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人人都有自己的賽道

  第593章 人人都有自己的賽道

  作為正處於改革探索階段,現階段既需要充分配合當地主管單位,但卻又已經擁有相對獨立性的銀行系統一員,外人一直有些弄不明白,為什麼劉行長這段時間會跟楊默走的那麼近。

  畢竟楊默前段時間授意夏留通銷社面向社會層面開展大規模的籌資活動,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本地銀行系統的運作。

  直到宋文軒當天晚上跟著楊默走了這麼一趟,才終於弄懂了這其中的緣由。

  ………………

  還是地直禮堂,

  還是背後的那間紅白牆身的房子。

  宋文軒剛剛跟著楊默走進這棟久違的房子,體型魁梧的劉炯就立即熱情地迎了上來:「哈哈哈!楊總,難得,太難得了,你這個電話,兄弟我可是等了快半年了……來來來,這邊請,這邊請!」

  神情舉止之間,竟然沒有任何身處公共場所間的避諱,對於楊默的態度固然是熱情的幾乎帶上了三分阿諛,但一雙眼睛甚至沒有在宋文軒身逗留過一眼,就連問都沒問上一句,仿佛楊默身邊站著的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跟班似的。

  宋文軒看著眼前這很有些熟悉的一幕,忍不住暗自苦笑了起來。

  身為大華公司的辦公室主任,最近半年中日經促會也沒少跟德州當地的銀行系統打交道,對方沒理由認不出自己來,

  可偏偏對方還是這麼一副態度,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在劉炯看來,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及實際能量和影響力,跟楊默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只有來賓之間實際份量差距太大,而劉炯又想儘可能地以一種對等的身份去對待主賓時,才會採用這樣其實有些得罪人的方式。

  看來,這位劉行長極為重視今天晚上的這次見面啊!

  察覺到這一點後,宋文軒的反應很平靜,就那麼站在一旁溫和地笑著,仿佛渾然不覺得劉炯如此厚此薄彼有什麼不對似的。

  像他這種被家裡面重點培養的精英,在社會上鍛鍊過一段時間後,早就知道「榮辱不驚」這四個字該怎麼寫了——他們又不是那些躲進小樓成一統的縣城婆羅門,從來沒有天老大地老二老子排行第三的狂妄。

  在數道零碎的驚訝目光中,楊默和宋文軒跟著劉炯來到了位於三樓的一間獨立包房。

  推開門,數道頗為靚麗的倩影讓人眼前一亮。

  「楊總,莫要見怪,我們系統里的女同志居多,這個你也知道;所以一聽說晚上要招待楊總您……這不,嘰嘰喳喳地就上來了,非要漲漲見識,見一見自己的偶像,然後求教學習一番,怎麼批評也轟不走。」

  劉炯無奈地嘆了口氣:「都是些年輕女同志,我也不能太打擊人家學習的積極性,要不指不定會在背後戳我脊樑,說我忌賢妒才,不肯培養後進呢,這我罪名我可受不起……所以沒辦法,就只能帶過來了,還望楊總理解一下才是。」

  宋文軒目光在那六位清一色二十歲上下,容貌身材無一不佳的姑娘身上掃過,哪裡不知道這排場是啥意思?

  不過令他有些驚訝的是,素來這一塊名聲極佳的楊默只是哈哈笑了笑:「老劉,你這不是打算看我笑話麼,我這水平,也就勉勉強強能看懂收支平衡表,哪來的資格讓人學習?」

  話雖然如此,卻是以一種很隨意的態度,輕飄飄地落了座。

  劉炯見狀,頓時大喜,趕忙吩咐姑娘們好生招待貴客。

  於是乎,六名漂亮姑娘立馬分成三組,兩兩一對地分坐在三人左右,熱情地斟茶遞水了起來。

  有意思的是,劉炯似乎專門研究過楊默的審美偏好,陪坐在其左右的,樣貌或許未必是在場最漂亮的,但是胸前的規模卻絕對是在場最大的……目測全都是E的水平。

  只不過與略顯疑惑的宋文軒不同,楊默卻是知道劉炯這是什麼意思。

  還能為啥?

