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僅存的文化PUA窗口(1)
職工家屬南區,7排7號。
這大抵是個非常不友好的位置,由於外面就是鹽鹼荒地,處於整個職工家屬的最邊角的這座小院子雖然的確會比同排的其餘房子大上微不足道的那麼五六平米,但安全係數卻是直接下降了至少一個檔次。
當然,上述情況還是僅限於普通人,如果住在裡面的是個單身女性,而且還是個以容貌出名的單身女性的話,那直接將其劃分為橙色警戒區都毫不為過……要知道,這裡可是靠近後倉村,而不管什麼時候,農村里都不缺討不到老婆的單身漢,一堵四米左右的圍牆而已,想想辦法總歸是能避開上面的玻璃渣子翻過去的。
不過住在這裡的穆大小姐雖然的確是個令人見之不忘的大美女,但她顯然並不是那些普通的單身女性可以比擬。
於是找在今年開春之初,鑽探公司便以養魚的名義,在職工家屬南區外面挖了一個超過30畝的大池塘,將整個南區外圍半包圍了起來,而且靠的極近,就差貼著圍牆了;於是就此杜絕了外人從鹽鹼地方向靠近來的可能性……而好死不死的是,看守魚塘的小房子,就設在7排7號圍牆外的五米處。
………………
「啪~」
隨著一聲輕質合金觸碰鐵窗欄的清響,土狗同學鬱悶地把魚線收了回來:「穆姐姐,你這什麼魚竿啊,一點也不好用!剛才明明都有魚兒咬鉤了,我這邊卻上不了勁……白瞎那幾坨魚餌了!」
趴在「卅」字型鐵窗欄上的呂瑩瑩憤憤不平地將探出窗外的那根七米長的細長魚竿一截一截地收回來,掃了掃屋裡面空蕩蕩的水桶,語氣里寫滿憋屈:「這什麼事!!我以前就削根竹條跑河裡面去釣魚,半天就能釣上來十幾條,現在倒好,換上了這死貴死貴的玩意,還是在魚塘里釣,結果這都一個多小時了,一條魚都沒上來……這外國的魚竿也不好使啊!」
正在暖氣片旁的矮桌上忙活些什麼的穆麗雅聞言笑了起來,肯定似地點了點頭:「沒錯,肯定是這破魚竿的問題,我之前試了幾次,也是一條沒釣上來……等開春了,咱倆去尋幾根好點的枝條自己做魚竿,咱兩姐妹爭取把這塘子裡的魚全部釣上來!」
職工家屬南區外圍多了一個大魚塘後,雖然激增的蚊蟲給職工們帶來了不少的困擾,但在短短几個月內卻增加了一個頗有些特色的人文景觀……垂屋釣魚。
也不知道負責這個魚塘的職工食堂是怎麼想的,對於那一根根或從屋頂,或從窗戶里探出來的魚竿視而不見,於是鑽探公司的職工們便愈加得意放肆了,每逢周末,南區這一塊都聚集著一大群想要大顯身手的釣魚佬,將屋頂擠占的滿噹噹不說,甚至還有不少人直接扛著梯子來,直接站在圍牆一側甩杆……沒法子,這個魚塘的管理措施很有些詭異,要是不在住宅區這一側甩杆的話,抓住就要罰款20.
當然,扎堆在這裡釣魚的基本都是菜鳥……真正的釣魚佬從來不屑於在魚塘釣魚不說,一年至少空杆三千八百次的他們也知道,只要食堂不放水,魚塘裡面的魚兒其實比河裡面的更難釣,那麼多傻鳥擠在一起,除了給食堂那些傢伙省卻了一大筆飼料費之外,什麼也得不到!
