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眾人的面顧彥安神情自然地扶著鹿靈走過去。
鹿靈渾身都感到有點不自在，尤其周圍是那種很奇怪的氛圍，在場的所有人目光幾乎都聚焦在她身上。
有看好戲的，有小聲議論的，也有八卦她和顧彥安接下來的關係的。
畢竟，顧彥安在樓下的九班，很少出現在鹿靈的教室樓層里，這算是第一次。
他擔心她的腿腳不方便，實在放心不下，所以一下課就趕來接她回去。
任祁打量著這幅畫面，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嘖嘖兩聲，還想開口說點什麼，就提前收到裴韞玉犀利不可測的視線。
他實在不解。
整個過程，鹿靈沒有給裴韞玉一個眼神，待她和顧彥安走後。
任祁大聲拍桌子，憤憤不平。「哎喲我去，難怪今天運動會結束後，鹿靈都沒來找你，原來是移情別戀了啊。」
他摸著下巴思索道，「剛才那個男的我認識，四班的顧彥安，物理天才啊，去年市區競賽的第一名，被保送了估計不喜歡那個學校，仍然要堅持來學校。皮囊倒是長的不錯，年級里還有人說我跟他長得像呢，不過啊，我還是覺得我長得比較帥。」
左原程配合笑了兩聲，不忘罵他兩句。
裴韞玉抿唇不語，眼睛的視線停留在空氣中朦朧的某一處，靜默幾秒後，他說，「你要是沒事幹，就把教室後面的垃圾倒了。」
」我才不，今天又不是我值日，哎對，今天明明是……「
任祁轉頭，目光尋向門外的走廊，「鹿靈跑了，今天明明是她值日！」
好一個鹿靈，跑得比誰還快，敢情是為了躲值日！
他嘶了一聲，「裴哥，你得做主啊，等會老班又要把責任怪到我們組上面來了。」
裴韞玉心情莫名鬱悶，身邊人嘰嘰喳喳的聲音不斷傳進耳朵，一點都不嫌聒噪。
他擰起眉頭，又毫不吝嗇地給了一記眼神殺。
也只有在熟人面前，裴韞玉會不掩飾自己。
少年淡淡開口，與任祁四目相對，「晚自習你一共回了四次頭，交頭接耳，左顧右盼開小差，傳字條，你說該怎麼罰你，嗯？」
任祁脖子一梗，忍不住縮了縮，心虛地低下頭，「你明天不是要回京城了嗎，我跟張原程商量著要去送你呢。」
裴韞玉面不改色，「藉口。」
他有司機，不需要他們送。
「去倒垃圾，明後天的垃圾也記得。」
裴韞玉敲了兩下桌面，不再與他廢話，轉身就離開了教室，步子稍許有些快。
任祁愁著臉，一臉不樂意，「你今天是怎麼了，眼睛耳朵這麼好使了？」
他開小差工作一向做得很保密小心的好吧。
任祁罵罵咧咧地擼起袖子走到垃圾桶旁邊，不遠處的張原程手裡把玩著魔方，時不時掃他幾眼，用嘲笑的語氣道，「裴哥這陰晴不定的性格，也只有瑩瑩姐能治得了吧。」
任祁吐槽，「她有本事從國外回來啊，不回來我怎麼知道她治不治得了裴韞玉那廝。」
綁好垃圾袋，他想到了什麼似的，腦子一激靈，他瞪大眼睛看向左原程，」等會，你不覺得那誰。「
」什麼？「
」你難道不覺得那誰，跟瑩瑩姐長得有點像嗎？「
左原程放下魔方，」誰啊？你話能不能講利索點。」
任祁走過去推他一把，抬高音量，「鹿靈啊。」
張原程愣了一下，「沒有吧，哪裡像了。」
「你眼瞎是不是，還是說你太久沒見到瑩瑩姐了所以忘得一乾二淨了？明明就很像，尤其是側臉某個角度！」
任祁越說越來勁，拳頭打在掌心上，「難怪裴韞玉那貨，明明骨子裡就不是好脾氣有耐心的人，卻對鹿靈不拒絕鹿靈的接近。」
「這下全都有了頭緒了，怪不得怪不得。能有幾分像瑩瑩姐那是鹿靈的緣分啊。」
「你別亂說行嗎，哪裡像了，眼睛不需要可以捐給東區的醫院。」
任祁邊說邊搖頭，提著垃圾從教室後門走出去了，班級的同學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這下留左原程一人在教室內若有所思。
「是有點道理，真有那麼一回事嗎，像嗎……」
他努力回憶那個人的長相，並把鹿靈的臉與對方進行對比。
夜晚的路燈下，昏暗朦朧。
鹿靈在顧彥安的攙扶下，走了一段路。
顧彥安握緊她的手腕，另一隻手距離她的背部還有幾厘米的隔空距離，小心翼翼地幫扶著她。
「今天劉伯伯要去我爸公司忙一些事情，所以沒能來接我，我剛好能陪你走一段路。」
男孩還是記憶里般穩重低沉的聲線聽得鹿靈鼻子酸酸的，她有多久沒這樣和顧彥安近距離說話了，要不是重回十八，恐怕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前世的他不知去向，無論是心理的距離還是地理上的隔絕，兩人都無法好好地相處。
就算在高中，鹿靈和他的接觸都是呈遞少的趨勢。
想到自己可能和顧彥安最後的結局，鹿靈垂下了眼眸。
「謝謝你彥安哥，我能自己走的，不嚴重。」
此話一出，鹿靈能明顯地感受到手腕上那道力度突然一重，身邊人的狀態有那麼一瞬間地僵硬。
她能敏銳地感知顧彥安的情緒了。
如果是換做以前的她，直腦筋大心臟，畢竟在她的印象里，顧彥安是個內斂克制又懂事的大哥哥形象，值得她依靠。
但現在她情緒有點複雜。
鹿靈把手從他的掌心抽出。
那句「彥安哥」算是正式引起顧彥安的不適了，他眨了眨眼，眼裡些許有些茫然和無措。
「我說過很多次了，鹿靈，不要這麼生疏地喊我，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鹿靈低垂的眉眼倒映在他的雙眸里，顧彥安用少見的語氣不滿道，「況且，我又沒比你老多少……」
「噗。」
僵硬的氛圍因為顧彥安的最後一句話打破了，鹿靈忍不住咧開了嘴角。
「笑什麼。」
鹿靈馬上把笑容收起來，「沒什麼沒什麼，你不老，年輕得很。」
顧彥安不說話了。
鹿靈趕緊補充，「好了好了，我們快點回去吧。」
出了黑漆漆的小巷，前方是霓虹燈下熱鬧的街道。
鹿靈走在最前面，心情愉悅地將周圍熟悉的一切收入眼底，用力地呼吸，感知人流的喧囂。
她回來了，真好。
希望不是一場夢。
這條路，學生時代的她走了不知道多少遍，街上的每間店鋪，小吃店，早餐店，美容院，拐角有多少條小巷她全部記得清清楚楚。
顧彥安十分安靜地走在她後面跟著，目光所至，皆是女孩的身影。
看著她快要溢出周身的歡樂氛圍，不知道她這麼高興的原因理由是什麼，顧彥安也忍不住一起彎起嘴角，沉浸在這份無聲的美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