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你朋友,我聽錯了。」
陳建華好脾氣的接話。
「你說這咋辦呀?他心裡很愧疚,自認為平時做事,對得起天,對得起地。
這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情,讓他心裡很不舒服。」
楊樹林語氣低沉,聲音里隱約帶著幾分懊悔和愧疚。
陳建華和他相處了這麼多年,哪裡不清楚他的脾性。
伸出手,輕輕的朝他肩膀上拍了拍:「有些事,不知者不罪,你也是被孟德義利用了。
如果真的過意不去,那就想辦法做一些補償。」
楊樹林大拳攥緊,嘴巴蠕動了好幾次,都沒能再發出聲音。
最後只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背著手,往自己的辦公室里走去。
「那個孩子命苦啊,十二歲,家裡人就全沒了,自己上工養活自己。
可能是過的太苦,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有城裡來的知青,看中了他的好相貌以及踏實肯干。
倆人結婚了,他的日子才算是好過一點兒。
但是村子裡的流言蜚語還是很多。
也虧的這孩子心性堅韌,要是個不堅強的孩子,早就隨著一家人去了。」
大河村陸大隊長的話反覆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不知道是愧疚心作祟,還是真的捨不得他一直守護著的駐地。
楊樹林心中默默的做了一個決定。
所以當一個月後,一切都塵埃落定,大部分的潛伏者都被抓獲的時候。
楊樹林的決定,讓方世傑大跌眼鏡。
他自己並沒有向方家提什麼往京市調的要求,僅僅是寫了一封信,把自己手底下一直跟著的兄弟推薦了過去。
酒席上面,楊樹林特地拿了錢和票去食堂,讓大師傅弄了一桌子好菜回來。
「大哥,為什麼啊?」
「是啊,楊哥,這麼多年一直守在這裡,你真的甘心嗎?」
一聲接一聲的質問,讓楊樹林無奈的敲了敲桌子。
「我知道兄弟們都是為了我好,但是我年紀大了,身上還一身的傷,哪怕去了那邊,再被調去各大軍區。
我也適應不了,還不如留在這裡,領著津貼,幹著閒散的活。」
「可是........…」
「好了,我把你們都推薦過去,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你們都還年輕,往上爬的機會很多。
這麼多年,我和孟德義的關係,你們或多或少也都聽過。
這次因為他兒子的事情,他徹底把我記恨上了。
孟德義在京市的權利還是很大的,我老楊以後,不指望你們傾囊相助。
起碼關鍵能想起我這個老哥哥,孟德義一旦有想對我動手的消息,就通知哥哥一聲。」
楊樹林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苦澀,看的一旁的眾人,內心酸澀不已。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句話無論是在古代,還是現在都是通用的。
「楊哥,你這說的什麼話,孟德義敢對你動手,我趙雲清第一個不答應。
哪怕奔著前途不要,也得跑回來護著你。」
「對!我也是!」
一聲接一聲的附和聲,讓大家齊齊紅了眼眶。
在他們的心裡,戰友情,是無論如何都割捨不斷的。
過了許久,楊樹林笑著站起身,端起大碗酒說道:「我老楊不會什麼文藝話,在此就祝大家前程似錦。」
抬頭一飲而盡,他笑得豪邁,大口大口吃著桌子上的紅燒肉,讓人看不出半點兒悲傷。
一連好幾天,楊樹林足足送走了手底下六個人,
這些人,在他把具體的資料提交給方首長沒多久,就被分配到了各大軍區的重要職位。
其實這件事,方首長並沒有使多大的力,這幾個人都很有能力,早就有機會提幹了。
但是申請一直被孟德義壓了下來,現在方首長只是讓一切恢復原本的位置。
所以也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畢竟方家和孟家不對付,是大傢伙兒眾所周知的事情。
就在楊樹林準備把陳建華送走的時候,陳建華還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笑著說道:「怎麼?想自己守著這條河道啊?」
楊樹林給了他一拳:「以你的本事,要不了多久,爬的就比我還高。
以後我還指望你罩著我呢。」
「得了吧你,不可能的事,你也別想著把我推出去。
我早都答應過我姐,要替她守著你。
不然她在下面也不會安心的。」
陳建華眼露溫柔,眼角泛著淚光,多年前,那個溫柔隨和的女人,在臨死之前都還掛念著自己這個姐夫。
千叮嚀萬囑咐要讓他照顧好楊樹林,他總不能食言了。
所以呀,不走啦,就守著這幾座大山,幾條大河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