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微妙的風口
「悠悠歲月,欲說當年好睏惑;」
「亦真亦幻難取捨……」
「悲歡離合都曾經有過;這樣執著究竟為什麼?」
聽著這熟悉到快起老繭的片尾曲,穆大小姐覺得自己還是沒有辦法理解這部名叫《渴望》的電視劇能夠火成這樣子,也完全無法理解劇中女主角的種種行為。
一個女工人,未婚收養一個小女孩?
為了這女孩,頂住風言風語,甚至和丈夫鬧矛盾,最終最後離婚?
為了這女孩,自己的親生兒子都顧不上,扔給前夫和前夫的初戀情人照顧?
這也太違反常理邏輯和人性了吧?
最主要的是……當初為什麼要領養?
也不知道她怎麼就覺得自己能養?
一個沒養育經驗的未婚女性要帶孩子,聽著怎麼就這麼不靠譜?
還有,按照電視劇里的時代背景,戶口很重要,糧食憑糧票,自己最多剛吃飽,收養的孩子領回家吃飯都成問題——不是大人,是孩子會沒飯吃!!!
所以,那個叫做劉慧芳的主角當初的領養行為,壓根底就沒考慮孩子的活路好麼?
事實上,穆大小姐總感覺,那孩子能活下來是因為劇組管飯,而不是慧芳同志真有能力養!
還有,在那個相對傳統的年代,保守的國人比較重視未婚女人的名聲,婚前領養孩子、視如己出、很難不招人誤會,這種事街坊四鄰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你淹死,未婚夫也會帶著懷疑,婚姻從一開始就埋下了不幸福的根——說到底,女主角跟那個叫做王滬生的第一任丈夫離婚,完全就是自找的好麼?
至於後面的,為了照顧領養的孩子,竟然顧不上自己的親生孩子……
嗯,
這編劇一定是潛伏在地球內部的外星人!
哪怕是重刷了兩遍,也沒辦法理解這部各種邏輯都一塌糊塗的電視劇為什麼會這麼火的穆大小姐乖乖地趴在自家男人的膝蓋上,宛如一隻被主人順著皮毛輕擼的小貓,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時光。
換做往日,自己早就該被剝的乾乾淨淨,然後被自家男人爭分奪秒地死命折騰個不停了吧?
嗯,雖然後天就要重新殺回東京的自己,並不反感這種做法,但是小兩口能像當下這樣安安靜靜地靠在一起看電視,也是個很新奇的體驗呢!
想了想,穆大小姐一個翻身,將身子仰躺在自家男人的腿上。
對於曾經被父親強逼著分析和解讀了好幾年嚴肅電影的她來說,電視裡正在播的那部大熱的瑪麗蘇劇根本就看不下去。
此次回去坐鎮東京,一去又是起碼三四個月的時間,一想到兩人這麼長的時間不能見面,她就很想多看自家男人幾眼。
張愛玲說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女人的XX是直達心房的捷徑,結了婚後,穆大小姐對於楊默的依戀,反而更甚於從前了。
從下至上,仔細地打量著自家男人的臉龐。
楊默的長相在帥哥輩出的齊魯地區,基本上只能稱得上小帥,大抵就是那種五官端正,但是很難給人一種驚艷感的長相……對於齊魯女人來說,央視版《水滸》裡面的武松,也就是《紅海行動》裡面的那位艦長,才是一等一的陽剛俊美,楊默的長相跟人家比起來,差的還遠。
不過雖然並不驚艷,甚至嚴格意義上來講也不是齊魯人最欣賞的那種方正型國字臉,但楊默的五官還算不失硬朗,尤其是那極具齊魯特色的挺拔水滴鼻,硬生生給他那原本線條不算很硬朗的臉部輪廓,平添了三分陽剛。
不過雖然五官不算一等一的驚艷,但楊默的眼睛卻極有特色,使得這張臉孔越看越耐看……當初自己就是被這雙眼睛所逐漸吸引,最後慢慢地落入了這傢伙的魔掌。
嗯……
這麼說也不對,其實楊默的眼睛從外形上來看,也沒有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既不是挑逗意味十足的丹鳳眼,也不是極具立體感的深窩眼,就是普普通通正常人的眼型,沒什麼可驚艷的地方。
但是與那些無時無刻不在睜大了眼神,清澈中帶著一絲愚蠢的年輕人不同,自打自己跟楊默第一次見面開始起,這傢伙的眼皮就是微微半耷拉著的……這導致楊默笑的時候,總會帶著一絲賤賤的玩世不恭;而他不笑的時候,卻給人一種莫名的深沉感。
這種深沉,不同於城府算計的那種深沉,反倒是類似於一種閱盡滄桑後的灑脫與漫不經心,仿佛是被時光沉澱後遺留下來的那種專屬於歲月的暗沉……也不知道這傢伙年紀輕輕的,哪來的這種古怪感覺。
當然,這是以前。
隨著楊默身份的水漲船高,手中權柄越來越大,肩上挑負的重擔越來越多,自家男人的眼神里的那絲漫不經心越來越少,替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常見於上位者的漠然和深邃,仿佛眼眸里有一道看不見的漩渦似的,稍稍對視幾秒,自己就會被吸進去,然後被碾的粉身碎骨。
這個混球,現在要是去勾搭姑娘,肯定一勾一個準!
