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時間換空間
作為齊魯境內最重要的交通樞紐,德州其實很有些尷尬。
明明德州是中原三大交通樞紐城市之一,但GDP在齊魯範圍內卻始終只能算作是中游……甚至在改革開放以後,排名以一種緩慢而穩定的速度往後下滑著,最終卡在了第十二三名的位置上。
所以,這座魯西北的城市,不但名聲遠遠沒有青島、濟南、煙臺、濰坊等城市來的響亮,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也一直缺乏真正意義上的富有真正競爭力、且高價值的核心支柱產業,因此就連正式的高校,也只有德州學院一所……就這,還是70年代初由德州師範專科學校、德州教育學院和DZ市職業院校等三校合併組建的德州高等專科學校。
沒錯,DZ市內唯一的高校此時還是專科院校,並且是一家歷史短暫,且沒有任何重點專業的大專院校。
這就很讓德州學院的學子們有些難受了。
要知道,這個年代的大專生其實是有些尷尬的;
論學歷含金量,他們比不過被視為天之驕子的本科生,而且在八十年代,這種差距甚至要比後世來的明顯;
論實際動手能力和垂直細分領域的專業能力,他們又比不過中專生。
因此,如果畢業後想要在民企或者地方小型國企里找工作,那自然是如同寶貝般一樣被供著;但要是想進大型國企或者央企,那卻是有些不上不下的,有些時候甚至比中專生更沒有優勢。
按理說,只要能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其實進小型國企也挺好的,畢竟與那些大國企不同,這時的小型國企裡面高學歷人才依然稀缺的厲害……古話說得好,寧為雞首不為牛尾嘛!
而如果想要掙錢,去民營企業裡面更好,那邊的工資開的可比國企裡面高多了,有點技術啥的,幹上一年比在國企裡面混上三年掙得還多。
但是很可惜,這裡是齊魯。
而更加可惜的是,現在是八十年代末,小國企的效益不穩定不說,民營企業更是自身難保。
所以,今年的這種情況,對於德州學院即將畢業的學生來說,大抵是最煎熬的一年了。
………………
看著不遠處自家母校的大門,李莉託了托胸前橫著的那根帶子,就這麼背著一個頗為不小的行李包,垂頭喪氣地擠過了小門,全然沒有實習回來後的興奮,更加沒有對接下來返校追習專業課的期待。
嗯……
沒錯,不管是本科生還是大專生,在這個年代採用的都是二段實習制。
第一階段,即大四/大三的時候,會在7~8月份由學校組織,對各家單位,讓學生過去進行一次為期三個月的短期實習;等到實習結束後,便會再度回到學校,進行專業課的學習……這個學習過程會一直持續到畢業。
第二階段,則是在學生正式畢業以後的那段眾所周知的分配實習……之所以還叫實習,那是因為如果接收單位如果因為對學生在見習期間的表現不滿意,又或者因為自身的客觀原因無法接收該畢業生的話,他們的檔案會被調回學校或者教育局,進行二次對接和調配。
而很顯然,李莉同學的第一階段實習經歷並不算愉快。
倒不是說她這個機電專業的小女生在實習單位里受到歧視,又或者幹不了重活被領導批評了,也不是因為她懷裡的那份實習鑑定表給的評價不高;
事實上,作為一個實習技術員,李莉同學很少需要真的下場去干那些重體力活,只需要在一旁學習和研究那些設備究竟是怎麼製造和組裝的就完事了。
她之所以一臉的沮喪……
完全就是因為她剛剛實習結束的那家單位,效益簡直差的離譜,她實習的那三個月,攏共就只開了四次機不說,按照對方已經有小半年沒有給職工發放工資的情況來看,估計重組也不是多麼遙遠的事情了。
也就是說,即便過去的三個月里,她跟單位里的那些喜歡滿口髒話的工友沒有吵過那幾次架,即便那個整天在她面前陰陽怪氣的領導其實很欣賞她,她畢業以後,也不太可能被對方接收了……甚至等到她畢業的時候,那家單位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
其實如果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那她也不至於這麼沮喪,畢竟實習單位和畢業分配單位不是一碼事,而那區區24塊錢/月的實習工資,對她也委實沒多大吸引力(此時實習工資為同崗正式工的50%)。
她真正感到沮喪的是,根據身邊同學反饋過來的信息來看,她們這個專業的人越來越不好找對口的單位不說,即便找到了,那些單位當下的效益也著實令人看著心酸。
哎……
早知道就不學這個專業了,家裡的老娘說的對,女孩子家家的,學什麼機電啊!