  自己當初跟臨盤採油廠小賓館那姑娘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唄!

  要不然為什麼統一按照盧靜那款給自己配姑娘?

  所以,今天上這番明顯跟自己以前的喜好和習慣相悖的陣仗,潛在用意也很明顯——大家都不是什麼清高的人,就別端著裝著了。

  對於劉炯這番意味難明的「親近」手段,楊默倒是沒有往心裡去,而是表現的如同一個正常男人一樣,很隨意地跟左右的兩個姑娘搭訕、調笑,甚至不介意對方主動送過來的豆腐。

  與宋文軒當初請楊默吃的小國宴不同,劉炯顯然更加追求逼格一點,因此今天安排的是觀賞性質更高的孔府菜。

  一品豆腐、壽字鴨羹、翡翠蝦環、燕窩四件、海米珍珠……

  足足十八道,硬生生把一場晚飯搞成了視覺藝術,也虧得這邊竟然能夠找到會做孔府菜的師傅。

  而楊默也是生平第一次享受到了做大爺的感覺。

  蝦殼不需要自己剝,自然有纖纖酥手剝好了送到你嘴裡,甚至還半主動地找個理由誘惑你吸吮一下指尖;

  羹湯不需要自己喝,自然有一雙嫩手將羹匙送到你嘴邊,然後在送羹之際,讓你的肩膀和胳膊好好享受一下什麼叫做波濤洶湧。

  甚至每上一道菜,旁邊的佳人就會給你講解這道菜的典故,然後那些湊在耳邊的細聲細語,讓你知道什麼才叫做吹氣如蘭。

  當然,由於剝殼的緣故,總會有女同志需要中途離場,認真清洗手上的油漬,所以幾乎每隔五六分鐘,楊默身邊都會換上一張新面孔,然後在貼身服務過程中毫不避諱地展示自己的種種特色和優勢。

  不得不說,劉炯這邊提供的體驗服務很到位,這明白了是在告訴兩位客人,貨比三家了後,看中了哪位,到時候讓人家陪你半途去五樓的某個房間「醒醒酒」就是……當然,如果你覺得酒後行走不便,同時讓兩位、三位姑娘幫忙攙扶一下也沒問題。

  楊默敢發誓,這些姑娘絕對是劉炯特招進來的,要不然嬉笑玩鬧之間也絕對不會這麼自然,那些不著痕跡的動作也不會那麼放得開。

  終於,在某位姑娘借著天氣熱的藉口,悄悄解開了領口上方的第二個扣子,然後以一種很玄妙的前傾姿態,大大方方地讓楊默領略一番自己的無限風光後,楊默終於把餐桌上的話題從天南地北的閒聊扯了回來:「老劉,屋子裡全是煙,讓這幾位女同志出去透透氣,順便也休息一下吧……正好我哥倆也可以說說體己話。」

  很明顯,楊默這是打算進入正題了。

  聽到楊默竟然不等「醒完酒」就開始進入正題,劉炯先是一陣錯愕,旋即卻是瞬間打起了精神,然後哈哈一笑,揮手讓六名女同志離開了包房。

  ………………

  「老劉,既然我今天出現在這裡,那麼我的態度如何,你應該是知道的。」

  楊默拿起桌子上那半包有些發皺的玉溪發了一根過去,眉宇間早已不復之前的微醺:「我答應你的事情,那一定就會做到……之前之所以一直沒有動作,那是時機不成熟。」

  「但現在,隨著魯豫冀工業製造協從框架的正式搭建,華東災後援建計劃的正式通過,尤其是德州此次大宗農副產品遠期合約的即將簽署……時機已經成熟了。」

  說到這,楊默把煙湊到劉炯伸過來的火機上點燃,悠然吐了口青煙:「也就是說,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最多四年,你就該去泉城辦公了……甚至拿到一個改革標兵的榮譽,然後隔三差五地跑去帝都開會做匯報也不一定……到時候想要再約你出來吃頓飯,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劉炯連忙擺手:「老楊你這話說的,這不是臊人麼……就你這能耐這勁頭,要不了四年,指不定就得先行一步被調去帝都了,到時候想請你吃頓飯還得排隊送請帖呢,我哪有資格在你面前裝大尾巴狼啊!」

