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招工
作為一個哪怕在後世也不過五十多萬人口的小縣城,臨邑這邊每年最熱鬧的時候,大抵便是元宵節游花車,賞花燈的時候了。
可眼下距離元宵節還有兩天的時間,臨邑縣城裡便很有些擁堵了起來,無數人蜂擁向位於城北的邢侗公園,其熱鬧程度,甚至比大年十五看花燈的時候還要更甚一籌。
………………
「不要擠,不要擠!招工要招好幾天咧,把隊排整齊了,一個個地來,如果連續兩次出現插隊的情況,取消應聘資格!」
幾個夏留通銷社的社員舉著鐵喇叭,努力地維持著現場的秩序。
沒辦法,誰也沒想到年前把招聘消息放出去後,僅僅臨邑縣城一地就來了那麼多人。
看著這黑壓壓的五六千人,而且人頭有越來越多的跡象,負責這一區域招工的孫健有些狂躁地撓了撓腦袋,這才是報名就有這麼多人,這光是第一輪的初選不得花上個三五天的時間?
再加上後面的複選和終選,十天的時間哪裡夠啊!
這到頭來不得被小楊師傅罵死?
想起某位科長在工作上那堪稱嚴苛的要求,野生熊貓就覺得一陣頭大。
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於各村和蘭陵那邊的招工點沒有那麼多人了,這樣的話,等那邊忙完之後,就能抽出人手來支援這邊了。
心中存了個萬一的念想,野生熊貓在惴惴不安之餘,也不免慶幸自家的嚴經理在年前從小梅莊、嘗梨村等附近的村莊裡吸納了超兩百人入社,如果沒有這些生力軍,只怕這次的任務就要徹底抓麻。
想到這,孫健苦惱地撓了撓頭,連閒下來抽根煙的心思都沒有,就這麼悄悄地隱入公園那些七繞八繞的小樹林裡,不動聲色地轉到那三十幾個招工點的後方。
動身前往蘭陵的嚴經理交代過,這次的超大型招工,固然是小楊師傅給他們爭取到的肥差,能夠讓他們狠狠賺上一筆勞務費,但另一方面,這也是楊默對他們夏留通銷社的另一場考驗……而且很有些可能是最後一場考驗。
雖然孫健不知道嚴老西猜到了什麼,也不知道即將動身前往德州的楊默會如何安排他們。
但從鑽探公司出來他很清楚嚴老西所說的「考驗」是什麼。
因此,即便在之前的動員大會上反覆強調了好幾次,但他依舊不敢馬虎,悄悄繞到工作人員的身後十餘米的位置暗中巡視,隨時提防這些社員經受不住誘惑,做出什麼糊塗事來。
雖然他對夏留通銷社的社員們很有信心,但他更清楚他們可能會遇到什麼樣的誘惑。
你要知道,這次鑽探公司與三公株式會社合資的一眾項目,雖然招工同時面向臨盤採油廠、臨邑煉油廠和社會大眾,但招工地點卻只有邢侗公園這一個。
也就是說,到時候不但會有兩家石油單位的職工家屬會過來參加初選,其它企業的待崗職工或者家屬也過來碰碰運氣。
實話實說,以這些單位職工和家屬的「識相」程度,他很擔心窮慣了的夏留通銷社的社員們,能不能抵禦那些糖衣炮彈。
………………
「叫什麼?」
「陳耀光。」
某處由兩張桌子拼起來的報名點,一個二十三四的年輕人將雙手伸到旁邊的蜂窩煤爐上方烘了烘,然後一臉和氣地看著眼前滿臉緊張的漢子:「老鄉,不用緊張,問題很簡單的……天氣冷,你先暖暖手。」
一身青黑色棉襖的漢子見到這位「小領導」說話如此客氣,緊張的心情不由得放鬆了一些,瞅了瞅隊伍旁每隔兩米就有一個的蜂窩煤爐,先是感嘆人家大單位做事果然就是貼心,然後探出手去在旺盛的爐火上烘了烘。
感到自己的雙手已經沒那麼僵之後,年輕人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從桌子上拿起了筆:「老鄉,多大了?」
陳耀光聞言,趕緊放下了正在取暖的雙手,一臉忐忑地說道:「三十六咧……小領導,您看這歲數,恁們還要不?」