穆大小姐忿忿不平地想到。
身為女人,她太清楚這種低調但是壓迫力十足,同時又帶著濃濃矛盾感和故事感的眼神,對於年輕小姑涼的殺傷力有多大了。
女人嘛,終究是不自覺地會屈從於自己內心深處的被征服感的,況且楊默長得不算差,年紀又不大。
不爽地在自家男人的肚子上拱了拱,發現楊默並沒有如同往常一樣給自己的小屁股上來一巴掌的穆大小姐皺了皺眉,這才發現他的眼睛雖然直勾勾地盯著電視,但瞳孔卻有些散亂,顯然是在走神想些什麼。
瞥了瞥楊默那不仔細觀察便很容易忽略的輕蹙眉頭,穆大小姐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濃濃的憐惜。
想了想,穆麗雅咕嚕一聲從自家男人的腿上翻身坐起。
捋了捋有些散亂的頭髮後,穆麗雅拿起遙控器把電視聲音調小,然後對著從走神狀態驚醒過來的楊默輕聲笑道:「要不要我在島國新立幾個項目,把部分出海品牌的營收投進去,然後走中日經促會的渠道,支援你這邊一下?」
身為夫妻,她當然知道自家男人最近打算與DZ市主管單位聯手強制推行排污管控,涉及到那麼多的基層工業生產單位,涉及到墊付那麼多的排污設備,這所需的資金自然是一個天文數字,對於預算已經被調配完畢的大華公司,以及本地民間資金池在去年年底已經被抽調的七七八八的城產基金公司來說,是一個極為令人頭大的問題。
到了這時,她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
受益於中日之間的經濟差距和消費水平差距,這些出海的自主品牌雖然大部分都依然處於市場進入期和初步發展期,產生的銷售額對於島國這個當下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如果這些資金流入國內,哪怕只是部分資金,卻也是一筆龐大無比的數字,絕對足夠楊默解決當下的資金困境了。
當然,這些錢並不是穆大小姐的,中間又有各種監管流程在,自然不可能說用就用。
所以穆大小姐的意思很簡單,在島國那邊設立幾個聽上去很有吸引力的商業項目,然後說服那些商家,一併把部分營收款投進去增值,然後由她那邊代管;
當然,投資嘛,肯定是有回報周期的,最起碼兩三年的時間是需要的。
至於兩三年之後……
呵呵,有鑑於島國日益惡化的經濟環境,這些投機性質的項目自然是以失敗而告終——投資、投資,有賺有賠嘛,既然當初是全員點頭通過了的,那麼你就不能把所有的責任全部推在穆大小姐身上。
至於虧了多少嘛,就得看楊默和穆大小姐那時候願意補多少錢進來了。
當然,這筆錢怎麼流入國內是個問題,畢竟中間還有個外匯局,不過好在有個中日經促會,設立幾隻肉雞當跳板,繞個圈把這筆錢以三明治的形式輸入進來,雖然有些麻煩,但以當下華夏的監管機制而言,卻並不是一件有多少技術難度的事情。
楊默聞言,卻是搖了搖頭,然後習慣性地把自家媳婦摟在懷裡:「錢的事情不用操心,我有辦法解決……退一萬步講,即便是德州、蘭陵兩地的民間資金池空了,我這邊還有那些默默百炸的那些白手套加盟商嘛,他們背後的人可不缺錢。」
「況且,現在島國逐漸詭異地面臨著通縮風險,這正是齊魯的大好時機,也是我們的大好時機,你與其把那些錢轉回國內,不如真的在島國成立幾個以大宗農產品進口分銷業務為主的株式會社,以民生剛需的平價蔬菜、食品為切入點,逐步逐步完善自己的業務網絡,最後跨行業實現包括食品和日用品在內的多個領域的平替……這才是真正有價值的事情。」
後世對各國狀況有所了解的同學,應當都知道這種會造成嚴重路徑依賴的消費品平替,威力有多麼強大,只不過後世華夏通過外貿開始全方位的大規模平替,是加入WTO以後的事情;而且一開始依託的也是超低的價格;