嗯……
這是某個姓楊的老空軍在穆大小姐數次無果而歸後告訴她的。
其實釣不釣得上魚無所謂,穆大小姐從來對魚這玩意沒啥興趣,坐在屋子裡朝窗外伸杆子只不過是為了打發時間,外加想要搞清楚為什麼楊默和自家父親為什麼對釣魚這種又腥又累的活動這麼感興趣罷了。
不過今天並不是周末,她縮在家裡窩了整整三天並不是為了偷懶,以默默百投副科長的名義把自家的土狗妹妹調過來,也不是因為見到對方這段時間太累,想要假公濟私地讓這丫頭奉旨偷懶。
仔細將手裡的那一大迭信箋紙和矮桌旁一地的各色零碎對照了一番後,僅著一身薄毛衣的穆麗雅舒了舒自己纖細誘人的腰身:「瑩瑩,楊默那傢伙什麼時候過來?這都下午兩點半了,再不過來今天的事情就忙不完了!」
正在跟一團纏繞在一起的魚線和上面的枯草奮戰不休的土狗聞言,才意識到自己這幾天並不是在休假,眨巴眨巴眼睛後想了想:「應該快了吧……我昨天已經給他說了,讓他早上忙完就過來……要不我跑一趟,把他叫過來?他可能忙忘了。」
穆麗雅搖了搖頭:「這麼重要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忘掉?想來那邊肯定有更急的事情耽擱了……你也跑這一趟了,他現在手上的要緊事著實多的很,打亂了他的工作步驟就不好了。」
土狗同學聞言,撇了撇嘴:「能有多忙?羊屎蛋這傢伙每天不基本還是按點下班?回家以後不照樣躺在搖椅上裝大爺……我也沒瞅見這貨把文件往屋裡帶啊!」
穆麗雅笑了起來:「加不加班跟手裡的事情多不多沒有必然關係,楊默這人很講究工作效率,也很講究公私分開,這是一種生活態度……雖然大部分人到了他這種位置上後會因為客觀原因做不到這一點,但那是能力所限,不得不靠加班來彌補,但以楊默的能力,卻犯不著這樣。」
穆大小姐這話是有感而發,表情也有些唏噓,想必是想到了自家那個面目可憎,每天必然熬到晚上一兩點才睡的父親。
土狗同學翻了個白眼,心說羊屎蛋那個傢伙當上科長以後,其它本事還沒看出來,但使喚人的本事卻是有目共睹。
默默百投七十多號人像一堆走燈紙片人似的被他連軸使喚個不停不說,連總經辦、工農科、慶豐食品和夏留通銷社這段時間也沒落下一天安寧……就這也能算本事?
話本上那些真正有本事的英雄好漢人家都是單打獨鬥,隻身殺個七進七出的好不好!
正當土狗同學想要吐槽點什麼的時候,一陣響亮的敲門聲傳了進來。
「得~!說曹操曹操就到,鐵定是羊屎蛋那個牲口來了……我開門去!」
這種毫不見外的亂雜敲門聲鐵定是楊默,土狗同學嫌棄地皺了皺鼻子後,便撒著歡套上了拖鞋,連棉外套也不穿,就這麼奔了出去……
………………
「咦?蒙蒙,你也一起來了啊?」
「呂姐姐,師父讓我過來漲點見識,說是對我以後有很大幫助,所以我就跟著師父一起過來了。」
聽見門外傳來的聲音,穆大小姐眉頭皺了皺,下意識地就把那迭信箋紙藏到了矮桌細下,然後起身走到衣架旁,就想把那件呢絨風衣穿上。
聽到屋外某人與土狗同學又開始了常規互損;穆麗雅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把風衣穿上,回坐到矮桌旁,又把那迭信箋紙取了出來,然後整整齊齊地放在桌子上。
「喲呵~可以啊!大小姐伱這屋子裡的暖氣可比我那屋裡強多了……不行不行,下個星期開會的時候可得好好反應這個問題,鍋爐房那邊不能這麼區別吧!?」
一走進屋,被裡面的熱浪沖的一踉蹌的楊默便嚷嚷了起來,脫了鞋後,毫不見外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丟在那個充滿古板意味的綠色真皮沙發上……不得不說,十一月初就全功率供暖,委實有些用力過猛了。
穆大小姐橫了他一眼,起身走到沙發旁把這貨的外套拎起了起來,然後掛到了一旁的衣架上:「多走兩步都不成?掛個一副能費你老人家多大的事?」