李莉鬱悶地嘆了口氣,深深為自己的未來而感到焦灼。
在單位里已經實習了三個月的她,其實很清楚,並不是她這個專業真的找不到好單位,而是因為她這個大專生沒法入那些好單位的眼;而以當下的情況來看,即便是自己畢業以後分配到了一個專業適口的單位,大概率過上個兩三年也得黃。
哎~
如果當初再努力點,考上個本科就好了;
如果上天開眼,讓那些好單位也給我們學校一些名額就好了……哪怕是進去掃廁所,也比那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強啊!
正當李莉在那如同個心智不成熟的小女孩般自怨自艾的時候,廣場上馬上就要搭好的兩頂帳篷,以及擁堵在帳篷面前的人群忽然吸引住了她的視線。
咦?
秋季特招會?
西南鑽探一公司?
這是什麼鬼?
這不今年的實習都結束了麼,畢業分配的時候又沒到,這專業課還沒上完呢,學校怎麼可能允許有單位進來搞什麼特招?
懷著一臉的好奇,背著行李包的李莉擠進了人群……
………………
「領導,您好,我想問一下,你們這個單位是幹啥的?」
帳篷剛剛搭好,一個男生便擠進了人群,滿臉好奇地看著一襲呢絨風衣的張波……不知道是不是受穆大小姐影響,呢絨風衣都快成為默默百投里基層領導的標配了。
作為一個過來人,張波很明白這些學弟學妹們心裡最看重的東西,因此即便是對楊默指定自己主持這場特招會的決定頗有非議,但面對著這些比自己小不了兩歲的學生,他依然表現的很有耐心,只不過用詞卻異常精簡:「西南鑽探一公司,齊魯石油系統一員,中型央企,直接上級單位西南石油局。」
央企!?
還是石油系統的?
圍著的近百名學生齊齊吸了一口涼氣,眼睛裡的熾熱足以將這兩頂帳篷點燃。
誰不知道這年頭的石油系統是天字號的好單位?
其效益之好,工作之穩定,甚至比名聲更勝一籌的鋼廠和供銷社還要強得多。
而直接上級單位竟然是西南石油局……
雖然不知道一家身在齊魯的石油單位為什麼直接上級單位是西南那邊的,但從名字也聽的出來,這家單位的行政等級絕對不低。
天見可憐,總算有好單位看上我們這個大專院校了!
這一刻,不少學生竟然很有些熱淚盈眶的感覺。
「公益志願者/儲備科員……名額60個?你們單位這招的是什麼崗位,咋沒聽說過呢?」
最先開口的那個男生在短暫的激動之後,看著張波身前豎著的那個牌子,一臉疑惑地問道。
這個含糊不清且怎麼看怎麼都有些忽悠意味的崗位著實令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作為已經經歷過三個月單位實習的人,男生自然知道這時候的大型國企招他們這種大專生很少有直接定崗的,都是要選進去篩一遍後再根據實際需要給你調劑工作……反正伱可以把自己看成一塊磚就可以了,哪裡需要去那裡。
因此,對方招聘海報上沒有寫具體的崗位名稱,其實很正常。
但問題是,「儲備科員」這個描述就很有問題了。
按照當下的規則,不管你是本科生還是大專生,只要轉正,都會自動獲得科員的身份,唯一的區別就在於被定在幾級科員,以及實際配享待遇的區別罷了。
所以,「儲備科員」是什麼意思?沒有編制的合同工?
