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第534章 雙標

  人在年輕時,不知道生命的可貴,有人爭強鬥狠,有人氣憤之下喝農藥自殺。

  但等到年歲漸老,卻害怕死亡的到來,若是見到同齡人去世,心中必定傷感不已。

  人是昨天清早才發現沒了的,算是壽終正寢,只是去世前,已經纏綿病榻一陣子了。

  高明程既然知道了,肯定要上個禮,然後詢問是否需要自己幫忙。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不需要,高明程是大房的小輩,辦喪事的是二房的,且請了白事司儀操辦,高明程到這邊時,一群人正在院子裡搭靈棚。

  靈棚搭好後,就會有親友前來弔唁,這個時候就需要準備飯菜待客了,而請的大廚就是高遠見。

  高遠見已經定下菜單,由辦喪事的人家前去準備東西,除了要花錢買肉外,其餘的菜基本都是自家地里有的,如果自家沒有種,那就同村里其他人買些也是可以的。

  買菜置辦酒席的這筆花銷不會很大,整個喪事最花錢的,還是在破土、置辦棺材、請八仙抬棺等事上。

  高遠見會蒸酒,因此酒席上的酒水,也由他供應。

  高明程看到他爸在用石頭和泥巴壘灶,於是也上前搭了把手。

  高遠見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做事,等灶壘好後,高遠見才說道:「你大媽這幾天也有些不舒服,等下你去看看她。」

  「好。」高明程一口應下,這個大媽不是親的,而是高遠見堂哥的老婆,也就是高明程的堂伯母,但這邊是喊大媽的。

  見這邊做事的人挺多的,的確用不著他幫忙,於是高明程就去大媽家坐坐。

  不過在去大媽家前,高明程先去了趟細奶奶家,從細奶奶家借了二十個雞蛋。

  家中長輩不舒服,小輩登門去看望的話,自然不能空著手,高明程又不想再回牛尾嶺那邊去拿,所以乾脆從細奶奶這裡借,到時候再還給細奶奶。

  許是不受父母喜愛,高明程和這些親戚們的相處也很一般,他拿著二十個雞蛋登門後,先是噓寒問暖一陣子,然後就有點相顧無言了。

  但從這裡又聽到一個消息,大媽的小兒子今年也要結婚了,日子定在臘月二十六,喊高明程到時來吃喜酒。

  這是喜事,高明程自然答應了。

  出了大媽家的門,高明程聽著不遠處傳來的哀樂,又想著大媽的兒子要結婚的事,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分。

  社會是由無數個人組成的,而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喜怒哀樂,生老病死。

  高明程在村里又多待了幾天,等到亡者下葬後,茶籽也都去殼曬好,高明程就準備去縣裡了。

  至於曬乾的茶籽,可以現在就拿去榨油坊榨出茶油來,但最好是在通風乾燥處收藏一兩個月,復曬一兩天後再送去榨油,因為這樣茶籽含油率最高,油質也好。

  之前高明程也不知道這些小竅門,他是在榨油的次數多了,又和很多人聊過後,才發現不同的時間去榨油,出油率是不同的。

  在去縣裡的那天早上,高明程凌晨四點就起床了,他準備領著兩狗進山去打一頭野豬。

  天氣漸冷,吃不完的野豬肉,這會兒可以做成風吹肉了。

  最近是上弦月,因此下半夜時,天空上看不到月亮,只能看到少數的星辰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四周一片漆黑,大山如巨獸蟠踞,山風呼嘯,就如巨獸的呼吸,帶給人絲絲壓迫,警告著人們要遠離這裡。

  高明程手持標槍,身形輕快的登山,黑虎和精靈也不受光線的影響,循著野豬留下的氣味上山而去。

  一人兩狗的體力都很好,竟只花了半個小時,就翻了一座小山了,路過一處山間水溝時,高明程不由得放慢了速度,這種水溝,就是山中野獸經常過來飲水的地方。

  不過現在這處水溝顯得格外的寂靜,顯然還沒有動物光臨。

  越過水溝,繼續登山而去。

  魯迅曾說,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這話說的很對,這邊的大山人跡罕至,因此走的人少,自然就沒有路!

  高明程跟著兩狗,又是爬坡,又是涉水,時不時還要用手中的標槍將茂盛的植被擋開,給自己讓出一條路來。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舊外套,儘管他很小心了,偶爾也會被樹枝劃破,也幸好是薄棉外套,哪怕破了,裡面的棉花也不容易散開,若是穿一件羽絨服,只要破個口子,裡面的羽絨就會跑掉,一件羽絨服也就毀了。

  又過了十多分鐘,高明程總算有發現了!