看著穆大小姐那副被淺棕色的薄毛衣襯托的愈發凹凸玲瓏的身段,楊默覺得有些喉嚨發乾,瞥了瞥一旁被那件老式粗線毛衣整的有些身段臃腫的土狗同學,又瞅了瞅正在猶豫是不是也要脫掉外套,把自己那副豆芽身板亮出來丟人現眼的小徒弟……
某位大官人過了幾番眼癮後,面目如常地盤膝坐到了矮桌前的花色地毯上,伸手從矮桌上的果盤裡抓了一顆撒子丟進嘴裡,然後招了招手:「都坐下,趕緊開始忙正事吧……讓我見識見識兩位大才女折騰出了點啥東西出來。」
有些嗔怪似的橫了他一眼,穆大小姐臉上不易察覺地浮現了一絲淺紅,剛才這貨那幾下小動作可沒瞞過自己。
不動神色地打量了一下表情有些拘謹的白蒙蒙一眼,穆麗雅從旁邊拿了兩個燈草芯蒲團放在了二人旁邊:「毯子硬,坐蒲團上吧。」
說完,便施施然回到了主座上,在那個遠較尋常要大的多的矮桌上操弄了起來。
額……
毯子硬?
第一次進入穆大小姐屋子的白蒙蒙,有些不太理解地探手按了按屁股旁邊的毯子。
手感柔順而帶有彈性,觸之細膩,絲毫沒有扎手的感覺,明顯是上等工藝編織而成的羊毛毯;
而且這厚度……
起碼也有三公分朝上吧?
這麼厚的羊毛毯,你給我說硬?
掃了掃這間其實並不是很大的客廳里那些以某種她形容不出來的規律擺放著的精緻裝飾品和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物件,白蒙蒙咽了咽口水,不著痕跡地偷看了正在一臉傻樂地抱著撒子啃的土狗同學一眼,原本有些彎曲的身子,不自覺地直了起來……
………………
在眾人的屏息凝氣中,穆大小姐以一種優雅而玄妙的韻動,從矮桌上的竹篩里取出兩枝半綻的秋菊,以一枝一葉的規格將其剪下後,輕輕將其送入一個素淨的桶狀大號玻璃薄瓶中。
如是反覆,又剪了一束紅彤彤的火棘果,和幾小枝深綠色的石榴葉進去。
輕輕合上一個原色的帶孔木塞,穆大小姐輕探玉手,用竹夾從旁邊的陶盒裡取出一枚塔香,在那個木塞的正中間,不多不少,剛好將那個中孔覆蓋。
嗤啦啦~
隨著一陣混雜著柏木清香的硫磺味傳來,塔香被點燃,然後令白蒙蒙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那縷乳白色的青煙並沒有如同她以為的向上飄去,而是如同溪流般順著那個看不見的孔洞流到了瓶中,將那朵本就以一種非常玄妙的擺放姿態陳列在玻璃瓶中的菊花,渲染得似真似幻……而隨著瓶子裡的煙霧逐漸變得濃稠,那束紅色火棘果若隱約現了起來,在一陣陣呼吸般的微紅襯托中,位於瓶身上半處,始終沒有白煙侵擾的那束黃色秋菊,顯得愈加的不似凡物。
「青煙不堪剪,無物結同心。」
輕聲低吟著,穆麗雅又探手而出,從另一個竹篩里取出一朵正在盛開著的粉紫色花朵,用小剪刀將其花蕊剪掉後,將其從花托處斷落,輕輕放入一盆清水中,僅以木勺舀水反覆輕柔沖洗。
三遍之後,穆大小姐品伸出手去,將這朵白蒙蒙略有些眼熟,但卻又一下子無法確定名字的花朵小心翼翼地撈了起來,然後平放在一個底下似乎已經放了些什麼東西的無色琉璃茶盞上……也不知道這朵花的尺寸是不是精心篩選過的,剛好就卡在了琉璃茶盞的杯口上,浮空而座。
拿起一塊素色的棉巾輕輕擦去手上的水珠,穆大小姐又取出三個僅可一拳而握的小瓷罐,扭開蓋子後,微微傾斜,向眾人展示了一番瓶里的所盛之物;
拿起明顯就是特製的超小號銀色茶勺,分別向原本的花蕊部分撥放了些許一瞧就知道是龍井的扁平綠茶、干金銀花、陳皮。
提起鐵壺,沸水定點低沖,以小水環壁結尾。
白蒙蒙看著那一盞已然開始變得粉色晶瑩的茶湯,以及由卡在花朵中心的茶葉和金銀花形成的新花蕊,小嘴忍不住O開,然後不自覺地將面前的琉璃空杯向前挪了挪。
沒有幾個女生能抵禦的住這種可愛而愉悅的顏色……更何況這是在萬物肅殺的初冬?