而當這種疑問與「公益志願者」這幾個字聯繫在一起的時候,那種疑惑就更強了……給人的感覺,就是這家央企實際上只是想要招一批用完就丟的合同工去應付一些什麼公益項目罷了。
聽到面前的這對大學生嘰嘰喳喳地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張波擺擺手:「各位同學,你們想岔了。你們也不妨想想,如果真的只是找一些合同工,我們至於專門跑到你們德州學院來,而貴校的老師又會允許我們在這裡搞一個特殊招聘麼?」
這話一下子就問住了在場學生,與後世不同,這會的高校對於自己的羽毛可是愛惜的緊,對於學生也遠要上心的多,萬萬不至於為了一些不知所謂的東西,就讓那些單位把這些專業課還沒學完的學生招過去當合同工。
見到學生們啞口,張波抿了抿嘴:「而且,同學們不妨想想,作為一家央企,每逢畢業季,就有無數的高校,技校、中專院校拼了命地想把自己的學生送進鑽探公司,這其中不乏對於編制沒有要求的……如果真的只是需要合同工,我們至於在這大冷天跑上那麼幾十公里來貴校來?」
「而且,身為央企,鑽探公司是需要注意自己的社會影響的,你們覺得我們會冒著無盡的麻煩跑過來忽悠你們?」
學生們聞言又是一呆,互相瞅了一眼後,最先問話的那個男生撓了撓頭:「那個……領導,那你這個公益志願者和預備科員是咋回事啊,做的是啥工作?為啥又要寫在一起?」
張波笑了笑:「其實這兩個崗位是互為一體的。」
「簡單地來說,就是我們鑽探公司想要響應國家剛推行的希望工程,並為剛剛捐助的一百所希望,招收400名老師……畢竟各位同學可能不知道,與那些在建的課堂教室相比,在眼下的大部分農村地區,那些孩子們更加缺的是老師。」
「所以,我們鑽探公司這次的特殊招聘會,招的就是那些願意去希望小學裡任教的志願者……準確的說,是短期志願者。」
說到這裡,張波拿出了一份蓋著公章的文件放在桌子上,任由那些學生觀看:「之所以叫做短期志願者,是因為根據我們公司新出台的規定,在希望小學裡面任教三年,且途中沒有放棄,也沒有任何不良表現的志願者,公司會在支教結束後,將其調回公司後勤或機關部門,給予其正式編制和科員的待遇;」
「當然,我們也充分尊重每一個同學的個人選擇,如果支教三年後,你們覺得在希望小學裡教授那些渴望知識的孩子更讓你們感到快樂,更讓你們能實現自我價值,那麼我們也會幫你們協調後續人事關係……當然,即便你們最後的人事關係不在鑽探公司了,我們依然會通過官方途徑,每個月給予你們一份還算豐厚的特殊補貼,畢竟支教老師的工資待遇的確算不上高,而同學們是我們公司招進去的,我們也萬萬不至於看著你們單純地付出。」
「所以,這下子知道為什麼這個崗位的名稱這麼古怪了吧……一句話,想要成為長期的志願者,還是要想成為一名央企的正式工,全憑三年以後各位同學的自主選擇;但需要強調的是,不管你最終怎麼選擇,公司絕對不會怠慢於各位同學就是了。」
李莉拼盡全身的力氣,擠到了人群前,看了看那張上面有鑽探公司總經辦、默默百投、以及人事科公帳的文件複印件後,頓時基本信了,旋即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可我們好多人都不是學師範專業的啊,連教師資格證都沒有,能去支教?」
張波笑了笑:「的確,按照規定,沒有教師資格證,是不能成為老師的,最多只能幹干臨時代課的工作……但是,這個情況我們已經考慮進去了。」
