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做嫁衣(感謝簡v老哥的一萬點幣打賞)
山都崗諸修自此土崩瓦解,縱算真不想與康大掌門回去做鷹犬的,也都不會選擇與鄭西陂再糾合一路的了。
這位鄭師兄不怎麼能說,也不怎麼敢打,不像個能成事的模樣,不似個能投奔的樣子。
康大掌門早就曉得這些散修對李師叔的敬意必定不假,可喜歡靈石卻也是真。
要想收服人心,只談感情不行,只談靈石也同樣不行。
若真要以勢壓人,這些散修固然大半會背離鄭西陂而去,可未必不會心懷怨懟。
若真以靈石相誘,那招來的便是一群逐利之輩,也難能用得放心。
似現在這樣便不同了,裴奕抱著李師叔的靈位幫著康大掌門演了一齣戲,山都崗眾修也得了台階,「大家都是為了回報師恩方才投奔康大掌門的。」
既顯得自己有情有義,又有大把靈石可拿,更莫說,還有真正拜入李師門下的機會,若真能如此,便不用再做那遭人嫌棄的孤魂野鬼了。
如此一來,山都崗諸修靈石到手、念頭通達,自然沒有什麼不忿之意。
鄭西陂也根本沒有了掙扎的本錢,或者說,他若早知道康大掌門的本錢這般足,他許是根本就不會掙扎。
靈石也沒有、硬碰硬的膽子亦沒有、連李師叔的靈位都沒有,這還斗什麼斗?
這個慣來在刀尖上吃飯的水賊魁首倒是非一般的磊落,將簇新的發冠道袍一把揪下來,擲在地上,以示心服口服。
又想著這頭自己掌門做不成了,那頭靈劍山莊不日還是要打上門來,這計縣怕是都待不得了。
鄭西陂緊接著朝著康大寶再作揖拜道:「康掌門,不知我這練氣後期的去了,能不能也做一個外事弟子?!」
康大寶也未想過這鄭西陂卻是如此光棍,因此倒是高看了其一眼。
旋即點頭言道:「鄭道友知錯能改,這外事弟子,當然做得。只是康某聞聽你在靈劍山莊那邊還有苦主要管,鄭道友需得先料理清楚了才行。」
「知道了,我回去便將那個犯事的雜碎活颳了,以作交待。只是靈劍山莊那邊未必願意就此作罷,還請康掌門說和一陣。」
康大寶自然應了,為此在計縣山都崗又待了三天時間。
期間不止鄭西陂與靈劍山莊的官司在康大寶的斡旋下告一段落,康大掌門又在儲虎兒的幫助下,將山都崗眾修都一一驗過正身明細。
此次徵募為的是組建緝盜所,這是要當著袞假司馬跟許應石打擂台用的,自不能什麼人都要。
似鄭西陂的人馬,他是可以跟著回重明坊市了,可他手下的那些水匪康大掌門就看不大上眼了。盡都靈力駁雜便還罷了,偏偏各個都還一身血氣。
這些人若是用了,康大掌門說不得便要沾染上什麼不該有的因果,這類麻煩他最是不喜歡。
針對這些人,康大寶便讓鄭西陂自去遣散,也算短時間地為這計縣黎庶們平息了一個禍害。
事情總算做完了,返程路上由袁晉駕起靈舟,載著三四十人往重明坊市而去。
這飛舟是黑履道人從應必的儲物袋裡頭摸出來的,他用不太上,便交由康大掌門專用。
這可是正經的二階靈器飛舟,便是大部分築基真修都眼饞的好貨色,令得初登飛舟的山都崗諸修皆是目露異彩。
不少人心中都在暗呼不愧是李師出身的築基大派,底蘊深厚,實是令人心嚮往之。
康大掌門則有點心疼得滴血,他們這些練氣小修靈力寡弱,本駕馭不得這艘二階靈器飛舟,便只得拿靈石來燒。
這二階靈器飛舟快是快,可只去一趟重明坊市便要用七八十靈石左右,當真是貴得瘮人。
一切都是為了將來計,為了震懾這些野慣了的散修,讓他們都收收心,康大掌門亦不得不做這打腫臉成胖子的舉動。