  在一處山坡,有幾坨新鮮的野豬糞便!並且地上還有野豬留下的腳印!

  不只是高明程精神振奮了不少,黑虎和精靈也跟打了雞血似的,迅速的朝著野豬留下氣味的方向跑去。

  在前面的不遠處,有一小群野豬散落在林子裡,它們大多用鼻子和嘴巴拱著泥巴,把土裡的根莖拱出來,然後吃掉。

  高明程注意到一頭野豬在拱土時,從土裡跑出一些蟲子,其中還有一條巴掌大的四腳蛇。

  四腳蛇鑽出土壤,就想逃命,卻是來不及了,被那頭野豬一口吞食掉了。

  野豬是雜食性動物,基本上什麼都吃,別說四腳蛇了,就連毒蛇,野豬也照吃不誤,在冬天缺少食物時,野豬還會利用它們發達的嗅覺去找到在洞裡冬眠的蛇,一旦找到,那可真是一口一條蛇,畢竟是難得的美味佳肴。

  看到野豬吃四腳蛇,高明程還挺淡定的,但注意到野豬在拱的是茯苓時,他就不淡定了!

  這片茯苓是野生的,高明程每年秋季採挖時,並不會把山里所有的野生茯苓都採挖出來,還得留一些做種,等明年春季時,還要用來種茯苓的。

  可現在他沒捨得採挖的茯苓,卻成了野豬們的食物!

  「黑虎,精靈,上!」高明程拍了拍兩狗的狗頭,小聲命令道。

  其實他躲在暗處,偷偷地投擲標槍,命中率更高,但這樣,黑虎和精靈就得不到訓練了。

  黑虎和精靈膽子也大,當即如火箭般沖了出去。

  只是兩狗的威懾力不大,這群野豬以公豬居多,見兩狗沖了過來,竟是絲毫不懼,還朝著兩狗撞來。

  「汪汪。」黑虎和精靈當即叫了起來,在短暫的慌亂過後,兩狗默契的朝一頭小豬咬去。

  在動物世界中,向來是弱肉強食,哪怕是獅子在狩獵時,也不會直接對最兇猛的雄性下手,而是會挑老弱病殘幼下手。

  那頭小豬應該是今年春季出生的,正是肉嫩好吃的時候,高明程也對這頭獵物很滿意,可惜今天遇到的公野豬太猛,黑虎和精靈剛咬住小豬,就被一頭公豬給撞開了。

  論衝撞力,兩狗自然是比不贏公豬的,因此只能節節敗退。

  眼看黑虎和精靈落入下風了,躲在暗處的高明程悄悄地下黑手了!