說到這,張波示意李莉可以先把身後的那個行李袋放下來,免得影響後面的同學,等到這姑娘訕訕著將那個大袋子放在地上後,這才笑著說道:「首先,這一百所由鑽探公司全資援建的希望小學剛剛才開始選址打地基,距離落成至少還有三四個月的時間,就算各位同學成功通過了面試,也不是立馬上任;」
「我們向教育局確認過了,每年的11月份和3月份,都各有一次教師資格證的考試……雖然今年十一月份的這次考試,各位肯定來不及,但明年三月份的那次考試,各位準備準備,卻是來得及的。」
「其次,我前面說了,這分散至各村的一百所希望小學,都是我們鑽探公司全資援建的,其總援建金額高達2億元……這還不包括後續用於維持的運營費用;」
「這麼前所未有的援建規模,我們鑽探公司被領導表揚之餘,自然也爭取到了一定的特殊政策……所以,即便明年三月份諸位同學沒能順利通過教師資格證考試,也不要緊,只要你們的教學態度足夠積極,盡可以放心任教,一年考不過就考兩年,兩年考不過就考三年!」
說到這裡,張波語氣里恰如其分地帶上了一份沉重:「各位同學可能不太清楚,與各方面都十分講究的城市不同,如今大部分農村地區的小學老師,甚至連初中的學歷都未必有,小學畢業教小學的現象比比皆是,可即便如此,那邊的老師依舊缺的厲害;」
「毫不避諱的說,你們就算沒有教師資格證考試,對於農村的孩子來說,也屬於可遇不可求的老師了,別說我們鑽探公司在這塊有特殊的政策照顧,即便是沒有……那些鄉鎮上的幹部,也絕對不會坐視你們被卡資格!」
出身市區的李莉聞言,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卻沒有再問什麼,而是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相冊開始翻看了起來……那是楊默特意令人去各村各鄉照的照片,照片的相關內容也是鄉村教室的現狀和那些學齡兒童的真實情況。
李莉這邊沒繼續發問了,另一個女生卻提出了自己的問題:「可是領導,去那些窮鄉僻壤里支教三年才能換一個編制……這也太為難人了吧,就算是央企也不能有這麼長的實習期啊,我之前的那個實習單位直接放話了,只要我畢業,立馬就能過去報導,成為一名正式工!」
聽出了那個女生的糾結和不樂意,張波表情一整:「這位同學,強調一遍,這三年不是實習期,而是你們的社會實踐期!」
「況且,不要覺得三年才能獲得一個正式編制很過份。」
「各位同學也是有一定實習經驗的,應該知道央企正式編制的含金量,也應該知道這一個科員身份其實非常不容易獲得……甚至就連那些本科生和名校生,經歷過層層篩選後,最終能轉正的人也不到30%。」
「這中間的意味……你們懂?」
不少的學生頓時表情不自然了起來,他們當然聽得懂張波的言下之意,作為一個上不上下不下的大專生,他們去央企里幹活掙錢或許沒什麼,但要想剛畢業就拿央企的正式編制,人家大抵是瞧不上的……別說他們這些大專生了,就連那些非名校畢業的本科生,人家也未必瞧得上。
沒法子,這種單位里的待遇太好,本單位子弟的就業都還沒著落呢,怎麼可能隨隨便便便宜外人?
看到許多學生的表情有些羞怒,張波心中一緊,旋即換了副面孔,語氣里也有些悶悶不樂起來:「而且各位同學不要以為這三年的支教工作是在刁難你們……作為一個比你們高兩屆的學長,實話實說,如果有可能,我都希望去支教三年,來換一個儲備科員的名額。」
誒??
