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程允風手掌貼上面容,那樣子像是在發笑,耳尖的紅暈出賣了他還是個青澀大男孩的事實。
車子啟動,他探出頭邊招手邊大聲,「奶奶,你別亂打趣!」
袁茹笑著擺擺手,眼底的寵溺藏不住。「路上小心。」
待車影離遠,緩緩消失在視野中後,袁茹臉色一變,才反應過來,九點的飛機來接,他現在著什麼急?不才五點多嗎。
那句「你要去哪」想道出口,尋人時,程允風已離開了附近莊園。
「這小子。」她佯裝不悅的嘖了一聲,實際上是無可奈何。
指不定到哪裡玩去了。
搖搖頭,轉身進了屋內,裴韞玉下樓喝水,他合上冰箱,和客廳的袁茹視線相匯的那一刻,他一瞬間閃過的視死如歸的表情被袁茹收進眼底。
她雙手抱胸,年紀六旬了體態仍然優雅挺拔,面容氣質有威嚴。「怎麼,看到外婆很不順心?瞅瞅你那是什麼表情!我會吃了你不成?!」
裴韞玉放下牛奶杯,眼神真摯。「外婆,您辛苦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語。
「你什麼意思?」袁茹瞪著他。
「我怕我的存在影響到您的心情。近些日子以來,是我不對。」
說完他又恢復一貫沉默冷言的樣子,喝完手裡那杯牛奶後,面對袁茹的絮絮叨叨沒有應答,上了樓洗澡。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外婆是這個意思嗎,我經常拿你和小風做對比不就是想讓你多和他接觸,多學學人家的性格和處事作風嗎。我容易嗎我。」
「韞玉,你不要責怪外婆偏心。」
袁茹的一系列斷斷續續的話語進了裴韞玉的耳朵里,他垂下眼帘。
實際上,他來南城讀書的第一天起,袁茹就一直教育他要通融人情世故,外向活潑,侃侃而談,與人相處自來。以上對後續成長道路有幫助,身為家業龐大的裴家獨子,後續繼承人不能有缺陷,理應具備商人頭腦。
於是先從小的方,也就是學校的人際交往開始,袁茹向陳宇舉薦裴韞玉當班幹部,想給小孩一個鍛鍊的機會。
裴韞玉也不負眾望,在外的形象得人心,漸漸的,面對長輩參與的一些酒會,也能得來應手,成熟有頭腦,交往自如,愈發愈有名利場主宰者的風味。
這也是裴父所想看到的,基本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派人接裴韞玉回京城參加各種活動和世家宴會,讓圈子裡的人面熟他的孩子。
裴韞玉兒時很內向怕生,講話甚至有些困難,不願與人多言,還是在大人一步步的鼓舞和培養下,才成長成一個同齡中正常的人。
他的性格其實有些孤僻自我,情緒上頭時會隔絕一切,不論利益往來,封閉自己。近幾年來南城生活才像是變了個人。
裴父找人算過,南城這一帶的風水與裴韞玉命理相合,利事業學業姻緣以及個人成長,裴韞玉在外公的關照下一同踏入南城生活。
自身的個性被壓抑著屬實不好受,裴韞玉早已習慣,一些事在外人面前做做樣子就夠了,好在長輩沒有刻意去徹底改變他。
內心最真實柔軟的的自身在舒適區給熟人看看就夠了。
「外婆沒有偏心,只是希望韞玉越來越好,要考試了對不對,我和你爸說說,讓他近些日子不要再打電話來了,應酬什麼的也不要帶上你。」袁茹在樓下的聲音清響有力。
裴韞玉默默聽完這一切後,無言,進了臥室。
程允風回去後,他心情好了許多,屋子裡吵吵鬧鬧的,他不喜歡。
太吵的人,他也不喜歡。
鹿靈呢?
要是鹿靈呢?
這句話仿佛自帶音量。
記憶中的畫面浮出,任祁看他單手捂住耳朵,不想聽自己講話的樣子突然引得他想犯賤,鍥而不捨追問,「你不喜歡吵鬧我懂,你討厭吵的人,你小子討厭我是不是?」
「嗯。」他連個正眼都不想施捨給對方。
任祁不爽至極,眼珠子轉了兩圈,湊近他耳邊灰溜溜道,「鹿靈她也吵,有時候比我還鬧騰呢,你作為班長又不是不了解。」
「她每天圍著你轉,你心裡肯定煩死她了吧。」任祁嬉笑。
裴韞玉一愣。
「你不是喜歡文靜嗎。」
「鹿靈,那鹿靈呢?」
傍晚的走廊狹長,高牆揮灑金光,四周流影撲來,涼涼夏風撩人心。
少年浮紅了臉,輕聲細語,情不自禁,心之所向。
「鹿靈可以。」
——
她不吵,只是活潑了點。
——某位姓裴的不知名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