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平舒縣已有些時日,這些天來,天氣異常寒冷,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下個不停,整個平舒縣仿佛被一層厚厚的白色絨毯所覆蓋。
客棧內,原本稀稀拉拉擺放著幾個碳火盆,現在數量卻增加了不少。人們圍坐在一起,一邊烤火取暖,一邊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真是奇了怪了,平舒縣往年可從沒下過雪啊,今年這雪竟然一下就是一個多月。」
「可不是嘛,這場雪實在太大了,城外好多地方積雪都堆得老高啦。光打掃這些積雪,我這個月就費了好大功夫呢。」
「天降如此異象,難道會有什麼不祥之事發生嗎?」有人憂心忡忡地問道。
「這年頭,還有什麼事能比打仗更糟糕的呢。」另一人接口,「還好咱們平舒縣有天靈縣的官兵鎮守著,要不然啊,恐怕早就亂成一團糟咯。」
「唉!你們聽說了沒?最近朝廷那邊也不太安穩吶。」這時,人群中忽然有人揮了揮手,示意大家湊近一些,然後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道,「我聽說啊,太子跟亂黨勾結,結果被八皇子給告發了!」
「這不應該啊,傳聞這兩人之間的感情不是一直都非常好嘛,怎麼會突然說告發就告發呢?」
「聽說是因為政見不一樣唄,不過這些也都是道聽途說而已啦,如今這皇宮裡面呀,可真是夠混亂的喲!」
坐在一旁傾聽著老百姓們閒聊的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後,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周圍的人群慢慢散去。
待到周圍已經沒什麼人之後,鳳卿才緩緩地舉起手中的茶杯,輕抿了一小口杯中的茶水,然後便將目光投向窗外。
藍說見鳳卿沉默許久,開口問道:「你在想什麼?」
聽到藍說的聲音,鳳卿總算是回過神來,「我在想,目前這些戰亂發生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在距離朝廷所在的天靈縣比較遙遠的其他縣。往往離朝廷越遠的地方,就越容易被有心之人挑起事端。」
「就像前段時間在趕路途中碰到的那些難民一樣,他們大多數都聚集在縣城的外圍地區。但是,你還記得昨天我們在集市里遇見的那對正在乞討的夫妻麼?」
藍說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難民們正在往縣內靠近?」
鳳卿微微點頭,「平舒縣歷年來從不下雪,自然是習慣了沒有雪季的生活。即便是在外圍的難民也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尋找吃食。若是連綿不斷的下雪,在生存之餘還得抵禦天災,那麼他們自然會往更近更適合生存的地方遷移。」
「也就是說,這場雪,是有人故意為之。」藍說理解了鳳卿的意思。
「人為了生存,任何殘忍之事都做得出來,尤其像他們這種曾經飽經戰火洗禮之人,就更容易受到他人煽動蠱惑。只要能夠攻陷平舒縣,那麼與之相鄰的天靈縣必定難以倖免。」
「而天靈縣一旦陷入混亂之中,周邊其他縣城發生暴亂也就是須臾之間的事而已。」鳳卿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指輕輕推動桌上的茶杯,杯身應聲倒地,裡面的茶水傾瀉而出,迅速浸濕了桌面,仿佛預示著那幾個即將面臨悲慘命運的城縣。
鳳卿正凝視著對面陷入深思的藍說,心中明白以她的個性絕對不會對此坐視不理。
若非此事涉及到異術,自己本也無心插手其中。畢竟朝代更迭興衰皆有其自身規律可循,又何須旁人多加干涉呢?
「但起碼,我們有能力讓這場雪停下。」鳳卿轉頭凝望向藍說,眼眸之中流露出絲絲縷縷的溫情。
他深知藍說在過去漫長的四十九年間目睹了太多關於人性醜惡及戰爭殘酷的景象,或許早已變得有些麻木不仁。
但深藏於心底的那份良善卻始終無法磨滅,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去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她也不過是用冷漠的外表來掩蓋罷了。
藍說剛剛站直身子,突然感覺到一股力量撞擊在自己的肩膀上。原來是一名男子匆匆忙忙地從她身旁走過時,不小心碰到了她。鳳卿眼疾手快,迅速伸手將藍說拉到自己身邊。
「失禮了,姑娘!在下走得太急了,實在抱歉!"那名男子停下腳步,向藍說道歉,並拱著手行了一個禮,表示歉意。
藍說看了一眼這個男子,見他態度誠懇,也不是有意為之,於是淡淡地回答道:"無妨。"
男子聽後點了點頭,再次表示歉意,然後就急匆匆地離去了。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兩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從他衣裳和身段看來,像是個富貴人家。
「要在縣裡找到源頭不容易,我們分開尋找吧,這樣快些。」藍說提議道。
近日來那幕後之人似乎也暫時停下了行動,儘管尚未感受到任何明顯的威脅,但他深知敵人往往會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候發動襲擊,並沒有因此而放鬆警惕。
看到藍說腰間佩戴著的相思鈴。鳳卿猶豫了一下,稍作思索後還是點頭同意了。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斗篷,輕輕地披在藍說的雙肩,並細心地將前方的繩索繫緊,語氣里滿是關切,「外面天冷,別著涼了,萬事小心。」
面對鳳卿突然間的關心舉動,藍說不禁有些心慌意亂,她微微側過頭去,輕點下巴作為回應。
此時,街道兩旁清掃積雪的人群逐漸增多,這雪若是再下下去,恐怕整個縣城都會面臨危險。
藍說的目光始終環繞四周,尋找著根源。不知不覺間竟然來到了一個狹窄而幽靜的巷子裡,當她意識到前方無路可走時,才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一條死胡同。
她停下腳步,抬起頭仰望著頭頂上方那片狹小的天空。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之色,只見她單腳輕輕一點地面,身體便如輕盈的飛燕般凌空而起,輕鬆地躍上了高高的圍牆。
站在牆頭上,她環顧四周,但依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尋了半日還是沒有什麼線索,她不禁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