  話雖如此,但嘴角翹的連AK都壓不住,顯然是對楊默所描述的未來想像,半點都沒有懷疑。

  楊默見狀一笑,卻是轉過頭來對一旁的宋文軒解釋道:「自從八十年代中期以來,由於在向市場經濟轉型中暴露了許多問題和不足,因此全國的金融系統都在不斷嘗試改革,業務改革、流程改革、甚至行政改革都在嘗試,而且隨著時間的發展,這個步子也越來越大……所以才有了去年的股市和證券交易所;」

  「雖然這個步伐在我們這些普通人眼裡已經夠快了,但實際上老劉他們系統里的變革速度和尺度,還要比我們以為的要快的多。」

  說到這,楊默頓了頓:「尤其是這兩年,老宋你不太清楚的是,隨著歐美資本對華實際投資額度的迅速增加,諸如加快銀行系統商業化改革的呼聲也越來越大。」

  「總的來說,雖然在許多問題方面的爭議比較大,但整體的基調還是定下來了的,銀行系統也在積極學習西方銀行系統的先進經驗,為下一步改革做準備。」

  含蓄地說出這個很容易令人浮想聯翩的消息,楊默笑了笑:「但這個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銀行系統有其自身的特殊性,職能也是複合型的,所以既然商業化改革的呼聲成為主流,那麼對應的,就是一些不方便附著於商業化運轉體系上的業務的剝離。」

  宋文軒立馬就反應過來了:「政策性銀行?」

  楊默點了點頭:「其實政策性銀行並不是什麼新鮮東西,從60年代起,歐美發達國家就開始大規模地成立了政策性銀行,並在70年代達到了巔峰;」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類似於發展引導基金的機構,各國之所以能在戰後迅速恢復和振興經濟,他們的各種政策性銀行實在是功不可沒。」

  「但問題是,政策性銀行是以國家信用為基礎、由政府出資或擔保組建而成、不以盈利為第一目的、配合國家政策意圖、對符合國家經濟發展政策的特定業務和領域提供優惠性融資支持的銀行;它的這些特性固然決定了一旦我國成立了政策性銀行後它的行政屬性會變得極重;但卻也預示著首批的政策性銀行級別會非常不低,像老劉這種情況,等閒是沒機會的。」

  這一番話在外人耳里固然會有些不明所以,但宋文軒卻是秒懂。

  行政屬性重,就意味著單位的屬性不一樣,含權量不一樣。

  要知道,銀行與銀行之間也是不同的,那些商業銀行,哪怕是大型國有銀行,那也是「企業」性質,無非就是規模龐大的國有企業罷了;至於後世耳聞能詳的招商銀行、浦發銀行等,那更是企業法人單位……這中間的區別可以很小,但有時候卻也可以很大。

  但還有兩種銀行。

  一種是威名赫赫的中國人民銀行,屬於重要無比的國家機關,不過它卻不是行政單位,而是事業單位;

  另一種就是政策性銀行了,它也是事業單位性質,但它們不屬於一般事業單位,而是具有特殊性質的金融機構……因此細說起來,它是屬於那種實際職能和權重略低於央行,但卻是顯著高於國有商業銀行和企業法人銀行的機構。

  介乎於央行和大型國有商業銀行之間,由此就能很直觀地看出政策性銀行的份量了……這種單位,哪裡有那麼容易成為第一批的元老?要知道,劉炯在銀行系統里可不屬於普通職工的範疇,甚至都不能算是中基層管理者。

  事實上,我國的首批政策性銀行出現在1994年,分別是國家開發銀行、中國進出口銀行、中國農業發展銀行……哪怕再不懂的人,光看這些政策性銀行的名字,也能看出它們的地位和份量。

  而如果對華夏銀行發展史有所了解的同學,就應該知道在1994年這個時間點新成立這三家政策性銀行並非偶然,因此對應楊默剛才透漏出來的口風,很容易就串出一條並不模糊的脈絡出來。