見到她迫不及待索茶的樣子,穆麗雅淡淡瞥了她一眼,卻是沒有立即分茶,而是又從小竹篩里取了一朵花,重複前面的動作;
只不過不同的是,這次洗碗花朵之後,穆大小姐卻是用鑷子將形狀最好、個頭最大的花瓣一一拔下,然後以一種隨意而又充滿舒雅的姿態,將其貼在三人的茶杯內壁。
等到這一切做完後,穆大小姐這才蜷曲蘭指,用最常見的三指法捏起琉璃茶盞,將已經變為粉紫色的茶湯注入到三人面前的茶杯里。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木槿昔年,浮生未歇……請飲。」
穆大小姐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全然不見尋常茶藝師的溫婉親和,反而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
看著自己眼前那一杯宛如半開桃花的茶湯,鼻腔已然被那股淡淡的松柏木香所侵染的白蒙蒙瞅了瞅不遠處玻璃大罐里始終以一個玄妙的姿態勾勒出不同姿態的白眼,以及那朵始終凌傲在白煙上方的黃色秋菊,小姑娘有種身處幻境的感覺。
一杯茶……
原來可以喝的如此雅致的麼?
在自家師父的提醒下,回過神來的小徒弟小心翼翼地拿起面前的茶杯,小口地抿了一口。
稍微有點苦。
這是白蒙蒙的第一感覺,或許是因為茶盞里攏共也沒放多少茶葉的緣故,這杯花茶的茶味並不濃,但苦味卻並沒有比正常泡出來的茶湯少多少,而且苦味有些複合,並不是只有茶葉的苦味。
方才一皺眉,白蒙蒙就被舌尖後續傳過來的滋味吸引住了。
微甜,而且是帶著橘皮香味的複合甜感……大約是因為剛才陳皮?
再然後……
香!
非常的香!
或許是因為以鮮花為皿,裡面沖泡的又是干金銀花的緣故,這杯茶湯的香味並不霸道,但卻意外的後勁悠揚,且帶著一種所有香料都無法給予的生機感。
嗯……
這麼說吧,不管是茉莉花茶還是鐵觀音,它所帶來的香氣最多只能停留在口腔表層,但這一杯茶的香氣卻是能浸潤沉澱進舌尖里……雖然這種「肌理生香」的感覺宛如划過天空的流星一般,會在短短的十餘秒里消散殆盡,但這種紅顏轉逝的感覺,反而更加令人迷戀。
「師父,這是什麼茶,怎麼這麼香?」
一杯茶湯下肚後,念念不舍地放下了杯子,白蒙蒙小聲地問道。
正在拿著一張信箋紙仔細看著的楊默聞言,掃了一眼表情的穆大小姐,徑直就把那張紙遞給了她:「自己看。」
白蒙蒙見狀一愣,有些不太敢接。
她跟在楊默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自然知道自己這位師父對於許多事情的看法跟當下的主流觀點不太一樣。
比如說保密這一塊,除非是涉及到軍事和重大科技項目,否則目前國內在民生領域的技術和經營這一塊,完全沒有任何保密意識……不但沒有保密意識,人家來參觀學習的時候,甚至恨不得把所有的步驟和需要特殊處理的地方一五一十地告訴對方,就差手把手地交了。
