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定宅基地 你是想二寧了吧
1984年1月10日,農曆臘月初八。
今個是臘八節,早晨六點鐘劉麗珍和王淑娟就起來燒火熬粥了,主要是將昨晚間楊淑華端來的大碴子倒進大鍋里熬煮,再往鍋里扔兩把泡了一宿的紅豆、花生、杏仁、松子和白糖……
這不算是臘八粥,充其量是個閹割版的,畢竟這年頭沒法去整紅棗、蓮子等食材,再說真正的臘八粥是從初七晚間就得小火熬煮,直到初八早晨才能熬成。
不過前些天劉大明和吳秋霞去趟街里,買回來不少蒜,劉麗珍往罐頭瓶里塞了點,再倒上醋,泡幾天臘八蒜就製成了。
劉麗珍尋思徐春林和徐龍得去上班,所以就讓王淑娟給煮了點凍餃子,況且徐鳳上學也得帶飯,總不能帶一飯盒粥去吧,那午後肯定得餓肚子。
老徐家六口人圍坐在炕桌前,喝著臘八粥吃著臘八蒜和餃子。
昨晚間劉麗珍跟徐春林叨咕一嘴徐寧去送禮的事,直到老郭媳婦和慧娘給他拿了點凍梨凍柿子和六條煙,只是稍微點點頭,因為平常郭興民和張德玉也喊他去辦公室開小灶,一整就給幾包煙或者酒,要麼就是喝茶。
當聽說徐寧給許炮和常大年扔下兩條煙後,徐春林皺起眉頭道:「咋沒給拎兩瓶酒呢,這事辦的挺操蛋。」
劉麗珍說:「誒呀,我哪知道啊。昨個讓他拎菸酒啥的,他說拎個大皮就行,那我還能說啥。」
再聽到徐寧使招讓李福強在郭家和張家露了把臉之後,徐春林倒是沒說啥,因為這事辦的挺妙,他當爹的都想不出來這種招兒……
此刻,徐老蔫想起昨夜和劉麗珍的對話,喝口碗裡的粥,夾著臘八蒜咬了一半,抬頭瞅著徐寧。
徐老蔫沒忍住,問道:「給你倆大爺送煙,咋不拎兩瓶酒呢?」
徐寧咽下餃子,歪頭道:「這事你別管,我心裡有數。」
「誒我…你咋這麼牛……」
徐老蔫剛要起范兒,就被劉麗珍用手肘懟了懟,頓時偃旗息鼓,嘟囔道:「這事你辦的不對勁。」
徐寧無奈說道:「我許大爺今個去省城,我送菸酒是啥意思?不想讓他回來了唄,哪有這麼辦事的。送煙就是湊巧趕上了,主要是給鶴哥抽的,再說你也不了解我倆大爺啊……」
徐老蔫擺手:「我可不樂管你這些事,你愛咋咋地吧!現在你是翅膀硬了,自打伱學好,知道我受多大屈麼?」
劉麗珍聞言不樂意的扭頭道:「咋地,我老兒子學好,你還不樂意啊?你受啥委屈了,來,你仔細跟我說說!」
徐老蔫低頭道:「我剛說他兩句,你就跟我來勁兒……」
「爸呀,往後你跟我二哥說話注意點吧,要不然我媽指定呲噠你!」徐鳳擱旁邊叭叭道。
劉麗珍轉頭瞪著她:「吃飯堵不住你嘴啊?小嘴咋那麼能叭叭呢。」
徐鳳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大過節滴,咋還說我呢。」
「沒踢你好不錯了,趕緊吃完上學去。」
剛將飯桌撤下去,李福強就領著金玉和滿堂走進了當院,老徐家沒人出去迎,這說明沒將他當外人。
等徐鳳和王彪五個孩子挎著包去上學後,李福強就和王虎相約去了東山遛套子,徐寧將家裡原本的槍給李福強使了,所以他倆都背著槍,其實去東山用不著背槍,但就怕半路遇著牲口,到時候手裡沒傢伙什,只能幹瞪眼瞅著,那滋味可老憋屈了。
沒過多久,徐老蔫和徐龍、王二利也去上班了,如此家裡就空了下來。
徐寧在炕上躺著喝了點茶水,眼瞅著牆上的掛鍾快到八點半,他才起身去到下屋,將掛在房樑上的狍子肉取下來。
攏共五頭狍子,那天晚間回來的時候,李福強和王虎就將狍子劈兩半收拾好了,他倆都沒往家裡拿,說是讓徐寧先送人,等剩下了再說,要是剩不下的話,那就去山裡尋摸唄。
徐寧往小爬犁上扔了三扇狍子肉,然後拽著先去了於開河家,上回給他送三十斤熊肉、倆熊掌、一頭黃毛子和倆罐頭瓶熊油。