  ………………

  微微隱晦地交代了一下前因後果之後,楊默轉過頭來,看著滿臉期待的劉炯,洒然一笑:「都說要成事,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老劉這是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

  「此值銀行系統嘗試探索商業化改革之際,任誰都知道,當商業化改革摸索出一套相對可行的方案後,政策性業務的剝離就勢在必行了;所以與人人爭先恐後的商業化改革嘗試相比,這條上限更高的賽道反而沒有多少人涉足。」

  「無它,不是他們不想,而是想要謀求一塊政策性業務的試驗田,條件太苛刻,難度太大。」

  「但德州不一樣。」

  「首先,德州是分稅制試點改革城市……試點城市嘛,政策的探索總歸是具有先行性上的便利的,再加上德州又是製造業產業升級的實驗城市,因此只要做好溝通,以產業引導基金的名義和形式,對一些銀行系統政策性業務做剝離測試,並不存在著太大的困難。」

  「其次,做剝離測試並不是光剝離就完事了,你還得在產業促進這塊做出成績來,否則貸款這種事人人都會,你憑什麼讓組織上高看你一眼?」

  「但是好巧不巧的是,德州剛跟七瀨商會簽訂了一筆為其三年,總合約金額為50億元的遠期合約,涉及的領域又是國家最重視的農業,甚至還直接關聯到國家的世紀大工程……菜籃子工程。」

  「更巧的是,德州城產基金公司也有意利用這次的超大規模遠期合約,以及島國對於這批農副產品的高要求來做文章,反推本地的農業升級和工業升級;」

  「最最最巧的是,德州城產基金公司由於前期在其它項目上的超大投入,如今已經沒錢了,因此只能通過市裡面向劉行長尋求支持……而劉行長恰好也有這個魄力,敢於向組織上申請銀行系統政策性業務的剝離和先行性實驗。」

  微微頓了頓,楊默臉上露出一個很微妙的笑容:「要出一份漂亮的實驗數據,不但要一塊肥沃的試驗田,更需要一把飽滿壯碩的種子,除此之外,精通園藝,並且願意細心照看幼苗的園丁也至關重要。」

  「這些德州都不缺!」

  「大華公司和德州城產基金公司過去一年多以來,通過大棚蔬菜種植、GAP藥材種植、自主品牌出海、輕重工業品交換計劃等項目孜孜不倦地向德州地區,尤其是鄉鎮基層地區輸血造血,已經給這些地區的種養業乃至工業製造業夯實了一定的基礎;」

  「更關鍵的是,在我們的不懈努力下,這些地區的民眾已經逐漸意識到了標準化種植和規範化種植的重要性,並且已經開始嘗到了好處,現在借著島國遠期合約一時,進一步深化精細化種養殖和現代化作業模式,其實並不存在著多大的抗力……光著一點,德州就秒殺了九成以上的國內地區。」

  劉炯和宋文軒聞言,紛紛點頭。

  不管你說是意識落後也好,見識少也好,性子犟也罷,當下華夏農村地區的百姓普遍抗拒標準化種植模式,是個不爭的事實……這一點倒是與城市裡那些習慣了根據自己感覺手搓零件的國有企業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但唯獨德州地區和蘭陵地區是兩個例外,要說犟,這些齊魯農村地區的老鄉們比誰都犟,而且固執的跟塊茅坑裡的臭石頭一樣,誰來都不好使;可偏偏就是這兩個地方,率先成為國內第一批實現大規模標準化種植的地區之一……這背後固然有著無數人的不懈努力,但卻足以堪稱九十年代初齊魯十大未解之謎之一。

  這種些許的不同乍眼一看並不如何起眼,但真到了真刀真槍幹事情的時候,優勢卻一下子被凸顯了出來。

  楊默見兩人點頭,又是笑了笑:「更有意思的是,有海部先生,有宮本先生的面子在裡面,此次七瀨商會跟我們的合作表現出了極大的誠意,不但願意向我們轉讓部分蔬菜水果的種子專利,也願意跟我們共享一些種養工藝、農業設備方面的技術……雖然這些無償技術的比例並不大,更多的需要我們支付專利費用,但這些新技術和新設備,卻足以讓我們的農產品產量和品質,以及相關製造業的技術水平往前跨越一大步。」

