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見東北豹蹤 大喇叭又送禮
黑瞎子鑽進冰窟窿?
這事從字面意思看起來似乎有些駭人聽聞。
而徐寧所說的鑽冰窟窿,其實是走駝子的黑瞎子在冬季找不到食物,只好走而挺險,鑽進河流或溝塘子冰面下的空洞。
這種空洞的形成很簡單,就是由於氣溫巨降、冷空氣瞬間將水面凍結,下方的水卻在緩慢流淌到下游,故而形成了空洞。
在這種空洞下,有概率藏著一窩魚,所以黑瞎子找不著食物的時候,就會鑽進冰窟窿里找魚……
但是冰窟窿的空間很小,有些黑瞎子的體格龐大,在裡頭轉不過身,興許就會被卡住。
但也僅僅是被卡住罷了,黑瞎子並不會死亡,它們有機率再次選擇冬眠。
不過也有運氣不好的黑瞎子,它們鑽的冰窟窿剛好是個深水坑,掉下去就上不來了,有很大概率被淹死……
可這樣的概率也很小,徐寧兩世為人僅僅聽說過一次,而且那頭黑瞎子是在蘭集大水庫被淹死的,次年開春飄在水面都泡浮囊了,全身散發著惡臭。
3點20分,跳石塘的西北山樑子上,站著兩個背著槍、穿著破棉襖的人。
徐寧左腿彎曲踩著大岩石,右腳後撤蹬著雪地,眯眼俯視著跳石塘的景色,雖說站在這看不到全貌,但也能瞅見一大半。
這跳石塘的地形地貌與黑石塘截然不同,那黑石塘是在山腰的一片平地,堆積著從山上被雨水沖刷下來的大石頭,石頭呈現黑灰色,故此得名黑石。
當雨季來臨的時候,黑石塘這塊平地就會形成一個小型湖泊,所以後面有個塘字。
而跳石塘則是全年四季都有水流,在徐寧左側就有一道四十多米的小瀑布,瀑布上掛著乳白色冰溜子,粗的有大腿那麼粗,細的有手指那麼細,當然也有貼在岩壁上的冰溜子,就像是給石壁裝了層鎧甲。
瀑布下是一個二百多平米的水潭,此時表面已經結冰,且鋪著一層雪。但仔細聽,能夠聽到冰層下有流水聲。
在水潭周圍是一顆顆裸露的大岩石,它們就像是魚缸里的觀景石,與這座跳石塘融為一體了。
其實,這些大岩石本來就是山,只是被雨水沖刷掉了表面泥土,以及數年風吹日曬,所以形成了一種奇特景觀。
李福強指著水潭旁邊的松柏,道:「兄弟,咱倆從左邊繞到那顆松樹後邊,要不然沒下山路。」
「嗯吶,咱倆往下邊尋摸,到黑石塘後身就往家走吧。」
李福強點頭:「行,現在得三點多了吧?」
「三點半了。」
「誒呀,那這天真是長不少,往常現在都見黑了,瞅瞅這大太陽還沒往下落呢。」
「可不咋地,往後得越來越長。」
兩人閒聊片刻,便下到了跳石塘瀑布的水潭,繞過松樹站在水潭旁邊掃了幾眼。
「真沒蹤了……」
徐寧蹙眉瞅著平鋪的雪面,說道:「咱倆往下溜達,我麼麼那頭棕熊是從黑石塘後身過來的。」
他倆從山坡下來的時候,是跟著棕熊蹤下來的,期間還摻雜著旁人的腳印,約莫得有二三十人,說明這段時間有不少人在惦記這頭棕熊。
兩人往下遊走了兩百多米,旁人的腳印是向著黑石塘後身走的,所以徐寧定睛觀瞧一番,便決定繼續往下遊走。
旁人走過的路,再去尋摸就沒啥意思了,就像是旁人在吃酸菜,他倆只能喝點酸菜湯。
「這幫人咋去後身了?」
徐寧笑說:「指不定是瞅著蹤了。咱就順著往下捋吧,能瞅著蹤更好,瞅不著就拉倒。」
「行。」
他倆再往下遊走一里多地,就來到了往西馬垛子走的山路,這條路只有一人寬,一邊挨著山,一邊是陡峭的崖壁。
「往家走吧,這都四點多了。」
「行。」
雖說是無功而返,但徐寧心裡沒啥沮喪之情,畢竟這對於跑山人來說太尋常不過了。
附近幾個屯子組織好幾個幫,約莫四五十個人進山都沒找著那頭棕熊,單憑他倆進山溜達一趟就能瞅著?
