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唳!" 匆匆趕來的藍說大聲呼喚,試圖阻止他。
看到鶴唳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擋在了華衍的身前。
看著眼前突然出現、擋住去路的藍說,鶴唳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愕,他立刻停下了腳步。
但強大的慣性還是推動著他不斷向前移動,眼看著劍尖即將刺穿藍說的身體,只見華衍赤手一把抓住劍身,將其折斷!
他隨手扔掉已經斷成兩截的刀身,但手上卻已滿是鮮血,不停地流淌而下。
"藍說,你沒事吧?"彩曦焦急地問道,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趕緊跑到藍說身邊,仔細檢查她是否受了傷。
彩曦不明白,她為什麼還要保護華衍。
鶴唳的心跳急速加快,雙手也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差一點,他差一點,險些傷了藍說!他心中懊悔不已,狠狠地將手中斷掉的劍柄扔出。
藍說見狀,快步走上前去,緊緊握住鶴唳的雙手。
當四目相對的瞬間,鶴唳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努力平復內心的波瀾,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華衍默默地看了在場的幾個人一眼,轉身準備離去。
鶴唳卻出聲叫住了他:"你還想去哪裡,華衍!"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淡淡的落寞和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審視著眼前的人,緩緩開口道:"或許,我應該稱呼你為尹清......"
華衍的身軀猛地一顫,他深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再也無法隱瞞下去。
他慢慢轉過身來,同時自嘲般地笑了一聲。他伸手揭開了臉上的面具,那雙深邃的眼眸微微下沉,目光直直地落在鶴唳身上。
「余鶴唳,你真的很聰明。」
看著面罩之下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龐,彩曦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梁骨上升起,臉色煞白,呆立當場,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尹……清?怎……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是你!"彩曦的聲音顫抖得厲害。
鶴唳則毫不猶豫地邁步走向尹清,他的目光如炬,直直地凝視著對方,"不是我太聰明,而是我對廖叔太過了解了。"
這些天來,鶴唳一直在苦苦思索著近來所發生的一系列事件。
他始終心存疑惑:為何廖叔在平舒縣留給自己紙條時,能知曉華衍最終的目的地是趙家村?
鶴唳曾經設想過無數種可能性,但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直到廖叔臨終前,將他的異術傳授給了自己,這時,一切才終於豁然開朗。
當時眾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廖叔身亡一事上,誰也沒有留意到那個異術的存在。
而自己曾在無意之中施展過這個異術,它的觸發條件極為特殊,必須要與人的身體有所接觸,且自身有著探知他人心思的意願。
廖叔向來不喜歡多管閒事,如果他動用了這個異術,那就只能說明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使用的。
而這樣的情況,極有可能出現在他醉酒之時......
我們所熟悉的這些人中,能夠與廖叔一同飲酒且酒量勝於他之人,唯有尹清一人。
以廖叔的性情,若察覺到尹清便是華衍,他絕不會立刻揭露這個真相。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廖叔內心定然認為勸說華衍遠比直接開戰更為妥當。
因此,哪怕是在跟蹤尹清並留下紙條之時,他亦未曾直白地將實情相告。
起初,鶴唳其實並不認為應當對尹清心生疑慮,但直到那天尹清同樣現身於趙家村附近,他愈發確信了自己的推斷。
華衍化身為尹清,先是向自己投毒,繼而以一名通曉異術的大夫形象出現,而後又持續教導藍說用異術救人。
他如此煞費苦心,無非是想要藉助藍說的的異術復活李憶然!