  「再加上大華公司、夏留通銷社等本地企業在農村地區頗為不錯的影響力和動員能力,最起碼,新技術和設備在基層的推行抗力是被降到了一個極低的程度的;」

  「屆時如果老劉你能利用銀行系統的影響力,與德州城產基金公司和市裡面一起,共同去在降低市屬製造企業對於相關農業新設備新工藝標準的抗拒力……這麼大規模的農業訂單和關聯產品撬動市場規模,一二產業的供需兩端一旦在最短時間裡達到價值傳遞平衡,這個產業的戰略投入產出絕對會亮瞎所有人的眼睛。」

  「到時候……老劉你要不被組織上點名表揚和重用,我楊某人這一雙眼睛摳下來給你下酒喝!」

  劉炯聽的眉開眼笑。

  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這句話,在此刻表現的淋漓盡致。

  銀行系統裡面想要介入政策性業務賽道的人可絕對不止他一個……都是千年的狐狸,以當下的形勢,在這個賽道里做出成績的好處你以為只有他才看得到?

  可看到也沒法啊!

  要想在這個賽道做出成績,就得主動出擊。

  可銀行系統在政策性融貸業務這一塊從來都是大進大出,如果是組織上的命令或者是主導的業務還好,但如果是你自行請命主導的業務,一旦綜合投入產出不成正比,那是要挨板子的,甚至被調查組請去喝茶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所以,主動請命出擊就意味著巨大的風險。

  其實分稅制改革試點城市遠不止德州這麼一個,隨著時間推移,全國擁有著試點資質的城市已經有著幾十個之多,因此能夠與當地主管單位聯合在一起,以產業引導基金的名義嘗試政策性業務剝離先行實驗的人遠不止劉炯他一個。

  而且經濟基礎和產業基礎比德州地區好的城市也不止一個兩個,德州畢竟原來是老工業區,底子在那放著,就算這兩年的發展堪稱飛速,其實到了現在,其GDP水平放在全國的地級市也不過就是個中游稍稍偏上罷了。

  可那些紙面上的基礎再好又有什麼用?

  華夏農村地區的一些情況,誰都門清,你就算投入的資金再多,落實到基層沒有執行力,那也是白搭,別提什麼產業促進效果了,投進去的錢和設施,三年之後還能有一半以上的留存率就可以念阿米豆腐了……別給我唱官腔,提什麼XX級別的重點項目,那些東西放當下的農村基層地區,根本不好使。

  所以,楊默的開口顯得就如此的金貴。

  論及民風彪悍程度,其實德州從來不輸大名鼎鼎的常山、唐S、滄州等地,只不過德州更多是農村地區民風彪悍罷了。

  可這種農村基層民風彪悍的地區都有一個共性——你可以說他們渾,你可以說他們不講道理,但這些地區往往都是那種特別講究宗族關係,特別「認人」的。

  去過西南偏遠山區的同學都知道,同樣是外人,有些人過去受到的待遇就是各種刁難和不愉快,但有些人過去就會享受到極為熱情地招待,甚至本地人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都掏出來……際遇差別之大,直接讓人懷疑自己去的是不是同一個地方。

  這中間的緣故其實很簡單,這種地區的人素來都是愛憎極為分明的,把你當親人朋友了,哪怕你朝他要錢,他都有可能把所有的家當交到你手上,然後不好意思地問一句,錢夠不夠,不夠他去找親戚朋友再借點;

  但要是沒把你當成親人朋友,那對不起……齊魯雖然素來以孔孟之鄉聞名,但卻也同樣有段不怎麼光彩的歷史,這裡自古以來便盛產響馬。

  而很明顯,大華公司和夏留通銷社等單位之所以這兩年能在農村地區把各種業務拓展的那麼順利,甚至擁有了連本地主管單位都羨慕不已的影響力,那是因為種種因緣際會之下,這些地方的人把他們當成了自家人。

  所以,用屁股想想都知道,即便是機會放在你眼前了,可有沒有大華公司和夏留通銷社幫忙推進和協調,那絕對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結果。

  什麼?

