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有人來過?"鳳卿前腳剛踏進木屋,後腳便聽到藍說淺淺輕聲發問。
鳳卿踱步走到她身邊,稍稍遲疑後才慢慢回答道:"相今剛才來過一趟。"
說完,他坐在她的身旁,似乎想要接著再解釋點什麼:"他是我昨天去找的朋友,但走的時候比較急,如果以後還有機會,我倒是很想把他介紹給你認識一下。"
「昨日。」藍說淺淺張了張口,正準備順著鳳卿的話往下問時,卻被對方搶了先。
只見鳳卿臉上略帶一絲窘迫之色,他的聲音也比之前低沉了許多,「昨日,我一時昏了頭腦,也許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抱歉,有些話,並不是我的原意。」
藍說沉默良久,想到昨日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不堪的模樣,頓了頓,「我願與你共同承擔苦痛,這就是我的原意。」
鳳卿當然明白她話中的含意,她不希望自己一個人獨自承受所有事情,鳳卿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話語背後的憂慮之情,但卻不知如何回應。
見他眼神躲閃的樣子,藍說也不再多說,轉移了話題,「豐陸縣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來我們該往何處去。」
這句話像是一道分水嶺,將之前沉重的氛圍劃開。兩人的目光交匯在一起,周圍的空氣仿佛也在等待他們做出決定,一片靜謐。
鳳卿轉頭靜靜凝視著窗外飄落的雪花,眼神之中透露出一種恬淡和自然。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地開口說道,「去平舒縣。」
思緒如雪花般紛紛揚揚地飄落,仿佛將人帶回到了往昔的歲月,他的目光慢慢轉向了身旁的藍說,他深吸一口氣,「你可願意聽聽我與林一合的淵源?」
得到藍說肯定的答覆後,鳳卿開始講述起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
「我的先輩在與同伴辦案時,遇到了一位正在逃婚的姑娘,姑娘是當地縣官的女兒,知縣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合適的郎君來照顧自己的女兒,為她舉辦了一場招親活動。」
「但姑娘早就心有所屬,她正在苦苦等待著那個曾經對她許下諾言的赴考書生。為了成全這段姻緣,也為了解救這位深陷困境的姑娘,眾人經過一番密謀商討後,決定由我先輩挺身而出,先去把這場招親比試拿下,然後尋找合適的時機,再想辦法將這位姑娘送回到那名書生身邊。」
「後來呢?」聽到這個故事後,藍說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好奇心和興趣。
「後來,先輩經過層層選拔和考驗成功地贏得了招親比賽,但就在他們舉行盛大婚禮的當天發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那位書生在得知自己心愛之人即將出嫁後心急如焚,放棄了科舉考試趕回新娘身邊,帶她逃走了。」
藍說有些焦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繼續追問,「婚禮怎麼辦?那兩人可有終成眷屬?」
鳳卿微微抬頭,目光凝視著藍說,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他的眼眸之中,仿佛有無盡的歡喜和滿足在慢慢地流淌著。
"那場婚禮啊……真是令人難忘。當時情況十分緊急,但幸好他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讓其中一個同伴假扮成新娘,代替那位姑娘與我的先輩完成了拜堂儀式。"
接著,鳳卿稍稍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後來呢,那位書生帶著姑娘再次回到了縣城,並主動向知縣大人坦白了一切。他們的真誠感動了知縣大人,知縣也寬容地原諒了他們的過錯。最終,這對有情人歷經磨難,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藍說敏銳地察覺到了一些異樣,她若有所思地看著對方,輕聲問道:「感覺你似乎不僅僅是因為這件事而感到高興,難道還有其他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他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抹回憶之色,「嗯,當年與我先輩拜堂成親的女子,正是他心中深愛著的人。那一天,可以說是我先輩人生中最為幸福美滿的時刻。」說到這裡,鳳卿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抹溫暖的笑容。
然而,緊接著,他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淡淡的憂傷。「可惜的是,先輩最終還是未能留住那位心儀之人。此後,由於種種原因,他們二人再也沒有機會重逢相見。」
鳳卿的目光凝視著遠方,仿佛透過時空看到了那段令人惋惜的過往。
藍說微微低下頭,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睛,她心中正翻湧起一股淡淡的憂傷,為這段感情感到無比惋惜。她似乎能夠感受到兩人內心深處的痛苦與無奈,就好像自己也親身經歷過一樣。
鳳卿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波瀾,然後繼續講述道:「正是由於這件事情,我的先輩們才與陸家和林家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他們世世代代都擔任官職,每一代都清正廉潔,但最終,卻毀在了林一合的手中。」
看到他這般模樣,藍說不由自主地將手輕輕地放在鳳卿的手上,安慰著他,「所以,你是因為看不到他們的後代走上正道而感到傷心難過吧。」
見他微微頷首,眼中流露出一絲哀傷和無奈。藍說繼續安慰道,「那並不是你的過錯,每個人所要走的道路都是由自己來抉擇的,不能歸咎於他人。更何況,是他先選擇了去傷害別人。」
鳳卿沉默片刻後終於緩緩開口:「我明白……」
這短短的三個字里蘊含著無盡的無奈和苦楚。他深知世事無常,命運弄人,但面對這樣的結局,他仍然無法釋懷。
藍說心中暗自思忖著,原本她一直認為鳳卿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毫不在意,但現在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他並沒有最初給人留下的那種冷酷無情和決然果斷的印象。或許,在那副冷冰冰的外表下隱藏著無盡的柔情蜜意,只是這種細膩情感極難被他人覺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