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就是想問一下，你們玻璃廠最低的出廠價格是多少？
另外想讓您幫忙諮詢一下，他們給到供銷社的價格是多少。」
其實這些東西，陸之野都能猜出個大差不差。
但做戲總要做全套，他今天來問了葛廠長，看似是在麻煩他。
其實是把他架的高高的，把這件事在他心裡埋下種子。
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他會主動詢問起罐頭的事情，那這就成功了一半了。
讓葛廠長看到前景，他才能敢邁出第一步，在下次縣裡給國營廠領導開會的時候。
大河村想要辦合作社的事情，就順理成章的被提了出來。
葛廠長要想打響他新官上任的第一炮，那就會不費餘力的促進這件事的發生。
葛廠長看到陸之野把姿態放的那麼低，心情愉悅的從抽屜裡面掏出了一張紙。
誰不想被捧著敬著？
他把自己知道的細細的寫在了紙上，笑道：「給你，要不說你小子精呢。
對了，你們合作社的事情，有往上報嗎？」
陸之野搖頭：「我們大隊最近忙著採收，還沒來得及。準備著過段時間，就往上面打申請。」
葛廠長點頭：「不錯，想法很好，上頭領導應該不會拒絕。」
陸之野又笑著恭維了幾句，這才道別離開。
想起溫思禾叮囑的話，陸之野轉頭就往縣醫院走去。
剛來到縣醫院就看到之前碰到的小女孩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面，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陸之野抬腳剛剛走上樓梯，就猛地被小女孩抓住了腿。
她黑乎乎的手指甲狠狠地攥住陸之野的腿，生怕下一秒人就跑掉。
陸之野用了巧勁兒掙脫開，有些不耐煩的問道：「有什麼事嗎？」
小女孩的眼裡全是淚水，乾瘦乾瘦的臉上，掛著兩個空洞洞的眼睛。
周圍人都對著陸之野指指點點，還以為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陸之野看她光在那裡哭，也不說話，擰著眉，抬腳準備離開。
忽然，小女孩撲通一聲給他跪下：「我求求你，能不能收養了我妹妹。」
她一邊說，一邊跪著朝陸之野爬去。
陸之野忙側著身子躲過：「你有爹有娘，我為什麼要收養你妹妹？我又不是腦子有毛病。」
小女孩哭的更加厲害了：「俺娘，俺娘大出血，現在還在醫院裡面呢。
俺奶奶要把妹妹賣了，我不想妹妹被賣走，嗚嗚嗚。」
周圍人都看著這一幕有些不解，還以為陸之野是小姑娘家的親戚。
有人看到小女孩哭的厲害，忍不住開口幫腔：「這麼多人，人家小姑娘就找上了你。
難不成你是她的親戚？既然是親戚，就收養了小娃娃，也費不了多少糧食的事情。」
「你這話說的怪好聽，有本事你把人收養了去啊。
自己家都不夠吃，還要添個奶娃娃，真是小刀剌屁股，讓人開了眼了。」
一個圓臉婦女開口譏諷，一番話臊的剛才說話的老太太滿臉通紅。
小女孩哭著給陸之野磕頭：「你們家條件不錯，養一個娃娃綽綽有餘，求求你了。
你就看在她和你們家孩子前後腳出生的份上，幫她一把吧。」
陸之野簡直都快被氣笑了，他冷著一張臉看向招娣：「我原本還以為你是個五六歲的孩子。
能說出這番話，你怕不是得八九歲了。
首先，我們家倆兒子，就是條件再不錯，也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也負擔不起來一個孩子，我媳婦也沒那個精力去一下子照顧三個孩子。
其次，我看你奶奶穿的也不錯，你們家自己人都不管，你讓我去管，會不會是太可笑了一點兒。」
旁邊的人一聽，齊刷刷的轉移了戰線：「我們家一個娃娃都吵得頭大，更別說三個一樣大的娃娃了。」
「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這女娃娃心裡怎麼想的。」
招娣看著陸之野逐漸遠去的背影，眼裡閃過一絲怨恨。
他們頓頓吃雞蛋，家庭條件不差的，為什麼就不能發發善心，收養了她的妹妹。
自從她母親生產以後，小小的娃娃沒人帶，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帶了四個多月。
說好聽的是把人送走，其實就是奶奶準備把妹妹賣了。
陸之野才不管這個癲娃，他覺得這種人就是純純的有病。
看到別人有錢，就覺得幫他們理所應當。
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你那麼有錢，怎麼怎麼樣。
別人家庭過得怎麼樣，關她吊事啊？
就在陸之野拿好需要的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角落裡面，小女孩的奶奶抱著一個奶娃娃急吼吼往外走。
任憑招娣在後面哭的鼻涕眼淚糊了滿臉，也沒有停下腳步。
周圍人都很是同情，可誰也不敢站出來把事情往身上攬。
一不小心那小姑娘喊著讓你把人收養了咋辦？
陸之野回到村子的時候，村口空無一人。
平時都有好幾個老太太坐在村口的大槐樹編背簍，聊家常。
可今天全部罕見的不見人。
陸之野往梨園走，才知道，十來個老太太都被拉過來當壯丁了。
「一人盯著一邊，回頭誰看的筐子裡面有爛梨子，就沒有工分。」
不得不說陸大隊長的話還是很有威力的。
十來個老太太全都瞪大了眼仔細檢查，甚至連七十歲的老太太都被摁在那裡收拾壞梨子。
一晚上的時間，梨園的牆上都被點了火把，一想到這黃澄澄的梨子回頭賣掉，就變成了白花花的錢。
每個人都精神的不行，甚至比秋收的時候還要亢奮。
可憐幾個老太太哈欠連天，也沒能回家休息。
就算陸大隊長發了話，讓人回去休息，他們家的兒女都不願意。
「大隊長，人家明天就要來拉了，整不好，人家咋給錢？
俺娘平時覺少，也不缺這點覺，還能再熬一熬。」
老太太：你可真是個大孝子，孝死我得了。
陸之野和陸勇他們幾個，把一筐又一筐的梨子往大門口抬了過秤。
老韓頭兩口子則是燒了一鍋又一鍋的水，喊著大家來喝水。
看到自己修整的梨樹大豐收，老韓頭也成就滿滿。
大隊長給他發了工資以後，特地去縣裡買了紅糖回來。
現在他每一鍋水裡都放了紅糖，幾個精壯小伙子，一喝甜水，精神抖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