飛舟落在重明坊市的時候,謝柳生從魚山同修會延請來的同道與邵家兄妹帶領的山匪也盡都到了。
此時不止康大掌門在打量著三支隊伍,連他們互相之間也都在觀察底細。
從山都崗來的修士最多,但實力頗雜,似儲虎兒這樣難得的後期修士有之,也有才練氣二層的落魄老修。
跟著邵家兄妹來的山匪人數則要稍少,修為也更參差不齊一些,這些山匪雖然鬥法本事尚可,可大多修為不濟,若沒有邵家兄妹與風家兄弟撐場子,便壓根兒不能看。
好在他們前半輩子大部分時候做的都是攔路收錢的坐寇,手上沒有沾惹許多殺孽,本事雖差些,卻也用得。
認真說起來,三支隊伍裡頭,還是謝柳生從魚山同修會尋來的同道們實力最強。
這是因了尹山公當年雖然是為了替秦蘇弗賺取資糧才組建了這個勢力,但對於同修會中這些無根無萍的散修,早年間山公也是做過一番教導的。
此番能被謝柳生邀請來的也都是其中佼佼者,大多都是因了秦蘇弗投奔州廷過後,被幾個長老奪了權、失了勢,這才想起跑到康大掌門這裡來過活試試。
小小的一個坊市緝盜所,不止康市尉和許假尉要打擂台,便是康大寶手裡頭這一支隊伍,也都分了三個派系。
分化制衡、遠近相宜、恩威並重.
不知不覺間,這些手段康大掌門也開始用得頗為熟稔了,修行人摻雜了太多的這些權術心思,也難說是好是壞。
徵募來這些人只是第一步,如何甄別使用這些投奔來的散修,如何整合編製成一支隊伍,是門不小的學問。
康大寶先將這些人中習得修真百藝的人都揀選出來,這部分人中屬山都崗眾修最多。
不過其中大部分人造詣都不高,只有一個鬍子花白的孫不二偶爾釀得出一階下品的靈酒,至於其他人,靠著這些手藝餬口都難。
康大掌門也只能從矮子裡頭選將軍,捏著鼻子選出了各項中技藝最佳之人。
這些人他便不打算放進緝盜所去做搏命的活計了,他準備將他們都放在新開的重明小樓內,給些資糧,看看能不能培養得出來。
這些人都有些基礎,培養起來當不會很吃力才是,其中若有那麼一兩個可堪造化的,那便就是賺了。
沒有被選中的修士盡都如喪考妣,便是針對大部分的劫修、匪修而言,若是能有安穩修行的機會,多半也是會從良的。
刀口舔血的日子遠沒有外人臆想中那麼痛快,或許上一息還在與你把酒言歡的親近道友,下一息就會當著你的面被人摘了腦袋。
靠搶掠別人來獲得靈石法器固然輕巧,可也要冒著沾染因果、受傷甚至身死的風險。
許多時候,一番辛苦得來的那點兒東西,都未必夠請丹師治傷用的。
還是那句話,修行人求的是長生逍遙,不是廝殺,後者只是在求取長生路上賺得資糧的手段,不是目的。
康大掌門徵募來這三股勢力中的大部分人,包括謝柳生跟邵家兄妹這類領頭的在內,都沒修真百藝的本事,也自都過不成太平日子,只得吃那口上陣搏命的飯。
編練隊伍這事情康大寶因了攻滅五相門一役的經歷,做得駕輕就熟,倒不是什麼太大的難事。
最後一番統計,三方勢力相加共有五十九人,拋去被揀選出來專習修真百藝的八位修士,還剩五十一人,照舊編做一隊。
其中練氣後期三人,儲虎兒練氣八層,風家老二與鄭西陂都是練氣七層,皆任火長。
練氣中期的四十人中,把邵偉、謝柳生也選做火長,至於練氣初期八人則打亂分布各火,為的是不影響各火實力平衡。
康大掌門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每日裡頭十成精力不能都投到編練隊伍上頭,便讓袁晉來代理隊正。