年輕人笑了起來:「要,咋能不要呢?只要不超過五十歲,都有機會……如果你有一技之長,恰好新單位又需要,哪怕55歲,也一樣要。」
看見陳耀光舒了一口氣,年輕人笑了笑,側頭看了一眼後面那越排越長的隊伍,眼見著今天的工作量嚴重超標,但卻沒有絲毫的焦躁,而是很有耐心地繼續問道:「老鄉,是哪裡人?」
陳耀光愣了一下,然後有些不安地答道:「是本地的,盤河下村的。」
年輕人聞言,點了點頭,在登記表的某處畫了個勾:「身體健康部?有沒有家族遺傳史、重大疾病史和傳染病史?」
陳耀光一臉懵逼,不知道這是個啥子意思。
年輕人見狀,苦笑著看了一眼粘在桌子前的那張滿是字跡的紅紙,然後很溫和地給他解釋什麼叫家族遺傳史,什麼叫傳染病史,以及為何要登記這一類信息。
如今農村地區的文盲和半文盲比例高的嚇人,因此看不懂紅紙上用於說明的字也正常,偏偏八九十年代是B肝肆虐的年代,哪怕再費功夫,也要把這一關給把好。
陳耀光聽清楚了後,搖了搖頭:「俺身子骨可好咧,除了下雨的時候膝蓋有些疼之外,便木有啥大毛病了。」
年輕人微微點了點頭,也不去猜測這話的真假,徑直在登記表的某處畫了個勾。
今天鑽探公司職工醫院的醫生來了2/3,就算陳耀光撒謊,後面的環節也瞞不過去……當然,首先陳耀光要能先進入到下一個環節才行。
「家裡有幾個兄弟姊妹?」
「木咧,就俺一個咧……原本上面有個哥哥,比俺大三歲,但幾年前幫縣裡面挖渠的時候,被土石砸下來砸死咧!」
年輕人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在某處又畫了個勾。
七八十年代的農村地區被攤派義務勞動很正常,因此像陳耀光他哥哥的這種情況,並不罕見。
「結婚了沒,家裡有幾個子女?」
「說了門媳婦,家裡現在有兩個,大的是閨女,小的是虎小子。」
「父母還健在不?身體怎麼樣?媳婦家裡人經常過來走動不?」
「俺爹早就木了,只剩下老娘,身子骨還成,還能下地走動,平時也能幫著掰掰苞米,就是眼睛有些不太好使,一到晚上就看不清東西……至於俺媳婦的娘家人嘛,同村的,也經常過來走動,順帶著幫襯一把,要不然俺也不敢尋思著出來打工,就俺老娘那眼睛,要是木有人照看著,出點啥事俺不得哭死?」
年輕人又點了點頭,然後筆尖在家庭情況一欄旁邊那八個外人看不懂的小圓圈上頓了頓,抬起頭來看了看陳耀光從棉襖中露出來的破舊袖子,最終在第一排的第二個圓圈上打了個勾,又在第二排的第三個圓圈上打個勾。
這意味著登記對象在生活緊迫度上,比較需要這份工作;而入廠後對家庭的影響程度,屬於中等,也就是即便當事人需要長期離家,也不會對其餘家庭成員產生嚴重影響。
「老鄉,伱有啥特長沒有……比如說會種藥材,懂得藥性,會炮製藥材,或者乾脆懂一些中醫……實在不行,畫畫畫的好,口才好,能跟陌生人很輕易地打成一片等等也是可以的。」
陳耀光頓時犯了難:「恁說的這些俺都不懂啊,俺就是個刨地的,就只有一身力氣,你讓俺種種莊家,種種蔬菜沒問題,但這藥材……俺從前可是從來沒種過咧。」
說到這裡,陳耀光有些不安地看著年輕人:「像俺這樣啥都不會的人……能有機會不?」
雖然是在問詢,但陳耀光心中卻早就做好了被嘲笑的準備。
這可是合資公司,待遇好的令人眼紅,像這麼好的單位,多少人擠都擠不進,人家咋可能會要他這種什麼都不懂的人去做工?
想到這裡,陳耀光心裡黯然了起來。
他前幾年就明白了,像他這種除了刨地什麼都不會,甚至連大字都不識一個的人,到哪兒都是被嫌棄的對象。
可是……
他也不想的啊,像他這種人,除了刨地還能做什麼?
別說他小時後的那會村里根本沒有學堂了,鎮上雖然有學堂,但卻沒有老師;就算是有,他不照樣也得七八歲就跟著自家父母下地幹活?
讀書這麼金貴的事情,哪裡是他們這種整天與鋤頭為伴的人能夠奢望的?
