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還沒說晚安

  斑馬線外的車道,車牌號掛著京A的黑色瑪莎拉蒂低調地從兩人的旁邊悄無聲息地擦肩而過。

  鹿靈渾然不知,渾身沉浸在自己過去的美好回憶里。

  身旁一直幫她注意環境和車流的顧彥安眼眸里有暗光閃爍。

  望著那輛轎車許久,後才轉移視線。

  少年俊逸的臉龐一半浸染在黑暗中,嘴角一貫地下沉,眉眼雖是溫和的弧度,但透出的情緒卻是冷漠傲氣的。

  他的目光直視前方,所顧及的場景是後視鏡的兩人。

  「少爺,老爺特地交代過,不用您帶什麼禮物過去,人和袁老夫人過去就好,所以我們明天······」

  「我心裡有數,會趕回去的。」

  裴韞玉神色不耐地打斷,眼睛看向車窗外的夜景。

  司機點了點頭,只好作罷,「好的。」

  他只是不放心,這個性格陰晴不定的大少爺要是改變主意,他不好跟老爺交代啊。

  想到什麼來什麼。

  「停車。」

  裴韞玉突然開口,聲線有些下壓,聽不出情緒。

  司機從上方的鏡子裡看了他一眼,聽話照做。

  「怎麼了,少爺。」

  他以為裴韞玉要下去買東西什麼的,結果裴韞玉安安靜靜地坐在後位上,雙腿交疊,腿型修長,並沒有什麼大動作。

  裴少爺無話,沒有吩咐,他一個司機自然也不敢有妄自的舉動。

  車內,全程無言。

  裴韞玉修長的手指搭在大腿處,緩慢地點了幾下。

  直至路過的人之間的嬉笑交流聲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女孩話一如既往地多,嘰嘰喳喳的,像是在自言自語,即使這樣,一旁的男生也會全程一句不落地回應她。

  「回去後,你可不能跟我媽告狀,我這腿,沒個幾天看來是好不了,我得回去裝正常。」

  顧彥安笑了笑,對她的話保持質疑,「我是那麼愛打小報告的人嗎。」

  女孩哼了一聲,「長大了是沒有了,變文靜安分了,但你小時候的種種惡行我可是記在腦里呢。」

  他頗有些無奈,為自己澄清辯解。「難道你不是你經常搶我玩具,我才跟阿姨告狀的嗎。」

  鹿靈被嗆了一下,變得無話可說,腦子飛快運轉,「是嗎,我忘了,有這回事嗎。」

  「你說沒有就沒有吧,我幫你記著就行,哪天提起我再 幫你分析回憶。」

  「這倒不必了吧。」

  兩人從他車窗前過去,特別是女孩,並沒有察覺到轎車裡面的人。

  以鹿靈對裴韞玉一切的熟知程度,不可能不知道這是裴韞玉的車,可這會,與車輛間隔了個顧彥安,加上她一門心思全在其他地方上,自然而然沒有多餘精力去注意。

  車窗降下一半,奢侈低調的轎車在黑夜中染上神秘色彩,朦朧夜色,燈光閃爍。

  顧彥安微微偏過頭,與車內的裴韞玉沉黑的眼睛撞上。

  兩種眼神,一道平靜,一道晦暗不明。

  顧彥安沒表情,錯開視線,淡淡地回過頭,無事發生的模樣,而身材在男生對比下較為嬌小的鹿靈,被他擋得很全面。

  這個姓裴的。

  他說不出口有什麼好印象。

  」走快點吧,我背你。「

  顧彥安忽然轉頭對她道,目光凝在她臉上,上前就是一個關心她的架勢。

  果然,鹿靈聽完,嘴皮子彪得老快了,趕緊加快步伐,一拐一拐的往前趕,站姿都不穩。

  「別別別,顧彥安,你站在那不准動。別過來。」

  顧彥安看著眼前躲他跟躲債似的鹿靈,把手垂下,好氣又好笑。

  待兩人離遠後,跟那輛車有了一定的距離,顧彥安才回頭檢查式地瞥了一眼。

  放下心來。

  他有私心。

  不想讓鹿靈看見裴韞玉。

  「少爺。」

  司機輕輕喚了一聲。

  裴韞玉這才眨了下眼睛,狀態似走神,卻又不是,他的眸子深邃又犀利,眼尾的弧度仔細看的話,有些微微的上挑,給人帶來的感覺就清醒不為世俗淪陷的矜傲感。

  「回去。」

  「好的。」

  車子緩緩啟動,越過前面的人流,很快消失在街道中。

  夜色洶湧,街道霓虹夜港。

  門外的路燈下。

  顧彥安對她不忘囑咐,簡直就是兄長輩的架勢。「回去後就不要做劇烈運動了,包括羽毛球。」

  鹿靈很喜歡打羽毛球,經常會拉顧彥安包括幾個玩的好的好友一起。

  鹿靈毫不在意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你怎麼還是和以前一個樣,操心的命。「

  顧彥安不明所以不,擰眉,他以前是什麼樣?

  「鹿靈。」

  「不跟你說了,等下太晚回去我媽可要懷疑我了,你也早點回去睡覺吧。」

  實際上,家裡平時就她和劉阿姨兩人,爸媽由於工作的緣故經常出差。

  「等等。」

  「又怎麼了。」

  顧彥安耳尖微微發紅,盯著發光的地面,眼睛始終不敢與她對視,「你還沒說晚安。」

  鹿靈愣了愣。

  嘎哈?

  眼前的這個少年,眉眼平時雖是永遠都那副理智冷靜的色彩,可臉上未退的稚氣才是這個年紀應有的。

  現在的顧彥安翩翩少年郎,在鹿靈記憶的匣子裡,真的稱得上青春校園裡的白月光的形象。

  前世的他,最後和她變得形同陌路,事情未交代,也不知道在沒人注意的角落,生活是否過得一帆風順。

  「晚安,顧彥安。」

  這輩子,我希望能親眼見證到你的幸福。

  並且她想顧彥安能找到一份自己的信仰和快樂,所願皆所得。

  因為他說過,他到死都不想離開南城這個地方,他喜歡這個城市,可最後卻去了那麼遠的地方生活工作,從中一定發生了點什麼肯定是她不知道的。

  顧彥安聽此終於笑了,心弦隨著風被撥撩,一臉青澀的模樣,「晚安。」

  最後,他是目送著鹿靈進了家門的 。

  鹿靈進了屋裡,沒有馬上換鞋,而是背靠著冰冷的門背,深吸了口氣。

  她低頭,看了眼手裡顧彥安回家之前塞給她的藥膏。

  她在想,這麼好的顧彥安,他後來又為何,變得那般決絕。

  只可惜,前世的她沒有機會去問了,因為她的意識飄到了過去的世界。

  這輩子能夠好好珍惜這段重逢皆是上天的天賜。

  鹿靈有些疲憊,某些東西不是她能預料的,眼皮子在激烈地打架,她上了樓,洗漱後回到臥室里躺下。

  書桌前的照片一下子就把她給整清醒了幾分。

  是張背影圖。

  男生的背影。

  在潔白的牆壁上尺寸不小,存在感極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