如今島國面臨通縮,只要依託各個觸角做好價格把控,同時在島國那邊做好宣傳工作,以略低於島國如今的商品成本,但卻遠遠高於歷史上出口的價格去實現部分領域的平替,卻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這種事情,一旦開了個好頭,國內的企業有了可以借鑑模仿的對象,當真可謂是功德無量(不要以為這是YY,你去了解一下歷史,自從海爾以自主品牌的形式在歐洲逐漸打開市場之後,華夏的白色電器一改以前的低價低質模式,紛紛進軍中端和中低端市場,而且效果還不錯,一個可以學習借鑑的行業榜樣能起到的作用可見一斑)。
穆大小姐點了點頭:「這個苗頭我也發現了,島國最近也一下子加大了對華夏,尤其是齊魯這邊的初級農產品的談判力度,甚至願意為此降低補償性出口額的占比……由此可見,那邊的確需要大量的低價農產品去維持國內的民生需求。」
「事實上,我也曾動過依託中日經促會在島國那邊組織幾場雙邊貿易洽談會的想法,不過這東西很考時機,我怕第一次沒開好的話就再也沒有以後了,所以一直有些猶豫不決……不過現在聽到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等我過去後就著手準備這事。」
一般來說,進口國和出口國之間的貿易,都會講究個平衡對等,畢竟你在島國賺到的日元,在華夏國內是花不出去的,還得在島國買了東西才行;因此基於這種樸素的道理,很多時候A國向B國進口一大堆看上去沒有什麼必要,甚至會壓制本國相關產業的手工藝品,其實真實目的就是為了讓B國花上同樣的錢買它的汽車罷了。
所以,從宏觀的角度講,在進出口貿易中,一些行業產品的補償性進出口額以及占比變化,可以很好的判斷兩國國內的一些情況;
尤其是在當下,華夏居民的消費力不足以大量消化進口自島國的汽車、家用電器等拳頭產品的情況下,島國卻忽然加大關於華夏初級農產品的談判力度,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島國的社會經濟狀況,已經迅速地惡化到需要大量的低價商品去維持他們的民生了……而華夏,就是那個唯一能全方位足量供應這些商品的貿易對象。
這咋聽之下很奇怪,畢竟這個世界上又不僅僅只有華夏一家能夠提供相對低價的農產品,不管是東南亞還是南美,都是當下全球最大的農業品出口地區,能出口低價農產品的國家多了去了、
但實際上,但凡你了解一下八九十年代的歷史,就會發現這一點也奇怪。
如果阿美莉卡開始砸島國的汽車只是一個開始的話,那麼英國砸島國的電視機就代表了全世界幾乎所有的昂撒體系影響下的區域都已經開始大力抵制島國的「經濟入侵」,哪怕在東南亞,島國都成了最不受歡迎的投資國家,再聯繫一下前面說到的宏觀層面的進出口貿易原則,伱覺得哪個農產品出口國在阿美莉卡於沙漠風暴中展現了自己的外星科技後,依舊敢向島國大量出口平價農產品,然後換回一大堆島國生產的汽車和電器?
就算肯換,那也是建立在一個島國無法容忍的苛刻條件基礎上的。
所以,縱觀當下,全世界範圍內,有且只有華夏一個大國,會在條件並不苛刻的情況下,向島國大量出口幾乎可以完全滿足他們需要的各種低價農產品和資源……這也是千禧年初,中日兩國曾經幾度想要成立中日自貿區的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
忽然察覺到自己負責的工作,不完全只是錢袋子工程,也可以逐步逐步擴散自己的社會影響力後,穆大小姐歡喜了起來,狠狠在自家男人臉上啄了一下:「放心吧,到時候我一定會全力配合你這邊的大棚農業種植調控計劃……等過上幾年,我在島國那邊把業務網逐漸鋪起來後,你讓臨邑縣種豆橛子,他們絕對不敢再像去年一樣亂種南瓜了!」
米袋子和菜籃子工程雖然利國利民,但在齊魯這種絕大部分地區都是平原,又緊鄰著日韓的地區,最容易出現的問題就是……區域性產能過剩,外加種植結構調節失衡。
喜歡一窩蜂上的風氣,在歷史上不但使得齊魯這個農業大省的許多種植戶因為盲目跟風虧的內褲都沒了,更使得各種農產品的價格在這種一輪接著一輪的一擁而上中,挨著個的把價格打到了最低……後世都2014年了,齊魯那邊批量出口的白菜和蘿蔔,斤價都還只是幾分錢,你敢信?
