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堅持和底線

  第232章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堅持和底線

  所謂一個出來蹦躂了快一個星期的人,既然選擇了踏出那道小院的房門,那楊默就必須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因此,在徹底確認了某份公司文件的內容後,楊默只是拉著慶豐食品的一眾高層開了個交流會,便很自覺地回到特別工作小組報導去了。

  ………………

  「王總,我想知道,昨天的事情……是不是你在幫忙?」

  身為王一諾特別徵調的幕僚兼特別工作小組下設的四位主任之一,楊默既然回來了,自然要在這位正主面前報個道。

  王一諾有些訝異地看著眼前神情平和的楊默,這個印象中很有些桀驁不馴的年輕人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副慍怒與不甘。

  這很讓他意外,也很讓他吃驚。

  有能力的年輕人並不足以讓高位者真正高看一眼,但如果這個年輕人除了能力之外,還有波瀾不驚的靜氣,那就很可怕了。

  沉吟了一下,王一諾站起身來,從旁邊的柜子里掏出一個瓷罐後,走到沙發坐下:「不是我。」

  他知道楊默為什麼這麼問。

  如果是一般人,大抵就會以為是這幾天無數老百姓不辭徒步百里跑過來送雞的事情動靜越來越大,因此馮副總顧忌社會輿論壓力,就此撤銷針對817肉雞的封鎖令了。

  但很可惜,這是處於激烈轉型的八十年代末,而不是人間安好,屁大點事都能上熱搜的後世;

  而鑽探公司也不是普通的民企或者小國企,而是天然承擔著探索重任的央企。

  因此,除非這事進入了內閣的視線,並且被特別點名;否則任憑你動靜鬧得再大,馮副總也可以用「探索求真,是需要陣痛的」這句大勢之言堵住所有人的嘴,把自己的計劃繼續按部就班地執行下去。

  沒辦法,像他這種老手每每出招,那必然是有理有據,在規則框架下,你根本抗駁不了。

  這個世界的底層規則遠比尋常人以為的殘酷,以楊默的聰慧程度,自然不會把事情看的那麼單純。

  故而,除了有一個能量更大、地位更高的人介入之外,很難為馮副總刀下留人的行為找到一個更合適的理由了。

  「不是伱?」

  楊默眉毛皺了皺,顯然王一諾的答覆超出了他的預料。

  王一諾這個人雖然隱忍的近乎謙遜,但卻不是一個遮遮掩掩的人,既然說了不是他出手,那就肯定不是他出手了。

  既然不是王一諾,那莫非是……?

  想起始終沒有回覆自己准信的穆麗雅,楊默的瞳孔縮了縮,那位大小姐的父親,能量竟然大到了這種程度?

  似乎猜到了楊默所想,王一諾提起暖水壺,一邊緩緩地給蓋碗裡注水,一邊卻是搖了搖頭:「你也別多想了,也不是老穆出手……鑽探公司的情況特殊,東營指揮部的人根本插手不了這種事不說;馮副總這些西南派的高管,也根本不會賣他們的面子。」

  說著,放下暖水壺,用碗蓋輕輕颳了刮沫子後,王一諾不徐不疾地將微紅的茶湯倒進公道杯里,嘴角卻是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實際上,我覺得你對穆主管的父親有一些誤解……老穆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謹慎到了近乎大公無私的地步,所以在一些事情沒有徹底塵埃落定之前,他是不會出手的……哪怕你跟小雅的私人關係再好,他也是不會出手的。」

  !!!

  不是穆大小姐的父親出手?

  難怪,那女人至今還沒給自己准信,鬧半天不是為了給自己驚喜,而是這事壓根底就跟那邊無關啊!

  不過楊默還是聽出了王一諾言語中對於穆大小姐父親的不滿。

  謹慎到了近乎大公無私的地步……這可著實很有些揚灰扒骨的意味啊!

  在這半個多月的項目停滯期里,兩人的分歧已經這麼大了麼?

