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車又一車的材料被卸下來,這邊的大塊的積雪也都被清理完畢了。
零下二十多度的天,實在是太冷了。
沒有戴手套的漢子,幹了一會兒活,手上就起了紅腫。
可為了那幾個名額,只能咬牙堅持干。
陸大隊長一看人那麼多,心中懊悔:「早知道不帶那麼多人來了。
別的村子都是出十幾個人,我們烏泱泱的百十來號。虧了啊。」
他搓了搓手,緩緩走到老杜的跟前:「領導,領導。你看俺們村子來那麼多人,是不是有點多了?
這大冷天的,要不然讓他們回去一部分,從明天起每天來十幾個人怎麼樣?」
老杜看了看陸大隊長身後凍的臉通紅的漢子,抿了抿唇說道:「陸大隊長,按道理來說,一個村子來十來個漢子是可以的。
但是這不是人多力量大嗎?幹活也快。
你問一下你們村人的意見,這可是給工資的嘞。
雖然說比修河壩低了幾毛,但多少也能掙一點兒不是?」
陸大隊長虎軀一震:「還有工資?」
他的聲音又尖又銳,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
就連平時看不慣陸大隊長的劉青山也走了過來:「老陸,你說真的假的?還有工資?」
「剛才杜領導說的呀,他說的還有工資嘞。」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老杜的身上。
火熱的讓老杜的後背仿佛被火烤一般:「公社沒和你們講?一天七毛錢的工資。
這要是幹個一兩個月下來,那可是有三四十塊錢呢!」
此起彼伏的議論聲響起,先前他們只是為了罐頭廠的名額,才跑過來修建。
大隊長說,只有每個大隊上出人來修罐頭廠,才會給村子裡下放名額。
現如今,多餘的工資,倒是意外之喜了。
劉青山搓了搓有些通紅的手,殷切地走上前:「杜領導,你說的有工資,那我們村子再來幾十號人成不?」
老杜搖了搖頭:「那人太多了,暫時不需要那麼多。
好了,大家抓緊時間幹活去吧,這件事心裡有個數就成。」
事到如今,老杜也反應了過來。
恐怕是公社想拖著這筆錢先不給村民們,才想出了這麼一個由頭。
他如今把這件事捅出來,還要去和公社的領導通個氣。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雪都鏟完,看看日頭已經到了中午。
因為公社沒有給準備餐食,大家就地盤坐起來,紛紛從自己的背簍里拿出了涼餅子或者是窩窩頭。
陸之野從自己的背簍里拿出了一個小鍋,還是他運送糧食的時候買的。
「陸勇,去找幾塊柴火。」
陸勇看著陸之野背簍里的吃的,使勁兒的咽了咽口水。
快速起身,往剛才他們砍樹的地方去了。
撇了一些枝條過來,上頭濕漉漉的,也很不好點燃。
虧得陸之野從家裡來的時候拿了一些乾柴火。
從一旁拿了幾塊磚頭過來,立在了那裡,又把鍋架在了上面。
把桶里的梨子粥倒進去,筷子放在鍋上面,放了幾個涼餅子。
一番操作把周圍人看的羨慕不已。
陸勇也有自己的小鍋,學著陸之野的模樣生起了火,弄了點雪放到鍋里,把他娘帶的窩窩頭和雞蛋架在了上面。
有不少經常幹活的漢子也有經驗,不過吃的都沒有大河村的人好就是了。
尤其是大壩村的人,看著大河村好多人手裡都是摻著白面的雜糧餅,眼都快綠了。
他們大隊收成不好,上交的公糧又多,家中的餘糧自是沒有多少。
現在能拿出來乾菜窩窩頭就不錯了,就連劉青山都只拿出了幾個摻著白菜得雜糧菜餅。
忽然,一陣喧鬧聲傳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陸大隊長一看是自己大隊這邊發出來的動靜,連忙站起身子往那邊走去。
大超赤紅著一張臉,氣呼呼的喊道:「我自己的糧食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我和秀兒已經離婚了,該給的糧食,我一分沒少。
我現在吃啥東西,關你屁事。」
他一向是沒有什麼脾氣,如今發了那麼大的火,倒是讓村裡的老爺們頻頻側目。
「大超,你看你這話說的,你雖然和俺姐離了婚。可情誼總擺在這裡。
如果我想吃你一個餅子,你咋還推三阻四的。」
秀兒他弟弟很是不滿的開口,看向大超的眼神,仿佛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哎,我說,秀兒她弟弟。這都一拍兩散了,你還來找大超算個什麼事啊?」
旁邊一個40來歲的大漢看不下去了,出聲向著大超說了兩句。
「那俺姐跟他結婚這麼多年,就讓他白睡啦?」
他這話說的讓人止不住的皺眉,他們平日裡開葷段子,也沒有人把家裡的女人擺到明面上說啊。
陸大隊長的面色越來越不好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們倆離婚的導火線,就是因為你姐掏光了家裡的錢給你蓋房子。
現在你哪來的臉上來巴巴?劉大隊長,你們大壩村的人都這麼不要臉嗎?
兩個人可是在我們大隊開了證明的,既然已經離婚了,就是結婚嫁娶都沒有任何的關係。更何況還上門來要糧食。」
原本還在看熱鬧的劉青山,猛地被點名,有些不滿的說道:「這和我有啥關係啊?」
「劉大隊長,這可都是你們大隊的人。難道說你們大隊的人都是如此!
那以後誰還敢把姑娘家嫁到你們大隊?又或者說誰敢娶你們大隊的姑娘?」
陸川站在陸大隊長的身後,直勾勾的看著劉青山。
「哎呦,我的個娘嘞,之前光聽大河村出現兩口子鬧離婚的事。
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淵源呢,這閨女以後誰敢娶啊?娶了不得如耗子一樣把整個家都搬空?」
「是啊,是啊,我看這大壩村的人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以後俺們村可不和他們結親。」
有幾個人竊竊私語的對話,傳到了劉青山的耳朵眼子裡。
讓他的臉上一陣兒青一陣兒白的,就如同調色盤一般,煞是好看。
「行啦行啦,秀兒他弟,回來!誰稀罕這一兩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