袁晉與蔣青不同,他跟康大寶年紀相差不大,何老掌門當年把兵事教給康大寶的時候,也沒有漏過他,一些粗淺的行伍本事,袁晉還是有的。
邵萌見了袁晉本還有些不服,直到風家老二被她攛掇著跟袁晉打了一場,挨了後者一虎煞杖便差點昏死過去之後,才算安靜下來。
康大寶要袁晉來做這代理隊正也正是因為如此。
莫看袁晉修為才止練氣六層,可重明宗內除了蔣青以外,便是康大掌門都不敢言能穩勝他,壓服這群慣來喜歡用拳頭說話的散修自無問題。
時間很快過去,大衛仙朝乾豐四百二十七年五月廿五,是鄧百川言說袞假司馬要來重明坊市驗看兵備的日子。
許應石春光滿面地帶著五十人立在校場中間,為了徵募這些人來,人生地不熟的他可是費了不少心力的。
好在戴縣許家的牌子好用得很,他許應石就算是個差點都錄不進許家族譜的庶支子弟,可也足以令得這窮鄉僻壤的小家族折服了。
更不提,他許應石還未滿四旬,便已是練氣九層,這等資質,冰葉不冰葉的未必能定,可築基卻是八九不離十的。
因了這份資本,令得許應石收服了不少築基家族的二代膏粱成天跟在他後頭打轉,便是每家各派幾個練氣好手過來給他撐場面,也足夠許應石撐起來一支隊伍了。
也因如此,許應石這支隊伍能做到由一水的練氣五層以上的修士組成。
這等修為的修士,在左近的不少小門小戶中,都足以作為家老了,加之又都是敢打敢拼的果毅之士,不是那麼好尋的。
是以他們的綜合實力的確要比康大掌門費心費力才糾合來的隊伍強出不少。
好在康大寶與袁晉這些日子用了不少心力,其中又有邵氏兄妹與風家兄弟這類上過戰陣的好手作為中堅,儲虎兒、鄭西陂此輩更是卯足了勁要好好表現。
這支隊伍編練的時間遠不如許應石的隊伍,卻也將合擊陣法練得有模有樣。
康大掌門這時候又將費司馬當時賜下來的白羆牙旗立在中間,交由儲虎兒這個五短身材卻似個鐵坨坨一般結實的扎眼黃毛雙手擎著,威風十足。
這番下來,更是將許應石那光禿禿的隊伍也比了下去。
校場中百來號修士從平旦日升直等到正午時分,袞假司馬才騎著一羽玄隼姍姍來遲。
「伯爺突然召見我去軍議,是以來得有些晚了,諸君見諒。不錯不錯,二位市尉不愧是國之柱石,短短時間內,便將緝盜所人馬編練得如此兵強馬壯。」
比起慣來喜歡出口傷人的費司馬,袞假司馬無疑是個慈和長輩,甫一落地,受過眾修見禮,便笑著出聲誇讚起來。
「司馬謬讚。」康大寶才跟著許應石說了幾句客氣話,本以為還要校閱隊伍呢。
誰料袞假司馬只大致看了一眼,給了在場修士一人五枚靈石的賞錢,便叫下面人將隊伍盡都解散了。
「怎的不比了麼?」躊躇滿志的許應石有些焦急,他是安了心要在今日的校場上當著袞假司馬的面出出風頭,好壓過康大掌門的氣焰的,怎的便不比了呢?
鄧百川與康大掌門同樣摸不著頭腦,但二者卻沒許應石那般急切,只靜待聞聽袞假司馬吩咐。
「許假尉,司馬念你近日裡做事勤勉,對你改觀甚多,即日起你便升任斤縣縣令,收拾一下便動身吧。那裡現在沒有主官理事,不好耽擱時間。」
許應石臉色登時變得陰晴不定,若不是這消息是袞假司馬親自來傳,說不得就要破口大罵了。
一旁的鄧百川則有些驚訝,看向康大掌門的目光也與平時不同了,「費司馬這是真把他當嫡婿看了?」
康大掌門也聽得清楚,心道:「費司馬這是把許應石用完就甩啊,裝都不裝了吶?!」
在場眾人心中都清楚,斤縣可是個比平戎縣還要窮山惡水得多的邊鄙地方。
眼見坊市開業在即,許應石為了與康大寶爭權才募來的隊伍也才剛剛建好,這時候把許應石從坊市假尉的位置上調去斤縣做縣令.