所以,通過「軟+硬」的手段,逼迫各種植區域及時互通信息,讓各地的大棚蔬菜服從品種調節、種植規模調節,在一開始,就是楊默在與地方主管單位工作討論會上再三強調的重點……只不過很可惜,歷史都是有慣性的,哪怕楊默再三提議,效果也並不好。
很顯然,穆大小姐這是打算以外貿市場為甩鞭,用事實幫著自家男人印證上述觀點的正確性,並在一定程度上幫著楊默建立在這一塊的話語權。
楊默聞言,笑了笑,等菜籃子工程全面鋪開後,光齊魯一地,生產出來的蔬菜總量何其恐怖?
就算你在島國那邊搗鼓出了一些名堂,又能解決什麼問題?
不過這畢竟是自家媳婦的一片好意,因此他也沒去打擊穆大小姐。
穆麗雅見他興致不高,頓時有些失望,想了想後,問道:「既然不是為了資金的事情發愁,那你剛才……是在擔心葉常務那邊有心無力,最終還是幫不上忙麼?」
葉濤當下的被動處境,穆大小姐自然也從楊默的嘴裡知道了,因此以為自家男人是在擔心葉濤那邊使不上勁。
孰料楊默還是搖了搖頭:「小雅你對行政系統那邊的情況可能不是很了解,實際上,對於那個體系的實權幹部來說,只要你想管,與自己職權範圍沾邊的事情,就不存在管不了的情況;大部分時候,無非就是基於種種考慮,害怕因果纏身之下,不願意插手去管而已……老葉既然當著我的面表示願意擔下這份因果,那斷然是不可能協調不了的。」
說完,楊默攤了攤手:「當然,老葉那邊的推進速度不可能很快,畢竟這種多部門的溝通協調工作非常麻煩不說,很多話也不能直接擺在明面上來說,只能旁敲側擊地點一點……但無所謂,老葉那邊是老葉那邊,我這邊是我這邊,不管是牽頭重組幾家有基礎的單位生產排污設備,還是開始在農村基層強上這些排污設備,按照既定的節奏走就成。」
被楊默一言點破其中的關鍵,穆麗雅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旋即卻是更加不理解了:「那你剛才是在想什麼,想的那麼出神?」
楊默很想告訴她,自己是在想未來幾年國內那劇烈無比的變化,以及自己可能面臨的種種被動,但這種上一輩子的記憶,自己又如何跟她說?
當下只得笑了笑:「對了,按理說,過完元宵,你就該回東京鎮場子去了,結果一直拖到現在……怎麼,還是放不下你那位好姐妹,想要等到她那邊的事情解決後再去東京?」
聽見自家男人岔開話題,穆麗雅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旋即卻是有些氣餒:「落落那邊也是的,這都多久了?當初她舅舅急著想要見你,可到了現在,元宵都過完了,卻依舊不見動靜……那邊到底在想些什麼!?」
很顯然,穆大小姐硬生生地把行程拖了好幾天,主要原因就是擔心自家那位好姐妹。
楊默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你急也是急不來的,估計她舅舅動身過來,最少還得等上個至少一個月的時間……還是那句話,如果她舅舅是抱著誠意來的,我自然不吝於反饋給他們最大的誠意;但如果還是跟以前那樣只是想要找個一次性撐杆的話,那對不起,我楊某人是個公私分的很開的人!」
穆麗雅沒去理會自家男人的最後一句話,只是一臉的差異:「至少還需要一個月?當初不是年前就想跟你見上一面了的麼,怎麼一下子要拖這麼久?」
楊默聳了聳肩:「此一時彼一次啊,中東的沙漠風暴對各界都造成了巨大衝擊,尤其是林大小姐她舅舅所在的系統,受到的震撼更是遠遠超出其它部門,恰好這段時間組織上又在緊鑼密鼓地探討研究部隊的經商問題,著眼角度發生了變化,涉及到的方方面面考慮也自然發生了變化……說一個月的時間都算是快的了,就算是兩三個月後才跑來拜訪我,我也絲毫不感到驚奇。」
穆大小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我是說落落前幾天怎麼會忽然請假跑到青島去了,原本我以為她是去把她舅舅硬拽過來,聽你這麼一說……卻有可能是她舅舅有事需要隨時向她問詢情況?」
楊默聳了聳肩,然後把自家媳婦摟了過來:「這誰知道……反正你那位好姐妹古古怪怪的,興許是在德州悶得慌,想要藉機跑到青島玩一陣子也不一定。」
胸前一涼的穆大小姐低頭看了看自家男人那雙不老實的手,一陣熟悉的酥軟感傳來,當下紅著臉輕輕啐了一口:「呸……你才古古怪怪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