  只不過這種事不是他該去操心的。

  準確的說,不是現在的他該操心的。

  因此楊默毫不避諱地看著王一諾:「王總,如果可以,我想知道昨天這件事的原委。」

  感受到楊默的不加遮掩,王一諾嘴角露出一絲欣慰之色,眼神卻是有些複雜起來。

  倒掉了洗茶水,重新注水分茶之後,王一諾拿起杯子,欣賞了一下陳香鐵觀音那鏽紅透亮的湯色後,這才緩緩說道:「這件事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老馮忽然放手,並不是因為有什麼外力因素介入,也不是有人找他求情……這個決定是他自己做的!」

  「什麼!!??」

  楊默這次是真的徹底驚住了,連王一諾為什麼忽然更改了對馮副總的稱呼都沒工夫去細思。

  王一諾似乎很享受眼前這個年輕人那副錯愕的模樣,也不說話,就那麼靜靜看著。

  等到楊默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大腦開始閃電般地運作起來的時候,王一諾卻是很有些滿足地嘆了口氣:「小楊,我聽小雅講,你曾經說過,二十年一代溝這句話?」

  楊默不知道王一諾為什麼會提及這麼一句無關緊要之語,但還是點了點頭:「是的,在閒聊時講過……不過就是遊戲之言而已,當不得真。」

  王一諾搖了搖頭:「不,我覺得這話很有道理……所以,這就是老馮為什麼會忽然放你一馬的原因……說到底,你們這些年輕人,還是根本不了解我們這些老頭子。」

  這……

  什麼跟什麼?

  楊默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些宕機。

  王一諾掃了一眼他,拿起茶杯,以一種不徐不疾的速度小小嘬了一口,等到那股帶著一縷炭焙焦香的茶湯在口腔中化開後,這才滿足地嘆了口氣:「小楊,你知道麼,雖然都是國企一脈,但央企的一些規則……尤其是處級以及以上幹部的選拔和任免,跟普通的國企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楊默嘴角抽了抽,他當然知道央企和普通國企不太一樣。

  不過……處級及以上?

  大哥,你在鬧著玩呢,有幾個普通國企能有處級的編制?

  王一諾笑了笑:「雖然你還年輕,處級及以上幹部的選拔和任免規則對你而言還有些為時過早,但提前了解一些總歸是沒錯。」

  說著,王一諾攤了攤手,示意楊默品嘗一下自己泡的茶:「其實這其中的規則說複雜,那是真的複雜;但要說簡單,其實也非常簡單……無非【站位正確】四字罷了。」

  把玩了一下手中的茶杯後,王一諾忽然笑道:「知道麼,其實上面是很樂意見到我和馮副總打這種類型的擂台賽的……也就是條件不允許,規則也不允許,否則他們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上演這種擂台賽。」

  楊默皺了皺眉,沒有吭聲。

  王一諾口中的「上面」,自然不可能是東營指揮部的那幫子領導。

  雖然不知道這位素來低調隱忍的公司一把手為什麼會說出這番很有些悖駁之言,但不管對錯,楊默並不想摻和。

  王一諾見狀,卻是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你不要亂想,我的意思是,國家其實很鼓勵這種利國利民的良性競爭,只不過由於種種主客觀限制,能像我們這半年來折騰出那麼大動靜的單位很少罷了……事實上,哪怕是我,其實也並不反感今年的這台擂台賽……哪怕是最後輸了,其實我也不會有任何怨憎。」

  良性競爭?

  楊默一愣,隱隱似有所察。

  王一諾笑了笑:「所以,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第一點……不管你們這些年輕人是怎麼想的,但對於我們這些老一輩人來說,自打改革開放的第四個年頭開始,其實上上下下早就做好了人人為蠱的自覺;」

  「雖然我不敢保證每一個人都有這種自覺,但如果你在央企的話,沒有這種站位自覺,想要成為副處級以上的掌旗幹部,在當下卻是難上加難的事情;」

  「總之,這是一件相輔相成的事情,只要你的站位正確,做的是對這個國家,對這個民族有利的事情,哪怕你做的事情看上去再離經叛道,用的手段再為人詬病,質疑的聲音再多……只要你勇於承擔因果,你也盡可以釋手而為。」

  「但反之,如果你的站位歪了,哪怕只要說錯一句話,立馬也是下台滾蛋的份!」

  「所以,哪怕我之前從鑽探公司和另外兩家兄弟單位身上割了七個億的肉,哪怕整的三家單位職工民怨沸騰,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在後面的工作中使一點絆子……無它,【其情可誅,其心可憐】而已;」