這種行徑說一句卸磨殺驢可能有些言重,但稱其為過河拆橋倒是毫不為過。
「敢問司馬,斤縣窮困,縣寺窘迫,坊市中緝盜所的人手,可否容下吏抽調一些帶走。」
令得康大掌門有些意外的是,許應石此刻卻沒有因為受到這等苛待而自暴自棄,而是換上了一副平日裡頭鮮見的沉著模樣。
他這麼陡一轉了性子,便是連袞假司馬都高看了其一眼。
「看來這些年來進步的不止自己一人吶!」康大寶心頭敲起警鐘,此前他一直還把當成許應石那個能打的暴虎馮河之輩。
本以為以自己的手腕足夠玩死後者,現在一想,倒是有些飄了。
「本就是斤縣令你募來的,何來可否一說。只要他們都願意跟你去斤縣,你挑十人帶走便是。」袞假司馬笑著言道。
「那下吏先去了,選好人便走,不敢辜負二位司馬信重!」許應石連瞧都不瞧一眼康大掌門,只朝著袞假司馬作揖拜道,便背身離開了堂內。
「呵。」袞假司馬看了看許應石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隨後卻是搖了搖頭,未再放在心上。
這時堂內便只有袞假司馬與康、鄧三人了,只見袞假司馬洒然笑了笑,點著康大寶言道:「藍銀礦脈的靈石司馬收著了,他頗為高興,誇你孝順,便遣我來幫你個小忙。」
「都是我們這些晚輩的該做的事,不足掛齒。」康大掌門嘴上念著不足掛齒,在費司馬、費家眼裡頭藍銀礦脈那點收益就更是不值一提了。
可自來了山南道後,費家嫁了這麼些庶女,甚至連嫡女都嫁了一位出去。偏偏就只有康大掌門受了黑履道人點撥,知道孝敬。
其他的女婿裡頭,雖然不乏有天資、家世、樣貌、品行.都高出康大寶不少的,但卻都只知道要家中的費家女回娘家搜刮,哭窮吃大戶。
兩相對比下來,便更顯得康大掌門這份心意的可貴了。
費司馬突地覺得康大寶這圓臉想起來頗為順眼,便特意叫了袞假司馬來走一趟。
費司馬都看順眼了,袞假司馬不得更順眼麼,只聽他開口言道。
「好了,自此後,百川你做假尉,至於這空出來的這個主計麼,大寶你再選個師弟做吧。還有這緝盜所的不良帥嘛,本來州廷是說要減少冗員,不允增設的。
可左右都是自家人來當,州廷家大業大的,也不差這點兒,大寶你再選個師弟來做吧。莫看都是流外官,可也是要受伯爺敕封的,每年也有年俸能領。」
袞假司馬這番話下來說得鄧百川有些傻眼,這樣一來新建的重明坊市跟當年重明宗自建的重明墟市還能有多大區別?不又姓康了?
師父派自己來之前不是說好的,目的之一就是來掣肘監視康大寶的。
之前不是還耳提面命的麼?說什麼要自己確保康大掌門這根馬骨,不被黑履道人這類不受州廷掌控的強橫築基帶得太偏,避免他與州廷為他規劃的軌道離得太遠麼?
現在麼,重明坊市一共才五個位置,康大寶一方居然落了三個,而且本來用來制衡他的許應石也被袞假司馬調走.
這麼一來,自己居然成了少數派了?!鄧百川突地有些憋悶,上位者便都能如此隨心所欲麼?
這番下來,自己從前的許多布置也跟著落空了,這康大寶就隨便孝敬了下,費司馬便差不多要把這坊市都送他了?
「這也太任性了吧?」小家出身的鄧百川有些心疼起來。
卻聽得此時袞假司馬又開口言道:「閒話少敘,我們該談談正事了,百川,我交代你辦的那件事做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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