「只會刨地麼……?」
年輕人猶豫了一會,又看了看這張登記表上的綜合情況,忽然問道:「如果讓你去生產線上做工,你有信心通過培訓考核麼?先說好……培訓時長為三個月,期間只發實習期的基本工資,如果你沒辦法通過考核,不但耽誤了農時,也不可能放你一馬,讓你進廠……生產線上的工作不但枯燥,而且還有一定的危險性,我們必須要為消費者和你們自己的安全負責。」
聽著這陡然的轉折,李耀光一愣,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有!有!俺有信心,雖然俺木讀過書,但俺老娘打小就誇我聰明著咧,等俺進廠後,肯定老老實實聽從領導安排,認認真真學習!」
年輕人笑了笑,也沒說什麼狗血般地鼓勵,而是在「建議單位」這一欄刷刷刷地寫上「製藥廠」、「一線工人」這幾個字後,拿出自己的私章蓋了上去,然後把報名表遞了過去:「老鄉,抽空上個廁所,然後拿著這個去公園左邊的小廣場進行初步體檢……看見旁邊的指示牌了沒,順著上面標註的箭頭走就行了。」
………………
與此同時,相隔數米遠的另一處報名點,一名身著羽絨服的婦女則是點頭哈腰地走向桌子後面的青年人。
「大冷天的,領導還為咱老百姓忙前忙後,辛苦了!辛苦了!」
說著,也不管青年什麼反應,婦女便伸出雙手緊緊握住青年的右手搖來搖去。
原本很有些哭笑不得的青年被搖了幾下之後,忽然一愣。
不動聲色地看了看不知道啥時候被塞到自己手裡的一卷信封,青年的表情古怪了起來。
這是個被橡皮筋紮成一捆的信封,傻子都能猜得出裡面是什麼,而從這個信封形狀的順手程度和厚度來看,這絕對是有經驗的人才卷的出來的。
乖乖,就算裡面全都是十元鈔票,那也得一百多了吧?
如果是百元大鈔的話……
想到這裡,青年有些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雖然夏留通銷社這一年多來混的是風生水起,闖出了諾大的名聲,但社裡面上上下下,有一個算一個,過的卻依舊是緊巴無比,別說跟鑽探公司這種央企單位的職工比了,就算是隨便拎出一家還能發得出工資的地方國企,職工的收入也能把他們秒成渣。
沒辦法,夏留通銷社的歷史欠帳太多了,雖然在楊默的刻意照顧下,這些債務已經還的七七八八,但如果算總帳的話,他們還是屬於虧損狀態。
人嘛,都是這樣的,以前大家都在艱難求存,只要有盼頭,大家苦一點就苦一點了,走運吃上個捏成動物形狀的黃豆包都能讓人傻樂一整天;
但眼瞅著社裡面的業務越來越紅火,甚至不少單位還得看他們臉色,自己的收入還是跟以前差不多的可憐巴巴,部分基層社員自然免不了有些心理失衡,面對著這麼厚一迭主動送上門來的鈔票,也難免會心神失守。
糾結了一下,青年不著痕跡地將那捲信封握在手裡,然後沒事人似的將左手攤在桌子上:「姓名?」
婦女掃了一眼青年微微有些顫抖著的左手,心疼之餘,卻也心裡大定:「姚玉霞。」
「年齡?」
「41歲。」
「哪裡人?」
「宗廟村的。」
「以前是單位裡面的職工?」
「嗯,以前是臨盤採油廠下面飲料廠的職工,後來單位出了點事,飲料廠被關停了,我也就沒工作了。」
青年有些訝異地看了婦女一眼,沒想到臨盤採油廠的人也會過來報名,那邊不是已經給了名額麼?
不過轉念一想,給的名額肯定不夠,而像姚玉霞這種沒有門路的人想要拿到名額肯定沒戲,所以過來碰碰運氣也是正常。
當下在登記表上畫了幾個勾之後,直接進入了正題:「有什麼特殊技能和擅長的方面沒?」
他沒問傳染病史之類的問題,作為央企單位,每年的例行體檢是必然的……雖然姚玉霞只是下屬三產單位的職工,而且去年就失業了,但從對方的穿著樣式和剛才塞的那個紅包來看,這人肯定是家屬,因此體檢這種福利自然不會落下。
姚玉霞聞言,語氣里稍帶忐忑:「我以前是飲料廠調度室的職工,飲料廠貨物的裝卸和車輛運輸銜接,我也有參與協調……除此之外,我這人還特別會拉呱,同事們受了委屈後,領導經常讓我去做她們的思想工作……小領導,不知道在咱這邊,這算不算特長?」
青年笑了起來:「算,這肯定算特長……大姐,你應該識字吧?」
姚玉霞見他這幅反應,頓時期待了起來:「識字,必須識字,在調度室幹活,哪有不識字的?」
青年點了點頭,雖然在臨盤採油廠那種地方,像姚玉霞這種人只不過是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職工而已,掌握的技能對於本單位而言也毫無可取之處,但如果把範圍擴大到整個臨邑縣,與那些甚至連文件上的字都認不全的人相比,她已經可以勉強算得上是人才了。
想到這裡,青年筆尖在「建議單位」這一欄刷刷刷地寫上「運輸公司」、「有調度室工作經驗」等字樣,然後蓋上私章,囑咐她現在可以去進行初步體檢了,便把手裡的報名單遞了過去。
雙手接過報名單的一瞬間,感覺到某樣東西又悄然塞到了自己手裡,姚玉霞頓時一愣。
探了探那一卷熟悉的東西,這名中年婦女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青年,神情中不由自主地又帶上了一絲驚惶。
是嫌自己塞的紅包不夠大麼?
