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現在罐頭廠權利最大的是鞏主任。
越俎代庖這種事情,王書記絕對不會做的。
鞏主任緩緩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抬眸看向屋子門口站著的十幾個人。
他們都穿著破舊的補丁大棉襖,頭上戴著一個帽子。
臉凍得紅彤彤的,有些人的睫毛上都結起了層層白霜。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我覺得確實可以這樣做,就是平時你們不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也可以呆在食堂裡面。
暖和一點,不然回頭凍壞了身子,那可是要費不少錢去醫院。
另外,吃飯這個問題,我回頭再和廠子裡的人商量一下。
你們先回去吧,那個小陸呀,告訴食堂的人,讓他們多燒點熱水,在食堂飯廳里放著。
你們平時要喝水,或者是想泡點涼餅子吃都可以。」
陸之野笑著應下,帶著一群人烏泱泱的往食堂走去。
「陸兄弟,謝謝你啊。」
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笑呵呵的伸手拍了拍陸之野。
眼裡滿是感激之色,要不是陸之野幫他們說情,他們連見到廠子裡領導的機會都沒有。
「是啊,謝謝你啊,小伙子。怪不得領導們這麼看重你呢?」
一個老漢帶著凍瘡的臉上浮現了一個真誠的笑,所有人裡面,他們村子裡最窮。
整個大隊連個拖拉機都沒有,送這些人來上班都是靠著牛車。
他自然也是穿的最少的,身上的衣服補了又補。
棉花套子都不暖和了,在牛棚那邊的時候,一個勁兒的蹦來蹦去,就是想暖和暖和。
陸之野笑著搖頭:「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虧待咱們罐頭廠的領導心眼好。
不然就是說破了嘴皮子,他們也不允許過來呀。」
「是,是,是,這領導真是好人啊。」
陸之野來到食堂的時候,裡面的人正在打掃衛生。
準備收拾好,把所需要的熱水給弄出來。
看到好些人過來,有些詫異的問道:「都過了吃飯的點了。你們這是來幹什麼?
還有你們是罐頭廠的員工嗎?不是罐頭廠的人,可不能進咱們食堂。」
他的一番話,讓眾人侷促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陸之野不緊不慢的走上前,看向說話的那個短頭髮嬸子:「周嬸子,龔主任說可以讓他們來食堂歇歇腳。
特地讓我來給你說一聲,這些熱水他們也是可以用的。」
周嬸子滿臉的不情願,這麼多人一直在食堂裡面待著,那她還怎麼撈好處?
這罐頭廠的職工只在食堂裡面吃中午一頓飯,吃不完的饃饃飯菜什麼的,她還可以偷偷的帶走。
現如今,那麼多人看著,讓她如何是好?
「他們又不是罐頭廠的職工,就在牛棚那邊待著就是啦。
還得費勁跑到食堂,你們這來一趟,我待會還要拖地。
你看看吧,我們食堂裡面弄得髒的。
還想喝熱水?平時從家裡不知道裝一壺水來嗎?這點小便宜都要占。」
周嬸子的一番話,讓十來個人的面色很不好看。
陸之野也不例外,看著她瞧不起鄉下人的模樣,頓時也冷下了臉。
「這件事鞏主任已經發話了, 周嬸子要是有什麼不滿可以去找他說。」
周嬸子被陸之野的話一噎,不情不願的往裡面走去。
陸之野打開厚厚的帘子,示意眾人趕緊進來。
那漢子有些侷促的撓撓頭:「陸兄弟,我們這會不會太給添麻煩了?
不然我們還是去牛棚那邊吧。」
還不等陸之野說話,周嬸子就冷哼一聲:「有這個自知之明就好。」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扇了扇風,仿佛來的這群人身上帶著牛糞的味道。
「是我讓他們來的,怎麼啦?周桂蓮,你的權利比我還大了嗎?」
就在此時,人群後面傳來了一聲怒喝。
眾人忙扭頭看去,王書記和鞏主任十分氣憤的走了過來。
陸之野的目光落在兩人的眉毛上面,一層白白的霜,說明了他們已經站了有一會兒。
周嬸子面如土色,忙著急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就是覺得.......」
她結巴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鞏主任一身冷氣的走進食堂裡面,大刀闊斧的坐在凳子上面:「來,你來說說,這食堂就是你做主了是吧?連我說的話都聽不懂?」
原本還在看熱鬧的人,連忙從內廚跑了出來:「鞏主任,您看您說的這是什麼話?
您是咱們罐頭廠的主任,我們肯定都得聽你的呀。
小周,快給鞏主任道個歉。」
「對,對,對不起。」
周嬸子一下子軟了腿,差點兒說不出話來。
鞏主任輕輕地拍了拍桌子:「他們來食堂裡面擋擋寒,是我拍板決定的。
況且我已經和王書記商量過了,以後他們可以來罐頭廠的食堂吃飯,只需要交一半的糧票。
這個決定是我下的,誰再有異議,可以隨時來找我。」
鞏主任的一番話說的霸氣,驚的在場的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
趕牛車的老漢熱淚盈眶,顫抖著手,嘴皮子不斷的抖動,終於發出了一句話:「鞏主任真是個大好人啊!」
「是啊,是啊。作為領導這麼平易近人,以後罐頭廠在您的帶領下,肯定越走越遠。」
30來歲的漢子忙對著鞏主任拍馬屁說道。
龔主任原本還有些生氣的心情,頓時就變得有些舒爽起來。
誰不想被稱讚聽好話?
「行了,你們就在這裡安心坐著。
我和王書記還有些事情要商量,另外,食堂的所有人來辦公室開會。」
說罷,他率先走了出去。
等到人全都走了,陸勇朝著陸之野豎了個大拇指。
「野哥,厲害!」
陸之野笑著對他說:「走,跟我去辦公室,我那裡還有點飯。
有點涼,將就著吃一點。」
陸勇驚的眉毛都抖了抖:「野哥,你還有自己的辦公室?」
「嗯,有,走吧。」
一路上陸勇比陸之野還興奮。
看著陸之野給他端過來的飯盒,眼裡閃過些許淚光。
他半路認得野哥都對他這麼好,親哥家的人卻這麼對他。
屬實是讓他傷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