  凌玄策走到他面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攝政王,廷杖的滋味如何?」

  燕北琛雲淡風輕道:「區區皮肉之苦,何足掛齒,倒是宣王看見本王活著回來,心中煎熬不已吧。」

  說完,他抬步離去,脊背依舊堅挺。

  凌玄策望著他的背影,滿目陰鬱之色。

  之後的幾日,虞晚寧一直待在家裡無所事事。

  雖說她心思不受控制地全飛去攝政王府的那人身上,可是又不想去見,那個來路不明卻又和穆北森分外親近的女子,就像一根刺堵在她心上。

  最重要的是,為什麼燕北琛不能來主動找她呢?

  明明之前口口聲聲說喜歡。

  現在呢,是不喜歡了嗎?

  虞靜嫻見她心情一般,主動找她搭話。

  「攝政王回京幾日了,你不去拜訪他一下嗎?你們關係不是不錯嗎?」

  虞晚寧表情有些不自然,故作隨意的語氣不自覺帶上幾分幽怨:「誰跟他關係不錯了?他有什麼好拜訪的,那日瞧見了,人不是好好的嗎。」

  虞靜嫻唇角微勾,「現在估計不太好,我聽澤川說,他昨日在宮裡受罰了,挨了二十廷杖呢。」

  虞晚寧一愣:「什麼?」

  「好像是為了調糧一事。」

  虞晚寧眉頭蹙起,一顆心瞬間提起來。

  二十廷杖,燕北琛一定傷得很重!

  這下她哪裡還顧得上膈應那個蘇月,立刻起身道:「我得去看看他!」

  虞晚寧輕咳一聲:「說到底,他畢竟是幫助父兄打仗才挨罰的,我理應去看看人家。」

  說完,她就拿上最好的藥膏,火急火燎地走了。

  攝政王府,燕北琛正趴在床上,光裸的脊背傷痕累累,紅腫一片。

  石宇緊張兮兮地給他換藥,奈何他一個習武之人做事粗手粗腳的,再小心翼翼也給燕北琛疼得額頭上出了一層細汗。

  蘇月在一旁看得心疼不已,說:「我來吧。」

  她接過藥膏,在床邊坐下,湊近一細看那些傷,立刻紅了眼睛,一邊上藥,一邊掉眼淚。

  不止昨日挨杖刑受的傷,燕北琛身上還有許多舊傷疤。

  蘇月哽咽著問:「王爺,你身上怎麼這麼多傷?這些都是怎麼弄的?」

  燕北琛聲音輕描淡寫:「都是在戰場上落下的,無礙。」

  「你小時候最怕疼了,磕一下碰一下都要掉眼淚,從小金尊玉貴,這些年在外面竟然受了這麼多苦……」

  「不過是皮肉之苦,算不得什麼。」

  燕北琛這樣說,蘇月也只能連連嘆氣。

  塗好藥後,她端著藥碗半蹲在燕北琛面前給他餵藥。

  燕北琛一抬眼見她哭得滿臉是淚,啞然失笑,拿起手邊的帕子給她擦了擦。

  也就在這時,葉景軒拉著虞晚寧的手小跑進來。

  他咋呼著:「師父,姐姐來看你了!」

  虞晚寧本是一臉急切,可誰想到,她一進來就看見蘇月正在給燕北琛餵藥。

  而燕北琛舉著帕子給蘇月擦眼淚。

  她臉上表情瞬間僵硬。

  燕北琛沒想到虞晚寧會來,這一下頓時雲銷雨霽,面色一亮,激動道:「你來了。」

  虞晚寧神色淡淡:「哦,聽說你受傷了。」

  燕北琛立刻介紹起來:「這是蘇月,我的朋友。蘇月,這是定國公府二小姐,虞晚寧。」

  蘇月察覺到燕北琛的情緒翻天覆地的變化,心裡有些不舒服,直覺這個虞二小姐和燕北琛關係不一般。

  但她臉上端著無懈可擊的笑容,走過去見禮,「虞小姐,多謝您上門來看望王爺,快快請坐。」

  虞晚寧打量蘇月一眼,扯了扯嘴角,笑得疏離,「我就不坐了。這是給你的藥,好好養傷,你看著也無甚大礙,我就先走了。」

  說著,她走到燕北琛的床邊,將藥擱下,轉身就要走,袖子卻被扯住。

  燕北琛眉頭緊蹙地看她一眼,轉而對蘇月道:「阿月,你先和他們出去出去吧,我有話要和虞小姐說。」

  蘇月點頭應下,很快屋子裡只剩下二人。

  彼此明明都有許多話想說,可卻都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