可是這才剛過完年,去年家裡攢的錢已經用的七七八八了,家裡那口子的工資本來就不高,還要供養自家女兒讀初中,能湊出這一千二百塊錢,已經是把能借的人借了個遍了。
想到原本還算有把握的事情就有可能這麼黃了,姚玉霞一時之間有些六神無主,瞧了瞧始終微笑著的青年,她仿佛看到了以前她們飲料廠那個永遠都在笑眯眯地安全主管。
咬了咬牙,姚玉霞把目光轉移到自己的手腕上。
上面有個成色還不錯的岫玉鐲子,雖然不是很值錢,但這是她家那口子在追求自己的時候送自己的。
雖然她非常捨不得,但一想到家裡那愈加拮据的生活,每個學期都在愁學雜費的女兒,以及進合資企業以後那傳說豐厚無比的待遇……
算了,給了就給了,只希望眼前這名掌握著自己生殺大權的小領導能看在自己誠心誠意的份上,幫著自己說說好話。
青年見到姚玉霞略顯慌亂地把手伸向那隻鐲子,趕緊制止了她:「大姐,不要這樣……以你的條件,雖然算不上特別出色,但只要體檢過了的話,進入複試,乃至最終進單位,應該沒什麼問題……唯一的區別,就是到時候會被分配到哪家單位而已……但這種事自有相關領導負責,你求我也沒用。」
姚玉霞聽到這番近乎篤定的判斷,驟驚乍喜之下,差點連腿都都軟了。
稍稍回過神來的她,一臉猶疑不定地看著青年:「既然是這樣,那小領導你、你……?」
在她的思維模式里,既然自己能進新單位,那麼這位比她小了十幾歲的小領導就更該收下自己的紅包才對啊……左右事情也算是辦成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青年苦笑著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卻沒解釋什麼,只是笑著揮了揮手,示意姚玉霞趕緊去參加體檢,後面還有一大堆人等著登記呢。
實話實說,面對著這麼大一個紅包,你說他不動心是假的。
但一想起夏留通銷社這幾年那堪稱艱苦卓絕的日子,以及上上下下所堅持的驕傲,他就覺得這個紅包燙手的厲害。
嚴經理不止一次的說過,人活著就該有點追求,就該給自己的心底留一片淨土。
輕而易舉地就被困難達到,輕而易舉地就被金錢迷失了自我,那跟那些被老百姓鄙棄的蠹蟲又有什麼區別!?
嗯,嚴經理說得對,就算是再窮,也要靠著自己的雙手正大光明地去掙錢;
雖然推掉這個紅包的一瞬間讓他很有些心疼;但真把紅包退回去後,他卻覺得自己神清氣爽了許多,連帶著整個人也感到升華了。
嚴經理說的對!
………………
而此時,穿著軍大衣正在人群里來回下轉悠的楊默收回了自己一直盯在青年人身上的視線,微微讚許地點了點頭。
嚴老西這貨雖然心思深沉,但馭下卻著實有一手。
換做是他,在經歷了好幾年連飯都吃不飽的艱苦歲月之後,面對著這麼一大筆對於當事人而言是巨款的紅包,也未必能比人家做的更好。
所謂一葉而知秋,
不得不說,夏留通銷社是個足以令他刮目相看的另類企業啊!
等到搬去德州後,是該給他們加點擔子了。
雖然因為後世的原因,楊默一直有些隱隱排斥嚴老西和他的夏留通銷社,但你不得不承認,這種全體上下都保留著濃重的理想主義色彩,偏偏又講江湖義氣的企業,用起來真的讓你很安心。
帶著些許源於靈魂的不爽感,楊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瞅了瞅某隻偷偷摸摸在小樹林裡來回巡察的野生熊貓一眼,不動聲色地朝著人群外走去。
正當楊默離開擁擠如潮的人群,朝著公園門口走去,琢磨著這鬼天氣該去哪兒吃口熱乎的暖暖身子的時候……
一個不太確定的聲音從身邊傳來:「楊……科長?」
聽著這隱約有些熟悉的聲音,楊默回過頭來打量了對方幾眼:「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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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雖然晚了點,但承諾的加更終於完成了。
當初說的是每章加更不低於四千字,我每次最少也是六千字,甚至將近八千字,夠意思吧?
不說了,趕緊睡覺,一個晚上增加的票票就有54張,看著情況,明天我又得準備加更了。
哼哼,想要累死我?
那就拿票來砸吧!
有本事你們把我砸到前500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