看著張波語氣里濃濃的沮喪和羨慕,一眾學生訝異地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穿著……呢絨風衣配西裝,妥妥的幹部裝配,想來也至少是個前途無量的正式工,幹嘛會羨慕那個所謂的儲備科員的名額。
張波見狀,重重地嘆了口氣:「各位學弟學妹,你們可能不太清楚,這三年的支教期,說苦呢,那肯定是艱苦的……畢竟許多農村地區的條件真的不好,蚊子又多又毒不說,甚至連喝口水都要從幾里地外挑過來。」
「但說機遇呢,也真的大……只要熬過了這三年,只要你願意調回鑽探公司,除了立馬就能轉正不說,還會優先進入默默百投、鑫泰管理公司這些科室部門裡任職;」
「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只要你有了這三年的支教經歷,不出意外,你就會被公司當成重點對象來培養!」
「哎~你們都還沒有正式踏入社會,還不知道進入領導的視野,對於個人發展而言有多麼重要……公司高層對於這次希望工程項目的看重程度非比尋常,只要成為支教工作中的一員,你們的名字立馬就會出現在領導的案頭上;」
「說句你們可能不信的,如果可以,我也想成為這些支教人員中的一員……苦上三年去換一個遠大的前程,公司里多少人求而不得啊!」
一眾沒有什麼社會經驗可言的學生聽得面面相覷,一顆心砰砰的亂跳之餘,卻又免不了一陣疑惑。
「那個,領導,我們無非就是大專生而已,專業還不對口……這三年的支教經歷,就這麼重要?」
最開始的那個男生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張波聞言,自嘲似地笑了笑,然後壓低了聲音:「各位同學,你們知道我是哪所學校畢業的不?」
一眾學生搖了搖頭。
張波嘆了口氣:「我是齊魯大學畢業的,這在咱們齊魯算得上好學校了吧……雖然我學的是中文。」
聽到對方是齊魯大學畢業的,一眾學生頓時拘謹了起來,然後齊齊點了點頭……此時齊魯大學還沒換那位女校長,名頭響亮的緊,而作為齊魯唯二的985大學,它在齊魯人心目中的地位一點也不遜於清華北大。
有些感慨地看了看這群學弟學妹們的反應,張波嘆了口氣:「可你們知道麼,要不是因為我比較走運,恰好遇到了鑽探公司新成立默默百投這事,我大概率也是在實習期結束後,跟著我那幾位同學一般,灰溜溜地回到母校等待二次分配工作……鑽探公司之難進可想而知。」
一眾學生聞言,齊齊倒抽一口涼氣……齊魯大學畢業的都差點進不了鑽探公司?
張波笑著搖了搖頭:「原本我也以為公司是對新員工的學歷和專業要求的非常苛刻……但我後來發現,我錯了!」
「除了技術工種,公司其實對於你是什麼學校畢業的,學的是什麼專業,是本科生還是大專生,又或者是研究生,其實一點也不看重!」
「實事求是的說,對於公司領導而言,你不管是什麼學校、什麼專業畢業的,進了公司以後都是什麼都不懂,都需要從頭學起的菜鳥一隻……我知道這話大家聽起來不舒服,但從客觀情況來說,這也是事實,尤其是在機關單位。」
「所以,大家知道為什麼這三年的支教經歷會那麼寶貴了吧……對於公司領導來說,既然大家都是菜鳥,那肯定是更看重那些有社會責任感,更能吃苦耐勞,心智更兼任的新員工啊!」
「而這三年的支教工作,就是一塊磨刀石,也是一面照妖鏡……毫不客氣的說,任何一個人,只要能熬過這三年的時間,且能夠得到一個積極的評價,不管放在哪個單位,都是值得重點培養的好苗子!」
說到這裡,張波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面前的這一眾學弟妹們:「這麼簡單的道理,連我這種剛進公司不足兩年的新人都能明白,公司的領導不可能不明白吧?而且鑽探公司各色職工加起來上萬人……這四百個支教的名額雖然看上去很多,但對比一下鑽探公司的職工人數,你就知道這些個名額有多寶貴了!」
一眾學生聞言,只覺得身上的血就要燃起來了,正當幾個躍躍欲試的學生想要再問一點具體的問題後就開始報名的時候。
一個女聲忽然傳來:「我決定了,我要去支教!」
眾人扭頭過去,卻是個子小小的,容貌也並不出眾的李莉。
李莉緊緊抱著手中的相冊,一臉認真地看著張波:「領導,我不管你剛才說的是真是假,也不管三年以後公司是不是真的給我一個編制……這次的支教,算我一個!」
張波有些愕然地看著表情沉靜的李莉,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其餘的女生或是一副糾結猶豫,或是一副滿臉抗拒的樣子,可這個表情始終波瀾不驚的小學妹,為什麼會第一個報名?