沿著山路往西馬垛子走,可剛走不到一里地,徐寧和李福強便瞅見前方有個黑影,兩人對視一眼,紛紛抄起槍,以槍口對著地面,緩緩往前邁步。
往前走三十多米,才看清前面趴著的是一頭野豬殘屍。
為啥看不清?因為這頭野豬是趴在草窠子和樹枝子裡的,大半視線都被遮擋了。
「我艹!兄弟,你瞅這是啥玩應?」
李福強指著地上一排腳印驚呼:「大貓!」
徐寧低頭掃兩眼,搖頭:「不是,這是花貓的蹤。」
花貓就是遠東豹、東北豹、金錢豹,山民俗稱老豹子、花豹、花貓等等……
「老豹子?誒我艹,它咋跑這來了呢,瞅瞅給這黃毛豬掏的……」
這頭野豬的腹部被撕開個大口子,裡面的燈籠掛、豬肝等東西已經被掏空,肚囊子上的肉也被啃掉了一大塊,地上瀝瀝拉拉有不少血點子。
「咱這邊有花貓很正常,這玩應比大貓都少。咱倆別擱這待著了,我瞅這蹤就是三五天,它興許沒走。」
「啊,那趕緊往回走吧,它要是擱附近貓著,咱倆真不一定能整過它。」
「可不咋地,這玩應跟青皮子似的賊性。」
徐寧轉頭瞅了眼花貓離去的蹤跡,那是朝著白石砬子去的,他和李福強走出二十多米,才說道:「我大概知道那頭棕熊往哪去了。」
「哪啊?」李福強一愣。
「白石砬子,如果咱倆沒沿著蹤捋,直接沿著跳石塘的山樑子往南走,興許能將蹤續上。」
李福強眨眨眼,猛拍大腿:「對呀!那跳石塘的山樑子上都是大岩石,浮頭那一層雪都被風吹散了!誒我艹!兄弟,這真備不住啊。」
徐寧點頭:「這頭棕熊是有戒心的,下到跳石塘又迂迴到黑石塘,應該是去瞅了眼李山……」
為啥徐寧如此推測呢?因為地上的熊蹤已經被人的腳印覆蓋,附近幾個屯子的人,應該不是跑山人,為了私利,不想讓旁人看見蹤,所以將蹤跡全都抹除了。
但徐寧在跳石塘水潭和黑石塘後身瞅見了兩個重合的熊蹤,故此才敢揣測。
「我覺著差不離,那現在出現個花豹,它倆不能碰著再幹起來吧?」
徐寧笑道:「應該不能,花豹又不是腦袋缺根弦,招惹六七百斤的棕熊幹啥?它是閒著沒事,腚眼子刺撓啊?」
「哈哈哈……」
遇見花豹蹤是個插曲,兩人閒嘮著嗑,便走到了西馬垛子的西峰緩坡,隨即來到了王虎和李福強下套子的地方。
反正來都來了,剛好尋摸一圈,撿了三隻山雞和四隻跳貓子,因為他倆都沒拿布兜子,只能將套子改成束腳,掛在槍口扛著往家走。
這麼一磨蹭就見黑了,太陽已經落了山,黑幕頓時籠罩而來,徐寧和李福強點了兩根松明子趕路,再往前走二里地,兩人便聽著一聲吆喝。
正是徐龍、王虎和王彪、劉天恩趕著驢車來接應了。
剛坐上驢車往家的方向走,徐龍便回頭問:「找著沒有哇?」
「啥都沒瞅著,蹤都被人踩沒了。」李福強說道。
王虎說:「我尋思就得是這樣,那永勝屯有幾個人不講規矩,聽大喇叭說前幾天永勝屯幾個人因為兩頭野豬差點撕巴起來。」
徐寧轉頭問:「你瞅著大喇叭了?」
「嗯吶,大喇叭去咱們屯子看事兒,我們剛進屯子碰著的。」王彪說道。
劉天恩說:「二哥,大喇叭還說有事找你呢。」
他們四個是將野豬送到家,就跟於開河借驢車往山里趕,也是有劉麗珍的囑咐,畢竟這大南山離慶安屯挺老遠呢,原本就擱山里跑一天了,再走十多里路,那腳丫子能不疼?
