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敢相信這道聲音的來源，裴韞玉瞳孔一縮，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應聲抬頭。
鹿靈驚喜地在原地蹦躂得老高，聲音有些激動，「班長，居然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府城這裡？！」
三個月未見，眼前的少年感覺消瘦了許多，特別是臉頰處的肉少了些許，膚色比以往更白了一些，自帶氛圍，顯得有些不真實。
他怎麼會來到遙遠的府城？
現在南中不是需要考試嗎。
裴韞玉習慣了多做寡言，現在面對她的出現，兩人擁有三個月來第一次眼神交流，他從未想過要如何闡述這一切。
那就，打個招呼吧。
「好巧……」
鹿靈一屁股在他身旁的位置上坐下，左看看右看看，恨不得把裴韞玉盯出個洞來。
「班長，你最近瘦了好多，是因為學習上的壓力嗎。」
「班長，你不是微信上和我說這幾天你很忙嗎，怎麼會來府城呀？」
鹿靈語氣興奮，不停地分享自己的日常，「在這裡見到你很開心，我媽媽八月份給我寄了很多對我有幫助的東西，不然以我潦草的性格肯定在府城生活不習慣，那時候的我還和我媽冷戰呢，我收到她的禮物時別提有多感動了，勉為其難原諒她一下吧。
並且我正愁顏料不夠用呢，因為每天都要練習，結果……」
「是你爸爸需要來府城工作嗎所以你也需要過來，今天真是太巧了，這是什麼天大的緣分啊，我要是不下樓豈不是就見不到你了！」
「你也喜歡吃小吃嗎？我看看這是什麼攤，咦，是串串？」
見到裴韞玉的那一刻，鹿靈別提有多欣喜了，恨不得拉他聊個五天五夜。
裴韞玉一言不發。
「班長你不覺得這個地方有一股煙味嗎，誰抽菸了？我們要不要換個？」
提到這時，對方眼神閃爍了一下，留意了下地板，確保沒有菸頭後才放心。
「我沒在你身邊，班長，你會不習慣嗎？還是說很開心終於沒人再煩你了。」
鹿靈話音剛落，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意識到什麼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剛見面就一下子說這麼多，他會不會厭倦……？
她小心翼翼地扭過頭，尋向他清秀依舊的臉龐，鹿靈有些擔心會看到他不悅的神情。
畢竟在瑣碎的日子裡，她說不想他是假的，現在好不容易相遇，鹿靈必定要好好珍惜短暫的時光。
她心裡一跳。
然而並沒有想像之中的那樣……
她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瞬間，猶如枝葉飄入平靜溫情的湖水，深情的眼眸好似黎明，閃爍著曙光。
他微傾斜著腦袋，好似一直都在專注地望著她的方向。
鹿靈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她竟然從裴韞玉的眼睛裡，看到了溫柔寵溺這兩個詞？
是她最近太累了吧，身體都出現幻覺了。
裴韞玉承認，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常年籠罩在心中的陰霾仿佛被揮散開去，變得清澈透亮起來。
沉寂的心。
再一次鮮活地跳動了。
撲通撲通。
在鹿靈詫異的眼神當中，他認真地吐出那三個字。
「不習慣。」
裴韞玉看著她的眼睛，再次重複，嗓音有些低啞。「不習慣，所以今後的日子裡，我會經常來府城，你允許嗎。」
怎麼幾個月未見，班長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越來越溫柔了。
不是外表的假意，而是內心的真誠。
第一年初識，他平和皮囊下是淡漠傲然的雙眸，第二年相處，他漸漸打開心扉，默許鹿靈在他身邊的存在，會督促觀察她的一切。
臨近相識第三年，裴韞玉覺得自己真的沒有辦法再看著她純真的臉說，「你離我遠點。」「其實我也沒那麼想你。」「我只是路過。」這一類彆扭無比又口是心非的違心話了。
沒有人拒絕得了熱烈的愛。
所以，他沉浸上了為她默默做好一切，無私奉獻的舉動。
鹿靈驚訝的張大嘴巴，「什麼？裴爸爸的公司打算在府城也設立一家嗎。」
「那真厲害呀，不過對你來說以後會不會壓力更大一些？畢竟算是你一半的財產了，班長，你是獨生子對吧。」
「希望你來府城繁忙的時隙能抽空來見我一下唄。」
裴韞玉臉色一僵。
他好不容易光明正大一次表露自己的心意，結果換來個這麼煞風景的回答。
笨……
好笨……
裴慍玉欲言又止，強忍著不爽。
「除了這個，我就沒有其他原因嗎。」
鹿靈單手叉腰，假裝傲嬌地說，「好唄，其實我也不是很想你啦班長，你要來就來，不來就拉倒，別勉強自己哦。」
「對了，裴叔叔人在哪呀，我怎麼沒看見他。」
裴韞玉滿臉黑線，這又是什麼跟什麼。
她到底在說什麼，短短几個月不見，兩人默契比從前還差。
「你怎麼穿得這麼少呀班長，冷不冷？」
「不冷。」裴韞玉偏過頭，心情有點鬱悶，連聲音都不同尋常。
鹿靈沒有察覺到他這一點，自顧自地說著，提到在府城發生的有趣事兒還會哈哈大笑幾聲，甚至不自覺地拍了他好幾下肩膀。
即使被眼神警告了也慘遭無視。
傻姑娘。
裴韞玉嘆了口氣，「沒心沒肺。」
神經大條。
「你吃飯沒有。」過了不知多久，裴韞玉忍不住打斷她的講話，問道。
鹿靈一愣，要緊事終於記起來。
「對哦，我還要去吃豆腐腦呢，我朋友在等，班長，你什麼時候回南城？」
她這是怕自己提前走了。
裴韞玉聲音輕柔，「你去吃吧，我明天才走。」
「好！」鹿靈很高興，還能多見一會他就好。「那你在這等我，我過會就來找你。」
「嗯。」
少女的雙眸亮晶晶的，燦若星辰，有光溢出，令人著迷。
某個瞬間，一剎那的瞬間。
他的眼睫輕輕地顫動，傾聽胸口，那是心臟跳動的聲音。
裴韞玉注視著她小跑遠去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的同時又無比地心安。
他從未想過要主動與她碰面。
但這一天的到來，好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