  「嗖」地一聲,一把標槍攜帶著破空之音,迅猛的朝其中一頭兇猛的公豬刺去。

  以高明程的力道和準頭,槍頭直接刺入那頭野豬的眼眶,直入腦髓中,幾乎是一槍斃命,那頭野豬抽搐著倒下,漸漸沒了呼吸。

  這突如其來的殺機,終於把其他公豬嚇退了,當即拔腿就跑,但黑虎和精靈卻想趁機挽回之前的頹勢,繼續朝著那頭小豬追去。

  當黑虎一躍而起,咬中小豬的脖頸時,精靈也終於趕到,一口咬在小豬的後腿,準確的說,是菊花。

  菊花肉嫩,精靈鋒利的牙齒咬在上面,立即咬破了皮,精靈嘗到獵物的鮮血,越發興奮的撕咬起來。

  小豬的菊花嚴重受損,疼的它倒地掙扎,嘴裡發出哀嚎,奈何脖頸還被黑虎咬著不放口,竟是掙扎不脫。

  高明程看到精靈的戰績,都忍不住菊花一緊。

  這頭小豬的命運,在這一刻,已經註定了。

  精靈雖然不會掏肛,但小豬的菊花已經被它咬的不成樣子了,再加上黑虎還咬著小豬的脖子呢。

  局面僵持了幾分鐘,最終以小豬的死亡而告終。

  「汪汪!」浴血的黑虎和精靈興奮的朝高明程叫著,似乎在邀功。

  「幹得不錯!」高明程誇讚著,決定多給兩狗留一些肉吃。

  他走上前,將標槍拔了出來,然後將這頭公野豬抬起,估摸了重量後,高明程就決定在原地放血和開膛破肚了。

  因為高明程估摸著這頭公野豬,大概有個四百多斤,是他打過的最重的一頭野豬了。

  至於那頭小豬,撐死就一百斤出頭了。

  但兩者合起來,有五百多斤。他雖然能夠扛得起,但也沒必要那麼拼。

  如果在原地放血和開膛破肚,那麼至少得輕不少。

  雖然決定就地處理,但高明程還是先把野豬挪到附近的水溝邊上,這裡地勢平坦些,且有水,方便清洗。

  高明程先處理這頭大的公野豬,先放血,再開膛破肚,刀子劃開後,裡面熱乎乎的,還冒著熱氣。

  高明程先是切了兩塊五花肉,給黑虎和精靈各丟了一塊。

  兩狗立即半趴在地上吃了起來。

  瞧它們吃的津津有味,高明程的肚子都餓的咕咕作響了。

  只是看著手中的生肉,想了想,還是沒吃。

  他們這邊沒有吃生肉生魚的習慣,上輩子高明程趕過時髦,去吃了生魚片,但不管是三文魚,還是金槍魚,只要是生的,他都接受不了,總覺得味道很古怪。

  罷了,忍飢挨餓也是一種修煉!

  自我洗腦一番,高明程繼續幹活。

  豬全身都是寶,除了豬糞不能吃外,其餘的內臟也都能吃。因此高明程取出豬肚、豬小腸、豬大腸這部分內臟,順便再把菊花也切掉一塊。

  豬肚自然是不會丟的,野豬肚很好吃,並且據說還有藥效,至於大小腸,他想了想,也沒丟,就順著水溝把裡面的髒東西清洗了一下,然後丟進隨身攜帶的蛇皮袋裡。

  大豬如此處理,小豬也是如此,等他都清理完後,天色也漸亮了。

  東方魚白,天地霜起。

  高明程一邊肩膀扛著野公豬,一隻手臂夾著那頭小豬,空著的手則拿著標槍和蛇皮袋。

  於山間白霧之中,負重的高明程一步步朝著山腳下走去,黑虎和精靈已經吃飽喝足了,一路上甚至有閒心去追刺蝟和兔子玩,可把高明程給羨慕的。

  男人啊,你的名字叫做責任!

  負責任的高明程只能暗暗咬牙,大步大步的走著。他在腦海中想著許多美和高淑芳等人看到他打到的野豬,然後對他一頓誇讚,身上頓時更有力氣了。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難,高明程進山時,輕輕鬆鬆,下山時,卻負重近五百斤,足足花費一個多小時,才走下山。

  好在在雞舍守夜的陳大松第一個發現情況,當即丟下手中的活計,朝著高明程這邊跑來。

  「明程,你這打的野豬也太大了吧!哎呦,還打了兩頭!」陳大松滿臉的震驚,隨即上前接過高明程手中的蛇皮袋和標槍。

  這兩樣東西,對於他來說,就有些沉手了。

  高明程將野豬輕輕地丟在地上,對陳大松說道:「叔,喊人來幫忙做事吧,還是老規矩。」

  陳大松點頭應下,飛快的朝家裡跑去。

  他要去把自家人和張成遠他們都喊來做事,兩頭野豬,夠忙活的了!

  回到家後,高明程總算鬆了口氣,但肚子也越發餓了,這會兒他並不想吃稀粥,也不打算煮麵條,而是想吃燒烤。

  心動不如行動,他當即割了幾塊野豬肉下來,又把公野豬的一對豬腰子割了下來,去掉豬腰子中間那塊騷肉,再切花刀用鹽醃製後,他才去洗鐵簽子,這鐵簽子是他特意買的,用來烤肉更方便。

  在他忙著準備燒烤大餐時,處理野豬肉的小分隊已經抵達,第一批抵達的就是劉嬸子領著她的兩個兒子,慢半拍的則是張成遠和許多玉,許多玉還帶著小石頭來。

  「明程哥,你這是在幹啥?」陳多喜好奇的看著高明程引火的動作。

  高明程大方的說道:「準備烤點肉吃,你們想吃的話也行,自己切點,拿鹽醃好就來烤。」

  陳多喜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正要答應,就被劉嬸子輕喝了句:「愣著幹啥,趕緊幹活!」

  轉過頭,劉嬸子又溫言細語的對高明程說道:「家裡煮了粥,這烤肉肯定還要一會兒,你先吃碗粥墊墊肚子吧。」

  這雙標,令陳多喜呲牙咧嘴的,卻也不敢多說什麼,乖乖地去幹活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