  「同樣的,馮副總跳出國企的範圍,涉足到本地行政主管單位的菜籃子工程,並且利用鑽探公司的石油指標為武器,用一種半強迫的態度去調動西南一眾企業的資源去支持臨邑縣的菜籃子基建工作,也沒有任何一家單位敢把狀紙遞上去……同樣的,也是因為站位正確罷了。」

  說到這裡,王一諾總結道:「總之,我和老馮那些看似肆意妄為的行為,在微觀層面或許會損壞許多職工的利益,破壞他們的家庭和生活,甚至是一些兄弟單位都會因為這些舉動造成一定程度上的經營困難,但我們不怕……因為這些動作,從宏觀層面上來講,是有利益於國家,有利益於這個民族的。」

  雖然王一諾並沒有直說,但楊默已經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到了馮副總這種層級,真正的立身之本和護身符,其實就是「站位正確」這四個字而已……這個時代需要養蠱,但同樣也需要給這種行為提供一個既可以約束又可以保護的瓷壇。

  而很顯然,那些或受過,或沒受過慶豐食品恩惠的百姓不辭辛苦送雞上門的行為,已經在規則層面給默默百炸這個項目定了性……這是一個百姓喜聞樂見,並且已經有了魚水情的項目,你要是再施手打壓,立場性質就變了。

  想到這裡,楊默腦海里浮現幾年後諸城那位「為了發展,什麼都敢賣」著稱的郡守,瞭然地點了點頭,對於王一諾剛才的話,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為了發展,鯨落一個城市的國企,非議不斷卻受到了首輔的肯定,「站位正確」這四個字的要害可想而知。

  看著楊默臉上的瞭然之色,王一諾卻是笑了笑:「小楊,我知道你想些什麼,但如果你以為原因僅僅只是這個,卻是大錯特錯!」

  「要知道,默默百炸的原料庫存早就見底,而百姓送雞的行為也不可能持續太長時間……不需要太久,老馮只需要再壓上一個星期才解除禁令,到時候你不得不向他低頭不說,他也不會存在著任何站位問題……畢竟他的目的並不是讓默默百炸項目失敗,而延遲一個星期的時間再解除禁令,也不足以讓這件事變性。」

  聽到「一個星期」這幾個字,楊默背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一個星期,剛好就是楊默推算出來的斷供線。

  事實上,根據他的觀察和估算,老鄉們送雞的高峰,大約就是在今明兩天,明天之後,活雞捐贈量就會因為客觀因素直線下滑,四天之後,默默百炸必然面臨著沒有雞排可賣的絕境。

  欣賞了一番楊默眼中的驚懼後,王一諾又沖了一泡茶,語氣卻變得複雜起來:「所以我說,其實你們這些年輕人真的不是很懂我們這些老頭子。」

  再次給楊默分了一杯茶後,王一諾笑了笑:「知道麼,出身滇南的老馮一直不喜歡我們上海人,但其實他更瞧不上你們這些齊魯人……準確的說,是鑽探公司這些西南四省的人,都瞧不上你們齊魯人!」

  楊默聞言,臉色頓時黑了起來。

  作為重生者,他自然知道鑽探公司的人很排斥本地人,哪怕到了後世,這種隔閡感都非常明顯;

  但他以為這只是因為兩邊的文化差異外加種種矛盾積累下的副作用罷了,但用「瞧不上」這三個字,是不是有些太過火了?

  要知道,到了王一諾這種層級,每一個用詞都是儘可能地力求精準的,而在漢語的語境裡,討厭、厭惡,與「瞧不上」這三個字完全不是一個意思。

  而對於一個自尊心頗強的齊魯人來說,這世間大抵沒有「瞧不上你」這四個字更傷人,更難以接受了。

  王一諾並不奇怪楊默的反應,當下只是搖了搖頭:「雖然說出來傷自尊,但老馮他們的確有資格瞧不上我們這些上海人,也的確有這個資格對你們齊魯人說這話。」

  說著,王一諾苦笑著將杯中的茶湯一飲而盡:「楊默,鑽探公司的一些過往和情況想必你已經很了解了……但你知道,當初齊魯油田大開發的時候,部裡面為什麼會派鑽探公司這麼一家西南企業過來參與麼?」