如此一來,所有謎團便都迎刃而解了。
李老爺自始至終都清楚華衍即為尹清一事,並且也從華衍那裡獲知了李憶然有望復活的希望。
正因如此,他才會選擇協助華衍隱瞞真相,甚至特意演了一齣戲來迷惑我們眾人。
如今細細想來,李老爺對這些事所有的反應都在情理之中。
但唯有一事,鶴唳絕無半點疑慮,從尹清的種種反應來看,他絕對不會是殺害廖叔的兇手。
剛剛那一劍,鶴唳未曾料到,他連異術也不用,打算挨下那一劍。作為段衍也好,尹清也罷,他到底還是心軟了。
鶴唳他將自己的猜想說給了幾人聽。
尹清聞罷,先是輕笑幾聲,繼而又低下頭去,用手輕揉著額頭:「我認輸了……原以為自己還能夠撐得更久一些呢……」
鶴唳眼神里不見半分波瀾,淡淡道出。「我想知道真相。」
尹清朝藍說望去,藍說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朝他微微點頭後,邁步走向彩曦與鶴唳二人身邊,牽起他倆的手掌並緊緊握牢。
剎那間,一股幽藍之光自三人相握之處迸發而出,藍說將自己在廖叔看到的記憶展現給兩人看。
趙家村內的廖叔慢慢放下原本橫亘於尹清脖頸之上的長刀,滿含懇切之情地規勸道:「尹清,收手吧。」
眼見尹清毫無回應,廖叔只得緩緩蹲下身軀,靜靜地坐在他的身側。
「那群孩子無論如何都會幫李憶然的,你自己心裡不是也清楚嗎?他們是怎樣的人。」
廖叔的眼神若有所思地望著他,仿佛能夠看穿他內心的掙扎,但他也只不過是個孩子啊,「你就承認吧,你輸給他們了。」
尹清無奈地抬起頭,仰望著遼闊的天空,深深地嘆息一聲:「也許,從一開始我就輸了……」
回想起過去的種種經歷,尹清意識到自己當初邁出的第一步就是錯誤的選擇。
「回去吧,用尹清的身份跟他們講清楚真相,然後就以尹清的身份活著吧,相信我,他們一定不會怪你。」
「廖叔,若是我今天把你殺了,會怎麼樣?」
尹清試探著問道,他並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他每每對他動殺意時,總會想起婆婆那句話,心存善念。
「那鶴唳一定會抓住你,把你殺了。」廖叔輕輕拍了拍尹清的肩膀,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所以你要懂得權衡利弊,多四個朋友,就能少四個敵人,其實你心裡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嗎?你很享受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光。」
廖叔笑了笑,嘆息道:「如果能夠早些遇見他們,或許你就不會走那麼多彎路了......」
「但至少現在還不晚,你說對吧?」
廖叔反問道,他站起身來,朝著尹清伸出一隻手,眼神堅定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著對方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尹清陷入了短暫的沉思,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抬起手,與廖叔的手輕輕相握。
廖叔見狀,立刻用力一拉,將尹清從地上拽了起來。
「我還得在這裡等那幾個孩子,我給他們留了字條,免得他們來了找不到人。你要不就跟我一起等等吧。」
廖叔熱情地邀請著尹清,其實他心裡暗自琢磨著,自己這會兒酒癮犯了,要是有個人陪著說說話也好,總比一個人乾等著要強些。
尹清卻搖了搖頭,轉身準備離去:「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
廖叔眼見尹清要走,生怕他還是沒想通,一下子變得有些緊張起來:「誒誒誒,你可要好好考慮清楚啊!千萬別後悔哦!」
看到廖叔如此慌亂的模樣,尹清嘴角的笑容愈發明顯,但始終沒有說話。
「再告訴你一件事兒吧!」
廖叔的雙眼微微轉動,挑了挑眉,嘴角流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以後少欺負鶴唳,他可是李憶然,貨真價實的親哥哥!」
「你說什麼?」尹清的語氣十分平靜,但眼神中卻閃爍著一絲驚訝和疑惑。
「千真萬確!」廖叔一邊拍著胸脯保證,一邊臉上洋溢著得意洋洋的神情。「你看,緣分這種事情啊,有時候就是如此奇妙。」
尹清心中有著千言萬語卻說不出口,但更多的還是喜悅之情,憶然要找的人,原來就在自己身邊。
他暗自輕笑一聲,如釋重負般地鬆了口氣:「待我將手頭之事處理妥當後,客棧相聚。」
聽聞尹清此言,廖叔確信今後華衍應該不會與他們作對了。
望著尹清漸行漸遠的背影,他原本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了開來,並伸起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至此,壓在心頭的那塊巨石總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