  你說劉炯為什麼非要在農業項目上死磕,非要在農村基層這一塊死磕,政策性融貸業務的範圍那麼廣,換個細分賽道不照樣可以出成績麼?

  嗯……

  這麼說吧,雖然同是政策性業務的賽道,但細分賽道和細分賽道之間是截然不同的。

  回想一下前文提到的94年第一批成立的那三家政策性銀行的名字,你是不是很容易地察覺點什麼?

  放著組織上最看重、最關注的三個細分賽道不去做成績,轉過頭去那些犄角旮旯里鑽研,劉炯就是做出點什麼,也沒有什麼意義啊!

  再說了,齊魯這邊的出口雖然做的不錯,但德州畢竟是內陸城市,你讓他放棄農業發展領域去掉過頭與那些沿海城市的銀行系統同僚們拼進出口貿易,那不是傻麼?

  ………………

  見到劉炯這麼一副喜形於色,恨不得現在就敬酒三倍的興奮模樣,楊默忍不住笑了起來:「老劉,雖然在當下切入德州地區的一二產業螺旋型升級,對你是個極為難得的機會,可政策性融貸業務的剝離和先行性實驗不比普通的商業融貸業務,敏感性可是高了不止一點半點;」

  「在單純的投資回報率這一塊,有著大華公司和夏留通銷社的協調,我倒是不怎麼擔心會出什麼糟心事;」

  「可要以產業引導基金的名義和方式去開展後續的業務,而且還是實驗性質的先行性的實驗,你這邊光在業務層面做出剝離可不成,還得做好組織框架和運行規則上的調整,就跟國外當下盛行的事業部模式一樣,否則一旦下面人在未來的工作中把商業融貸的那一套模式搬過來,你立馬就得吃掛落;」

  「所以……」

  「在這一塊,老劉你準備好了麼?」

  劉炯聞言,頓時一愣,旋即整個人嚴肅了起來:「老楊,這一點我倒是沒想到,你這邊有什麼建議沒?」

  楊默看了他一眼,不太相信這貨在銀行系統里混了十幾年,既然打算抓住當下的機遇,卻連這個問題都沒想過。

  但他卻沒打算深究,他和劉炯之間畢竟是合作關係,雖然當下他的確是需要銀行系統的資金和資源去幫忙協調和催化德州一二產業在農業領域的升級和對接事宜,但具體在個人身上,卻是劉炯占了天大的便宜。

  所以劉炯問出剛才的話,更有可能是在表明一種態度,以及在詢問楊默這邊是不是有什麼附加條件。

  既然如此,那麼楊默自然不會客氣。

  當下笑眯眯地看著他:「我畢竟不是你們銀行系統的人,建議嘛,自然是沒什麼資格提的;不過倒是有些不成熟地想法想跟你溝通一下。」

  劉炯心裡一緊,到了楊默這種層次的人,說話越是謙虛,那麼事情反而越難辦。

  不過他很清楚,兩人之間的主動權,自始至終都掌握在楊默手裡,而且只要楊默張口,省里的同僚們立馬就會屁顛屁顛地連夜趕過來,人家想要換個「互相幫襯」的小夥伴,簡直再容易不過了;

  因此當下哈哈一笑:「老楊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咱哥倆都這交情了,犯得著這樣照顧我面子?什麼溝通不溝通的……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出來嘛,你的本事大家都知道,我也剛好開開眼界,好生學習學習!」

  楊默沒去理會劉炯刻意咬重的「交情」這兩個字,聞言只是笑眯眯地看著他:「既然老劉你這麼說,那我也不矯情了。」

  「老劉,你畢竟是銀行系統的,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出國考察學習過,所以……你學習過伊斯蘭銀行模式麼?」

  伊斯蘭銀行模式?

  聽到這個全然陌生,但從名字上卻仿佛為自己量身打造的詞語,宋文軒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劉炯卻是緊皺眉頭,苦思了好一會兒後,這才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