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內,鶴唳靜靜地凝視著窗外高懸的明月,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仔細梳理著這段時間發生的點點滴滴,一切似乎都始於他與李憶然初次相見的那一刻。
那日,憶然在平舒縣一眼便認出了他這個失散多年的兄長。正因如此,憶然在向家人交代完畢後,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尋找他的旅程。
在路過趙家村時,被那股力量附身,並控制著她藉助其身軀展開屠殺,只為從村民口中獲取藍說的蹤跡。
接下來是自己的猜想,憶然必定與它展開過激烈抗爭,並用自己的異術成功將其封印。而之前那顆圓珠極有可能就是封印它的珠子。
憶然曾經對華衍提到過,絕不能讓那個東西離開她。毫無疑問,她說的正是那顆圓珠。
只可惜,當時憶然來不及向華衍解釋。
而圓珠因種種巧合被帶回到了平舒縣,讓平舒縣陷入了時間循環。
那日,當藍說打破封印之時,將原本用於封禁圓珠的力量也一併被瓦解,所以……是我們貿貿然解開了封印,間接導致了廖叔的死亡。
鶴唳緊緊握起拳頭,鮮血順著手指縫隙流淌而出。他不停地捶打著自己的額頭,內心的痛楚令他幾乎無法呼吸,他捂住胸口,仰頭痛嘆一聲。
倘若果真如此,絕對不能讓藍說知曉此事!否則,藍說必定會更加痛苦不堪!
現在有兩個疑惑:
其一,那股力量究竟源自何處?按其狠戾的品性,如果早已存在於世,周邊理應發生更多兇案才對。那麼,可以推斷出它誕生的時間應臨近趙家村慘案時期;
其二,憶然則又是如何洞悉自己的真實身份呢?既已明了,為何不早早前來尋我?
"鶴唳!" 彩曦的驚叫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猛地打開房門,看到彩曦的眼角掛滿了晶瑩的淚珠,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慌亂。而燕子姐則緊跟在她身後。
彩曦的臉色異常凝重,緩緩開口道:"廖叔不見了......"
鶴唳只覺得腦海中瞬間變得一片空白,眉頭緊緊皺起。"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燕子姐滿臉愧疚之色,心中充滿了無盡的自責。她低著頭,不敢直視鶴唳和彩曦的眼睛,聲音低沉地說:
"早上我去砍柴時,屍身還好好地放在那裡……可等我回來時,卻發現它不見了蹤影。」
"我在周圍找了很久,但始終一無所獲,只能趕緊來找你們了,真的對不起,明明那般信誓旦旦答應了你們……"
說著說著,燕子姐情不自禁地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埋怨自己太過無能。
鶴唳沉默片刻後,反而鬆了口氣。廖叔的屍體離奇失蹤,必定與那力量脫不了干係。
倘若燕子姐今日未曾外出砍柴,而是直接與那股力量遭遇,恐怕此刻早已喪命於方子林中。
鶴唳輕輕地拍了拍燕子姐的肩膀,柔聲安慰道:
「燕子姐,這不是你的錯,請不要責怪自己。應該說抱歉的是我們,不該將你捲入到這件事情當中來。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廖叔的下落。」
一旁的彩曦也緊緊握住燕子姐那微微顫抖的手,堅定地說:
「是啊,燕子姐。你無需感到內疚,這原本就是我們拜託你幫忙的事情。相我們一定能夠找到廖叔的。」
鶴唳和尹清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心中似乎已經有了答案,那個它必定會前往的地方,趙家村!