但楊默對此非常反對,在他經手的項目里,不管是炸雞排的醃料配比,還是默默百滷的滷料配方,全都是機密,除了他和研發團隊之外,任何人不准打探和偷窺,否則便是紀檢科直接介入……除此之外,在製作環節,這些項目也是做了諸多防範措施,所有的配置環節都是拆開來由不同的人員流水化作業,而且在採購上,他也是玩足了花活,給採購部門的清單里,永遠都會有一些其實無關緊要的調料,而且製作部門每個月也會刻意浪費掉一些其實多出來的原料。
因此,知道自家師父對於技術保密看重程度的白蒙蒙這才一下子沒敢接過那張單子……很明顯,穆大小姐剛剛泡的那杯茶,放在當下絕對算得上獨門秘籍,說不定還會牽扯到幾百上千萬的合作項目,她實在是沒這個膽子看人家的配方。
見到自家這個素來跳脫的小徒弟眼下這麼一副沒膽的模樣,楊默翻了個白眼:「又不是什麼要緊的資料,看了看就看了唄……左右不過是為了給海外那些冤大頭湊的花活而已,只要你別嘴巴上不帶把門,無所謂的。」
「給海外那些冤大頭湊的花活?」
白蒙蒙有些發懵,一時沒搞清楚這是啥情況。
楊默還沒說話,旁邊跟她關係不錯的土狗同學就解釋了起來:「你師父前個月不是給穆姐姐建議,讓她跟南洋的陳先生他們聊一下,看能不能雙方合作一把,在島國開一些連鎖的藥膳坊。」
「喏,要不說陳先生是真正的愛國華僑呢,上個月穆叔叔托人問了一嘴,人家立馬就答應下來了,並且表示島國那邊的鋪面和房租他們來搞定,並且只占65%的股份;」
「但問題是,以現在島國的物價和房租水平,要想讓這種小眾項目盈利,那必然是要走高端路線……而且由於這是一個實驗性質的項目,陳先生那邊也不可能投太多的資金過來,將這些藥膳坊裝修成皇宮。」
「所以思來想去之後,這個項目打算走輕裝修重裝飾的路線,然後通過設計一套繁雜且充滿格調的儀式,把身價抬起來……正好島國又特別吃這一套,所以這個任務就落到了穆姐姐的頭上。」
「嘿嘿,瞧見沒,剛才整的那一出還是夠唬人吧?穆姐姐剛才演示的就是我們研究出來的,等客人入座後,所必須做的氛圍營造。」
氛圍營造?
通過繁雜且充滿格調的儀式,把身價抬起來?
白蒙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望了那個依然還在雲霧變幻的大玻璃罩一眼。
我是說為什麼非要放朵菊花進去當主景,而且非要用一個清冷到毫無裝飾的玻璃瓶子來呈現這麼如夢似幻的景色,我是說這位大小姐始終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呢,鬧半天是針對島國那邊的冤大頭整的。
小心翼翼地接過楊默遞過來的單子,白蒙蒙皺了皺眉頭,
《木槿花饌飲》?
我是說這花怎麼這麼眼熟呢,鬧半天是木槿花啊!
只不過,這都十一月了,從哪來來的新鮮木槿花?南洋那邊空運過來的?
還沒等仔細看上面的配方,白蒙蒙就又升起了一絲疑惑,雖然她的語文不算好,但畢竟也是知道「饌」就是把四時花卉做成的菜餚或點心的意思,而既然叫「木槿花饌飲」,那肯定是除了木槿花茶之外,還有木槿花食。
可這木槿花飲有了,木槿花做的食物呢?
正當她還在疑惑之際,一旁的楊默卻發話了。
「整體來說,大小姐你所設計的這套奉客禮還算不錯,也把華夏的傳統文化相對比較好地呈現了出來,但我最多只能給出七十分,拿來提升格調沒啥問題了,但要想達到我們之前說的【文化PUA】效果,卻還是差了一些。」
七十分?