這些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是於開河是花了錢的,所以徐寧尋思家裡有富餘的狍子肉,那就給他再拿半扇去。
到了老於家,於開河和老伴都擱家呢,他倆平常沒啥事,除了進山拉柴火,再就是研究吃喝、縫被褥、劈柴火啥的。
徐寧站在門口喊了兩聲,於開河就笑著奔了出來,極力讓他進屋待會,但徐寧以待會還得給旁人送肉,故此委婉拒絕了。
只站在院門口和於開河嘮了兩句,讓於開河將半扇狍子拎進屋,徐寧就拽著爬犁往屯部方向走去。
杜守財拎著暖壺剛走出家門,正要往屯部走呢,便聽見徐寧吆喝一聲,他站在原地眯眼瞅著。
「這又整著啥玩應啦?」
徐寧邊走邊笑說:「整著點狍子,這不給你拿半扇麼。」
「誒呀,你這兩月真是沒少整哈?走,進屋嘮會。」
徐寧擱老杜家門口站住腳,說道:「大爺,我就不進屋了,還得去趟我孟叔那兒,自打我擱萬業回來,一直都沒去……」
杜守財笑道:「你現在是真忙哈。」
「誒呀,瞎忙活唄,現在是沒啥事兒,除了跑山打獵瞎折騰,旁的事也不掙錢吶。」
「這倒是!咋地,上回我聽你爸媽說,你自個都定下啥時候蓋房子了?」
徐寧微微一怔,他原本是尋思過完年開春之後,再和杜守財嘮這個事兒,沒想到他現在提起來了,那徐寧就只好順著話往下說了。
「嗯吶,大爺,你也知道我主意正,先頭跟我媽就商量好了。我這不是要結婚了麼,家裡那點地方根本不夠住,況且我家那老房子是我爺年輕前兒蓋的,這都多少年了,現在燒兩天半就得通一通煙囪,要不然直往外竄煙……」
杜守財聞言點頭道:「那你想啥時候蓋啊?」
「越早越好唄,我是尋思開春之後就蓋,等蓋完房子收拾收拾,我就和紫煙給事辦了。」
「漬漬,你還挺著急呢。這事沒跟老孟和你爸商量吧?」
杜守財沒聽徐老蔫和孟瘸子說過,今個是頭次從徐寧嘴裡聽說。
「沒有,我爸和孟叔肯定沒啥說道……」
杜守財瞅著他,點頭道:「那你相中咱屯子哪塊地方了?」
徐寧聽聞當即咧嘴笑著說道:「我瞅咱屯子後頭那塊地就不錯。」
「我艹,你倒是挺會挑地方,那是前有玉帶後有靠山……那塊地方挺大,你要蓋幾間房啊?」
「最低不得五間啊?我和我大哥要是有孩子,不也能住下麼。」
杜守財低頭想了想說道:「你二叔沒說要蓋房啊?不是說虎子給相親對象領回來了麼,聽說兩家人見面挺好?」
「挺好!這事我二叔沒說,倒是我二嬸說過,他家也倆兒子,等王虎結完婚,王彪不也就快了麼,幾年的事兒……大爺,我說的那塊地兒,前邊不是還有塊空地麼,那塊地也挺好呢。」
「艹,你可真會瞅地方,等回頭讓你爸和你二叔過來,我仨嘮嘮再說,不能你說啥是啥。」
徐寧笑道:「那是必須地,這樣的大事肯定得我爸做主,我就是提個建議。大爺,這狍子給你放哪兒啊?我還得去找紫煙嘮嗑呢……」
杜守財彎腰拎起狍子腿,說道:「那你趕緊去吧,我自個拎家去。」
「得嘞,那我先走。」
杜守財拎著狍子往前走兩步,轉身瞅著徐寧背影,說道:「過年別往我這拎東西了,你要再拎東西,我都給你撇出去。」
「誒呀,大爺……」
杜守財揚了揚下巴,催促道:「趕緊走吧。」
「誒。」
……
老孟家。
此刻,孟瘸子正站在外屋地的菜板前,雙手揮動著菜刀,剁出馬蹄聲,刀下是碎白菜。
孟紫煙則蹲下從面袋裡蒯著白面,她走到鍋台前往面盆里兌水,想要和面。
而劉芬芳端著葷油罈子,使勺子蒯了點熊油和油滋啦。
「煙吶,你二哥指定是有事耽誤了,要不然早都來瞅你了。」
孟紫煙點頭:「媽,我知道。」
「那你能別老像個喪氣包似的不?我瞅著都揪心!」孟瘸子沒好氣的說道。
孟紫煙轉頭癟嘴說:「爸,我心情挺好的,你們倆能別瞎想不。」
「啥叫我倆別瞎想啊,你瞅瞅你這模樣,那臉上就差寫著鬧心了。」
劉芬芳起身將葷油放到碗裡,說道:「那是銀河跟你鬧彆扭啦?」
「誒呀,不是,我就是尋思干吃不胖,有點鬧挺。」
孟瘸子皺眉道:「就這事啊?」
「啊。」