令人費解的是,為何它偏偏要選擇附身於廖叔的身軀呢?無數個疑問湧上心頭,讓鶴唳陷入了沉思之中。
許久之後,他終於打破了沉默,轉頭看向眾人,語氣沉穩,
「明早,我們就動身前往趙家村。大家做好充分的準備。今晚,我們好好吃一頓。」
話音剛落,大家看著微笑的鶴唳,心中雖覺有異樣,但還是應聲點頭。
轉身邁步走下樓梯的鶴唳,眼眸深處掠過一抹難以覺察的憂鬱。
夜幕已然深沉如墨,天上的星光稀疏。
「叩叩叩……」藉助微弱的月光,可以隱約看見一隻修長的手正輕輕敲擊著房門。
聽到敲門聲的彩曦打開門,臉上流露出幾分疑惑:「鶴唳?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看我給你帶了什麼?」鶴唳一臉神秘地晃了晃手中的東西。
一股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彩曦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是蔥油餅!」這可是彩曦最愛的小食。
小時候偷溜出府邸,最喜歡帶著這個回府,那熟悉的味道讓她忍不住垂涎欲滴。
鶴唳將餅遞給彩曦,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微笑。
彩曦顧不上燙嘴,大口吹氣,等稍微涼一些後,便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大口。
「唔……好吃!大晚上的,你從哪兒弄來的蔥油餅呀?」彩曦嘴裡含著食物,含糊不清地問道。
鶴唳輕輕一笑,慢條斯理地回答道:「我做的。」
聽到這話,彩曦差點把嘴裡的餅噴出來,但還是強忍著笑,腦海里開始回憶起小時候的點點滴滴。
那時的她總是半夜吵鬧著要吃餅,而鶴唳也毫無怨言,每次都會起床為她烤制蔥油餅。
漸漸地,每當彩曦心情不好時,鶴唳就會做餅哄她。
「小時候,只要你惹我生氣,就能吃到蔥油餅。所以我經常故作生氣。」彩曦邊說邊又狠狠咬了幾口蔥油餅,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鶴唳無奈地搖了搖頭,伸出手輕輕敲了敲彩曦的額頭,溫柔地囑咐道:
「以後可不許再這麼調皮了。要是哪天我不在你身邊,你也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師父。」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絲絲擔憂。
彩曦抬起頭來,滿臉疑惑地望著鶴唳喊道:「鶴唳?」
鶴唳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額頭,輕聲囑咐:「要好好聽話。」
聽到這話,彩曦的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手裡拿著的餅也不由自主地掉落到地上。
她努力想要看清鶴唳的面容,但視線卻變得越來越模糊。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她便軟綿綿地倒在了鶴唳的懷中。
「對不起,又要惹你生氣了……」鶴唳喃喃自語道,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鶴唳抱起她,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輕輕為她蓋上被子。
他的眼神充滿了無盡的不舍,仿佛一轉身就是永別。
站起身來,鶴唳默默走向門口,彎腰撿起地上的蔥油餅,嘴角微微上揚。
原來,他早已在餅中下了迷藥,這樣一來,彩曦應該能安安穩穩地睡上好長一段時間吧。
他轉過頭,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燕子姐身上。
「燕子姐,彩曦就拜託你了。」他回頭看向屋內,再次望向彩曦。
「你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燕子姐沖他點了點頭,輕聲叮囑道。
鶴唳默聲點頭,他還得再去找一個人。
看到不遠處的庭院裡,藍說正靜靜地坐在那裡,獨自欣賞著月光,鶴唳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他來到她的身邊,緩緩坐下。藍說側身轉頭,對著他淺淺一笑。
月光如水般灑落在她身上,尤其是那支插在發間的杏花髮簪,更顯得格外耀眼奪目。
藍說伸手指向天空,輕聲說道:「你看,月亮旁邊總是有一顆很亮的星星。」
鶴唳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那顆璀璨的星星,它緊挨著月亮。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與美好。
「鶴唳,等他們都復活了,會怎麼樣呢?」
藍說幻想著廖叔是否會對這一切感到無比驚奇,甚至可能會大醉數日;而憶然醒來與兄長重逢時,想必會欣喜若狂吧!
望著藍說如描繪未來種種情景,鶴唳凝視著她的目光愈發充滿深情。
他慢慢地伸出手,輕聲問道:「藍說,你可以握著我的手嗎?」
藍說雖有些困惑,但仍乖巧地點頭,輕輕地將自己的手輕放於他攤開的掌心上。
他的手掌溫暖且寬厚,藍說的指尖沿著他掌心的紋路慢慢滑入他的指間縫隙之中。
鶴唳輕柔握緊了她纖細的玉手,藍說頓感心頭一暖。
「藍說,記住這種感覺。無論以後遇到什麼事,我就像這樣,一直在你身邊。」
他的眼眸猶如一輪皎潔無暇的明月,藍說凝視著他那雙眼,不禁微微點頭,她的心早已不自覺地沉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