「沒說啥事啊?」
王虎搖頭:「當時人太多他跟我們沒提這事,他是之前去家裡跟我大娘說的,具體啥事沒說。」
李福強撇嘴說:「他有啥事就說唄,成天整藏貓貓那一出……」
他現在對大喇叭有些改觀,雖說不是那麼膈應了,但對大喇叭辦事磨磨唧唧的樣有點看不慣。都是大老爺們,有啥事就直說唄。
其實大喇叭也想直說,奈何三番五次去找徐寧,他都不在家啊。
徐龍趕著驢車,說道:「我瞅應該不是啥著急事,你跟大喇叭關係處的這麼好麼?這次去家裡,他也沒空手,聽媽說又給拿了一兜子哈什螞。」
徐寧說道:「啊,他給拿啥就吃唄。沒事,等過些天我去趟太平,問問他要幹啥。」
「那你得過完十五,媽直接跟他說家裡有且,得過完十五才有空。」
「行。」
回到家時,天色已是漆黑一片。
各家各戶的門前雖說掛著紅燈籠,但是卻沒有點蠟燭。哪怕是過年期間,在這年頭誰家也不敢成天成宿點燈、點蠟燭,消費不起啊,能省點是點。
徐老蔫等人是順路給杜守財送去了一頭大刨卵子和一頭老母豬,以及半扇黃毛豬,那兩頭大豬是給貧困戶分著吃的,黃毛豬是給杜守財一家吃的,剩下半扇黃毛豬則是送去了老孟家。
待眾人回到家之後,劉大明卸了頭黃毛豬,然後劉麗珍就領著老娘們忙活了起來。
先炸了鍋小酥肉、攥了兩盆豬肉蘿蔔丸子,同時也在烀肉燴酸菜……
此刻,徐老蔫和楊玉生等人坐在東屋嘮著嗑,剛嘮到徐寧,便聽見徐寧和徐龍的聲音了。
他們先去給於開河送驢車,才邁步回到家的。
「這小犢子回來了。」徐老蔫眯眼笑道。
楊玉生透過窗戶瞅著黑咕隆咚的當院,問:「他們槍上掛著的是啥玩應?」
「山雞跳貓子,肯定是順著西馬垛子出來,去西峰轉了一圈,也不知道瞅沒瞅著熊蹤。」
其實徐老蔫也挺關心那頭棕熊,畢竟一顆熊膽能賣不少錢呢,雖說賣掉的熊膽到不了他手,但為家裡增添基石,徐老蔫作為頂樑柱也挺高興。
徐寧進屋被老媽拍了兩巴掌,嘴上沒說埋怨的話,他笑嘻嘻的掀門帘進了屋。
「三叔。」
楊玉生點頭:「誒,回來啦?咋樣啊。」
「熊毛都沒瞅著,但我倆回來前兒,擱小山道瞅著花貓蹤了。」
徐老蔫聞言一怔,拍炕沿起身:「花貓?老豹子啊?誒我艹,來咱這頭啦?」
「嗯吶,擱小山道瞅見頭黃毛豬被掏了,地上有一片蹤,我兄弟說是花貓的。」
徐寧將槍放到櫃檯,鬆開綁腿脫去破棉襖,說道:「爸,你這麼激動幹啥,有花貓咱也不能打。」
徐老蔫說道:「我說要打了麼?我是想起你爺跟我說過的一件事。」
「啥事啊?」徐龍問道。
徐老蔫坐下點根煙,說道:「那時候我和你二叔才八九歲,伱爺和你二爺,還有幾個人去山裡下陰陽窖,擱跳石塘瞅見一窩豹崽子。
當時你爺就張羅往家走,沒敢去動這窩豹子,他幾個都聽你爺的話,但有倆人都到家了,半夜又起來了,拎著漢陽造和56半就去了跳石塘,然後就再沒瞅見這倆人。」
徐寧問道:「被豹子撲死了?」
徐老蔫故作深沉搖頭:「沒有,當時你爺幾個去山裡找了,但地上根本沒有血,連他倆的腳印都沒瞅著……你爺就去跳石塘再想瞅眼那一窩豹崽子,但這窩豹崽子也消失了,攏共就不到兩天,你說這事邪不卸性。」
徐寧點著頭沒吭聲,徐龍接話道:「爸,這事確實挺邪性哈。」
「可不咋地,我小前兒聽著都起雞皮疙瘩。」王二利說道。
楊玉生笑說:「哪都有這種說不清的事。」
「三哥這話沒毛病。」
徐春林掐滅煙,抬頭問:「明個再去打一場啊?我瞅青狼幾個都活蹦亂跳的。」
「打唄,我三叔這體格子肯定能行,你跟我二叔能抗住啊?」徐寧笑說。
「誒媽呀,你瞧不起誰呢?我是你爹!我還能扛不住?真是說笑話呢。」徐老蔫起身撇撇嘴。
「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
這時,劉麗珍擱外屋地喊聲放桌子,她這話都快趕上聖旨了,話音剛落屋裡人就動了起來。
各自忙活著,該放桌子的放桌子,擺凳子撿碗筷、端盤子,沒一會桌面就擺滿了菜。
哈什螞燉豆腐、香煎老頭魚、豬肉棒骨燉酸菜、蘿蔔扣肉……攏共十道家常菜。
「三哥,稍微整一口解解乏啊?」徐老蔫小心翼翼的問道。
「行!這一杯就行。」楊玉生爽快道。
徐老蔫笑說:「三哥,那我耍點心眼子,我喝半杯……」
「哈哈,你想喝多些都行,我還能挑你理啊?」
王二利呲牙道:「既然三哥不挑理,那我也來半杯。」
聽聞這話,屋內再次掀起笑聲。
孩子們被安排到了西屋,老娘們坐在炕桌前,劉麗珍盛著飯,抬起眼皮道:「三哥,你往這一坐都沒人敢舉杯,徹底給他幾個喝服氣了,往後肯定也不敢瞎嘚瑟了。」
「誒呀,我服歸服,但該喝的時候肯定還得喝!咱倆過這麼多年,我啥性格你不知道麼?」徐老蔫裝比道。
劉麗珍一點面不給留,「那咋不知道捏,你就是瞅人多愛逞瘋。」
「哈哈哈……」
徐寧帶頭大笑,他的笑聲有種魔力,將屋內人全都逗笑了,給徐老蔫整得老臉一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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