與懷疑自家師父是不是在雞蛋裡挑骨頭的白蒙蒙不同,穆大小姐表情卻顯得極為認真。
楊默口中的「文化PUA」其實才是這個連鎖藥膳坊最核心,也是最重要的環節……受限於體量,它未必會在藥膳坊項目上賺多少錢,但後續針對島國的一系列自主品牌出口項目能不能成功落地,以及能否取得預期中的效果,卻在很大程度上依託這一系列的文化PUA工作能否順利進行。
而很顯然,在如今已經頗為講究格調和儀式的島國,她剛才所設計出來地奉客禮雖然不是直接產生經濟效果的,但卻關係到一些群體對於華夏文化的第一印象和心智被搶占程度,委實是不能輕忽。
「楊默,剛才的那套儀式,有什麼問題?」
穆大小姐毫不矜持地從矮桌下翻出一個筆記本翻開,拔開了筆帽,顯然就要當場記筆記。
楊默見狀,只是笑著指了指那個大玻璃瓶:「第一,雖然島國非常追捧【剎寂】文化,我們的器皿選擇也需要在一定程度上考慮這個,但這並不是意味著我們就要徹底向它妥協了……華夏文化是華夏文化,島國的剎寂文化是剎寂文化,兩者完全不同,作為一個更高維度的文化載體,我們也沒必要太過遷就他們。」
穆麗雅想了想,最後微微點頭:「好,在不影響觀賞效果的情況下,我找玻璃廠再做一批出來……形體方面,我讓人搜集一下華夏文物素材,讓設計師父發揮一下想像空間。」
楊默讚許地頷了頷首:「第二,採用插花的形式來提升格調,這個思路雖然很好,但具體花卉的選擇卻有問題;」
「可能你不是很清楚,雖然菊花在島國範圍內擁有的地位不輸於櫻花,甚至在某些場景里的地位遠遠高於櫻花,但我們預設的主要目標群體是島國女性,而且還是那些相對有文化和社會地位的女性,因此這種過於肅殺和男權的菊花,我敢打賭,並不會如何討喜……況且島國喜歡的是白菊,跟咱們國家喜歡的金菊是兩碼事,穆大小姐的工作做的不夠仔細啊!」
穆麗雅有些赧然,雖然她還不清楚這菊花怎麼就跟男權扯上關係了,但既然楊默說島國更喜歡白菊而不是金菊,那肯定不是在騙自己。
「那我們應該換成什麼花?」既然菊花不是第一選擇,穆大小姐就有些犯難了起來。
楊默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這簡單,要是綜合花卉的艷麗程度、品種繁多程度、四季通用性,估計沒有什麼能比月季更強的了。」
抬手阻止了穆大小姐的疑問,楊默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想告訴你的是,如今島國女性的思想空前地解放,甚至有些新女性思潮泛濫的跡象,她們對於國外的新鮮事物更容易接受不說,英國奧斯汀培育出來的現代月季也絕對不是你以為的如同我們的古老月季一樣形體單薄……再加上齊魯現在已經在推廣大棚了,同在北緯30度附近,齊魯這邊一年四季穩定提供奧斯汀培育出來的現代月季並不是什麼難事。」
穆大小姐皺了皺眉頭,沒怎麼接觸過新培育出來現代月季的她,自然無法想像這些玩意的繽繁程度,只不過鑑於對楊默的信任,她也只是點了點頭,示意稍後會讓人幫忙搞點奧斯汀的月季過來試試效果。
見到穆大小姐點頭,楊默掃了掃始終有些迷迷糊糊的小徒弟一眼,也不去管她:「油炸蛋液木槿花……額,不木槿花天羅我吃過,那玩意無非就是吃個新奇,不用上了,咱麼繼續下一個單品驗收。」
土狗同學聞言,頓時一臉興奮地跳了起來:「好誒,好誒,下面由我來……【玉顏散】,羊屎蛋,你挺說過沒?」
玉顏散?
楊默眼角跳了幾下,大姐,你不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