「那你至於成天耷拉個臉啊?」
孟紫煙跺腳說道:「爸,我真沒耷拉臉,你倆咋才能信我啊。」
「不是不信,是你這兩天不對勁,不行,讓你媽去找老張太太瞅瞅吧。」
「誒媽呀,快拉倒吧,我啥事都沒有,可別瞎整。」
劉芬芳瞅著閨女急迫的模樣,問道:「你是想二寧了吧?」
「誒呀,沒有……」孟紫煙扭扭捏捏說道。
正在這時,院門口閃出一人。
徐寧拉著小爬犁站在院門口,喊道:「孟叔!孟叔……」
外屋地,站在鍋台邊的孟紫煙聽見聲音一愣,因為這是她日思夜想的聲音,她緊忙轉身朝窗外瞅了眼,便看見徐寧站在門口,正呲牙咧嘴笑著。
「誒呀,這人真不禁念叨,剛叨叨兩句就來了。」
「可不是咋地,紫煙,趕緊……」
孟瘸子剛要讓孟紫煙趕緊出去迎迎,卻瞅見她面色一白,低頭朝著屋內奔去,跑到鏡子前捯飭兩下。
「誒媽呀,這孩子……」劉芬芳瞅見後,滿臉的無奈。
孟瘸子微微嘆口氣,掀起門帘推開門,一隻腳踏出去,瞅著徐寧說道:「不進屋擱外頭杵著瞅啥呢?趕緊進屋啊。」
站在院門口的徐寧瞅見孟瘸子在家,他就點著頭拽著爬犁繩走進了當院。
劉芬芳站在孟瘸子旁邊,說道:「二寧,你咋又拿東西啊,上回拿的東西,到現在都沒吃了呢。」
徐寧彎腰拎起狍子腿就往外屋地走,劉芬芳給他掀著門帘子。
「啊,這是狍子。那拿來的東西不吃留著嘎哈呀?嬸兒,你們該吃就吃啊,這山裡的牲口肉,味兒越留著越不好。」
「誒呀,攏共就四口人,再吃能吃多少。」
徐寧邁步走進外屋地,便瞅見孟紫煙站在東屋門口,單手捋著麻花辮,滿臉笑容的對他揮手打招呼。
「進屋!煙吶,快給你二哥整點茶水去。」
「誒!」孟紫煙應一聲,但眼睛卻沒有從徐寧臉上移開。
待孟瘸子推著徐寧進到東屋,劉芬芳才將孟紫煙拽到外屋地,指著她小聲道:「整茶水去啊,你想啥玩應呢?」
「我不是挺長時間沒見著了麼,想多看兩眼。」
劉芬芳抬手拍著她腦袋,「你咋這麼沒出息呢,趕緊整茶水去。」
「知道。」
東屋,徐寧進門就不客氣的坐在了炕頭,兩腿耷拉在炕沿。
而孟瘸子則從櫃裡掏出一盤瓜子和松子、榛子核桃,放到炕上,說道:「你嘗嘗這毛嗑咋樣,說是南方的品種,我徒弟去南方幹活帶回來的。」
「誒,孟叔,最近沒幹活啊?」
孟瘸子搖頭:「整完一家了,再干就是等年後了,你擱萬業回來又去哪兒了?」
徐寧如實說了一通,道:「昨個去趟嶺東,回來就去太平許炮家吃的晌午飯,他今個跟閨女兒子去省城了……」
「啊,你跟許炮關係挺硬啊,我擱咱這撇沒聽說許炮請過誰吃飯,都是旁人請他。」
「哈哈,那必須地麼。誒,孟叔,剛才我杜大爺問我啥前兒結婚呢。」
孟瘸子歪頭問:「你咋說的啊?」
徐寧呲牙道:「我說那不得等我孟叔發話啊。」
「誒媽呀,你快拉到吧……你這話好懸沒給我整坐蠟,趕緊實話實說,別整這些虛頭巴腦的。」
徐寧笑了笑,「還是孟叔了解我哈,我這不是怕你埋怨我自個做主麼。」
劉芬芳走進屋,笑說:「埋怨你幹啥呀,那你和紫煙沒定關係的時候,咋自個做主呢,當時給我和你孟叔整一愣愣地,咋現在還有顧慮了捏?」
徐寧真誠說道:「嬸兒,沒定關係之前,我肯定能自個做主啊,但現在我不是和紫煙定了關係麼……」
既然定下關係,那隻要是兩個人的事,必須得經過女方或長輩的同意,如果徐寧私自做主,那就是不懂事,不懂禮節,對孟瘸子和劉芬芳也不夠尊重。
不過,剛才徐寧和杜守財其實也沒嘮啥,就是說開春之後蓋完房就張羅辦事,具體是啥時候,他也沒扔下準話。
孟瘸子擺擺手道:「你趕緊說吧,我和你嬸兒要埋怨你,你能進這個門啊?」
「哈哈,我就是說過年開春先蓋房,等蓋完房就收拾收拾張羅辦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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