  臉色不太好看的楊默搖了搖頭,他上一輩子在鑽探公司裡面被處處排擠,這一輩子重生了後情況雖然大有改觀,但一樣有無數堵無形的牆把他隔在外面,因此對於那些並不公開的歷史和因果不是很了解。

  王一諾見他搖頭,也不驚訝,只是頷了頷首:「這世間所有的事情都要講個因果輪迴,所以,鑽探公司之所以會出現在齊魯的地頭上,其實是背負著歷史淵源的……簡單來說,是國家為了補償西南四省,這才積極地讓西南企業進入到所有行業中效益最好的石油系統裡面來……其實不只是齊魯,任何一個具有油氣資源的地方,你都能找到西南企業的身影,只不過鑽探公司是這些在外省作業的單位里,名氣和影響力最大的一家罷了。」

  補償?

  楊默所有所思地看著王一諾。

  王一諾此刻陷入了一種略帶唏噓的回憶狀態中:「楊默,你是大學生,而且還是中文系的畢業生,想必歷史這塊應該不會很差才對;」

  「既然歷史不差,自然也該明白在抗戰中,巴蜀、湘南、廣西這些省份,是怎樣的一番壯烈鐵血;」

  「百萬川軍誓無歸、除非湘人死光、出盡子弟兵,家家掛白綾這些足以讓所有華夏後輩們銘刻進骨子裡的名言和故事,我就不多說了;」

  「但實際上,你可能不太清楚的是,滇南和貴州,在抗戰中所做出來的犧牲和壯烈,其實一點也不輸其餘三省;」

  「尤其是滇南,說它是最容易被忽略掉的英雄也絲毫不為過……貴州以悍不畏死著稱,創下最平交換比的雙槍軍也還算好,雖然同樣打出了國人的精氣神,但畢竟人數並不算很多,而且只是在軍事上做出了重大貢獻;」

  「但滇南就不一樣了,這個內/戰外行,外/戰內行的邊陲之省,自蔡鍔將軍伊始,不但是近代以來所有抗爭活動的最前沿,同樣也是抗戰時期罕見的全員參與的省份;」

  「以當時僅有數百萬的人口基數拉出60軍、58軍兩支武裝到牙齒的勁旅轉戰全國不說,轄下的百萬百姓更是冒著漫天的炸彈和炮火,空著肚子,靠著雙手和簡陋至極的工具,硬生生地在九個月的時間裡修出一條關乎國運的滇緬公路來……為了這條1200公里的公路,十三萬老弱婦孺和三千餘名技術人員和知識分子永遠地倒在了大荒邊陲……一寸山河一寸血,又何止只是存在於正面戰場上?」

  「最讓人驚嘆的,是滇南的軍人在抗戰中從來死戰不休,無一人投降,無一人後退不說;於內,滇南也是罕見的無一人叛敵,無一人漢奸的省份……這短短几行字里蘊含的剛烈悍勇,著實令人肅然起敬,不得不畏服。」

  似乎並不想過度地去渲染那段悲壯,王一諾對於一些事只是點到為止:「所以,這就是新朝建立後,會一直心心念念開發大西部的原因,這也是為什麼缺油的西南地區企業,為什麼會一度活躍在各地石油系統的原因……有些時候,歷史容不得消抹,有些事情,後人必須要去做……更何況現在離那段歲月過去了也不過就是四十餘年,經歷這段歲月的當朝大員多的是。」

  交代完大背景後,王一諾又嘆了口氣:「老馮雖然比我小上一點,卻也只小了三歲,都是在新朝建立之前就已經記事甚至是輕度參與了此時的人……其實我們這一批人都差不多,都是見識了新舊交替,聽聞甚至經歷過那段悲壯歲月的人。」

  「正是因為如此,老馮才不是很喜歡我們上海人,更是瞧不上你們這些齊魯人……還是那句話,雖然很令人不舒服,但身為滇軍的後人,曾經跟著自家外婆去滇緬公路上冒著生命危險補了近一年彈坑的他,有這個資本說這話。」