李莉掃了掃周圍滿是好奇的眼光,輕輕一笑:「不要多想,我就是覺得,我讀了這麼多年書,總歸是要去踐行一下自己最初的夢想的,這事無關於工資待遇,也無關於什麼編制不編制的……雖然過去,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些什麼,但是現在……我覺得我找到了!」
說罷,李莉表情平靜地看了某張照片一眼,將手上的那本相冊合攏,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
張波瞧的真切,李莉剛才看的那張照片,是某個沂蒙老區的照片。
而那張照片上,幾個裹著麥秸裙,拿著石膏塊,蹲在地上,對照著一本殘缺破舊的語文,在河邊的石板上認真寫字的孩子,顯得格外刺眼……
………………
幾個小時後。
燈火通明的辦公室里,楊默正在批閱著桌上厚厚一迭的文件。
「哆哆哆~」
隨著一陣敲門聲響起,負責各部門調度配合的覃鑫走了進來。
「科長,這是今天的招聘結果……如您所料,7家高校的學生,短短一天內報名的人數就超過了500人,超出公司的計劃不說,還需要進行篩選裁落才行。」
覃鑫畢恭畢敬地將幾份名單遞給了楊默,全然不像是一個副科長該有的態度。
楊默聞言,只是笑了笑:「很正常,這年頭的學生血還沒有冷,別說有編制當誘餌了,即便是沒有編制,他們也非常願意去支教!」
輕輕掃了幾眼後,楊默就把名單放在一旁,然後問道:「那七家高校的供貨合同都簽了麼?」
覃鑫點了點頭:「已經有五家正式簽訂了越冬蔬菜的供銷合同,其餘兩家也已經應承了下來,大約明後天就能正式簽約……畢竟每家高校少則50人,多則70人的央企錄用名額,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楊默點了點頭,心下盤算了一番,七家高校,總人數約莫六萬出頭,再加上節日福利和日常損耗,一個月下來,怎麼也能消耗個兩三千噸蔬菜,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成績了。
覃鑫雖然知道此行的戰果豐碩,但還是免不了一陣擔憂:「科長,我們與這些高校簽訂的可是長期協議,也就是每年都要吸納那麼多畢業生進來……雖然打通這些高校渠道的確為我們解決了部分燃眉之急,可三年之後怎麼辦?難道真的要給那400名學生轉正?」
所謂帳不能細算,如果每年都按照這種標準走下去,那將是個極為恐怖的數字……別說每年了,就算三年後,如何安置第一批援教的學生,都是一個棘手到令人頭大的問題。
說實話,覃鑫真的不知道王一諾和馮副總為什麼會批准這個怎麼看怎麼都是自尋死路的計劃……這些人就沒有考慮過後果麼?
楊默聞言,卻是輕輕一笑,然後遞了一根煙給覃鑫:「老覃啊,我覺得你多慮了……我敢跟你打賭,三年之後,這四百名援教學生里,能有300名肯回來就不錯了……別忘了人是有感情的生物,只要我們的補貼到位,這些熱血青年絕對捨不得他們的那些學生,以及那些恨不得把他們供著的老鄉!」
覃鑫搖了搖頭:「可即便是只有300個學生肯回來,那也不是我們能夠消化的了的……科長,鑽探公司真的拿不出那麼多的編制名額來安頓他們!」
楊默哈哈一笑,然後點燃了手上的煙:「老覃,這個我就要批評你了……你現在好歹也是正科級的幹部了,你得用發展的眼光來看問題!」
說著,楊默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目前沒有那麼多編制去安頓那些學生,三年以後就真的沒有那麼多可支配的編制去安頓他們麼?」
「老覃啊,用空間換時間的案例,你固然有所聽聞;但用時間換空間這幾個字,你還需要多多領悟才行啊!」
用時間換空間?
全然不知道後世在某些方面就是這麼幹的覃鑫聽到了這幾個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