  楊默靜靜地聽著,臉上全是愧懣與無奈,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雖然以齊魯為背景《鐵道游擊隊》這部電影被翻拍了若干次,並且成為國內頗具影響力的電影IP,而且東北抗聯中的部分將領也是齊魯人,但作為一個近代史學地勉強還湊合的文科生,楊默知道,與危難時刻挺起了民族脊樑的南方諸省相比,齊魯這個有著「華夏長子」之稱的文化大省,在那段悲壯歲月中做出的那點成績,實在是有些拿不上檯面。

  不,別說與西南四省和湘南、粵省這些南方省份相比了,就連同為北方的兩陝也比不過……這不是地域之辯的問題,無數英烈的石碑豎在那裡,容不得你有絲毫反駁。

  見到楊默不說話,王一諾感同身受地笑了笑:「其實如果僅僅如此的話,那倒其實跟昨天的事情沒什麼關聯;」

  「但問題是……」

  「鑽探公司離開西南,在齊魯紮根的時間太久了,馬上就要快二十年了;」

  「偏偏在這近二十年裡,鑽探公司上上下下與齊魯本地的居民,甚至是兄弟單位,相處的其實並不愉快;」

  「在這種事實上被隱隱孤立的境遇下,其實本就比較團結的西南人,在一些方向性和原則的問題上,就更加團結了;」

  「但問題是,孤懸在外,處境又不怎麼令人舒心,人總得給自己找點精神支柱撐著,否則精氣神就散了;」

  「於是乎,父輩們的榮耀,就成了鑽探公司大部分人的精神支柱,並且反覆拿來強調,並最終形成了一種情緒氛圍和刻在骨子裡的驕傲……這就是為什麼鑽探公司的石油工人遠比本地石油單位幹活拼命的原因,無他,不想給自己的父輩丟臉罷了……尤其你們還是他們瞧不上的齊魯人。」

  說到最後,王一諾總結道:「中間的一些因果你大體了解一下就成,犯不著太往心裡去;」

  「你只需要知道,正是因為見識和經歷過了一些事情,所以,我們對於一些事情的看法跟你們這些年輕人不太一樣;同樣的,心裡的一些堅持和底線,也跟你們年輕人不太一樣……或許不是所有同齡人都這樣,但既然能在央企里經過組織的考驗後,踩上了處級這道坎,那自然基本上都是大差不差的。」

  「所以,性格有些霸道的老馮其實是個有底線的人;」

  「而鑽探公司這近二十年來形成的情緒氛圍,又不允許他玷污掉那份源自於父輩的驕傲;」

  「所以,即便是可能產生極為嚴重的後果,老馮也邁不過自己心裡的那道坎……於是乎,便有了昨天的那份文件。」

  說著,王一諾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我知道你們年輕人可能不是很理解我們這些老頭子的一些固執和想法,我剛才說的話你也未必會完全相信;」

  「但無所謂,你且將其認為這是老馮為了保住自己另一個層面的立身之本所做出來的無奈之舉,又或者可以認為老馮認為就這件事再不放手的話會在實際上產生比擂台賽失敗更為嚴重的後果……這樣說,可能你能更容易接受一點。」

  聽著這位公司一把手言語中隱隱把自己當成了那種精緻利己,只曉權謀與厲害的人,楊默鬱悶地想要吐血。

  但沒法子,作為一個重生者,他於後世定型的一些價值觀和做事方式放在這個年代顯得格格不入,因此王一諾如此看他也是情理之中。

  只不過…

  堅果島效應麼?

  貌似馮副總的行為,也可以想的通了。

  努力壓下心中那股憋屈,楊默深深吸了一口氣:「王總,我現在已經正式回特別工作小組報導了,請問一下……你有什麼工作安排給我沒有?」

  有些出乎楊默預料的,王一諾並沒有想像中的立即就那個石油化工工業園的項目來諮詢楊默的想法,慢悠悠地拎起公道杯繼續給自己加上一杯茶後,卻是淡淡地笑了笑:「眼下沒有什麼要緊的工作……小楊,你剛剛出院,先將養幾天吧……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回綜合辦那邊轉轉。」

  沒有……安排??

  楊默難以置信地盯著表情始終淡淡的王一諾。

  此時的王一諾依舊是一臉儒雅,舉手投足之間依然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只不過,那一雙隱藏在鏡框後面的眼睛,隱約卻有一股感同身受般的蕭瑟與落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