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哥之前提到今晚會有一個叫喬先生的人來收貨,收的恐怕就是地窖里的青銅器。
那對方的身份,毫無疑問也是一個敵特。
抓一個是抓,抓一群也是抓,這種立功的好事,多多益善。
鄒竹生聽話地閉上嘴,看著池皎皎駕輕就熟地抄起廊下的板凳,朝院門走去,腳下故意模仿壯漢走路,發出沉重的腳步聲。
「怎麼才開門,貨都準備好了沒有?」
中年鬍子拉碴的喬先生一跨進院門就開口催促,回答他的卻是當頭砸來的板凳。
池皎皎出手利落乾脆,半點不拖泥帶水。
只聽得對方發出一聲悶哼,整個人便軟倒在地。
怕穴位敲得不准,她又抽出銀針給補上了一針,確保對方在自己回來之前不會醒。
「你在這等著,我去去就回。」
池皎皎囑咐了鄒竹生一句,腳下生風地朝公安局跑去。
並非她對陌生男人有多信任,而是清楚對方的身體狀況,走兩步都夠嗆,他放不跑院子裡的人也搬不走地窖里的東西。
保不准喬先生後頭還有人,她必須儘快喊公安同志來接手。
十字街上,羅隊長集合了出來找人的隊員,「都沒有線索嗎?」
隊員們搖了搖頭,此時天已經黑透,搜查工作開展困難重重。
一個隊員有些不耐煩了,「池皎皎同志會不會已經回桃源村了?要不你們先回村去看看吧,總不能一直這樣找下去啊?」
「不可能,她一定還在縣城!」
顧錚臉色陰沉,嗓音在暴怒邊緣徘徊。
隊員被他的呵斥聲嚇得頭皮一緊,不滿地嘟囔:「顧營長脾氣也太熊了,都不讓人說話了……」
顧錚眉骨突突地跳,他並非有意發火,而是能量源在身體裡橫衝直撞帶來撕裂般的痛感,令情緒有些不受控制。
隊員想要放棄尋找的言論直接刺激到了他。
雖然認識時間短,但他所了解到的池皎皎不是一個會不辭而別的人。
更何況他們已經約定好,等領了證再一起回村,魏大爺還說她淘了小玩意要回來哄自己開心,怎麼可能突然食言?
她一定是遇到危險了。
羅隊長按下自家隊員,不悅地警告:
「顧營長對象失蹤了,沒有人比他更著急,說話沖一點可以理解,你要是再逼逼就脫了這身皮子滾,沒人攔你!」
若池皎皎同志真被刀哥等人的同夥擄走了,這事就是他們公安局失職,沒有保護好人民群眾的安全。
那個隊員不敢得罪羅隊長,撇了撇嘴退回隊伍里,小聲嘀咕:
「嘁,腿都廢了還有臉說自己是營長,不就是仗著和局長認識嗎,牛氣什麼……」
顧錚站得近,這些話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朵里。
可他卻置若罔聞,俯下身,將從醫院取來的池皎皎的衣物放在一條黑背的鼻子前,低聲道:
「雷霆,幫我找到她。」
雷霆是一條退役軍犬,如今養在縣公安局,它用漆黑的鼻頭在衣服上嗅了嗅。
忽然,它雙耳抖動,撒腿往前跑了幾步,衝著巷子裡「汪汪」吠了幾聲。
顧錚幽深的鳳眸里一瞬亮起光彩。
只見昏暗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巷子裡跑出來。
「池皎皎!」
不遠處的池皎皎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這不是顧錚的聲音嗎,他咋來了?
她強迫自己已經邁出去的腳尖轉了個彎,快步跑過去。
與此同時,顧錚也拄著棺杖大步朝她走來。
結果導致了池皎皎剎車不及,差點撞進男人懷裡,被顧錚一把鉗住了手臂。
「你去哪兒了!?」
「為什麼不打個招呼,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你是不是要急死我?」
「究竟遇到什麼事了,有沒有受傷?」
奪命連環問,幾乎是用吼出來的,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出裡面濃濃的擔憂和關心。
沒看出來啊,冷厲不近人情的顧營長也有毛頭小子的一面,對他的小胖姑娘對象這麼上心。
池皎皎一眼就看出顧錚體內的能量源在暴動,額角青筋顯示他正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顧錚,你先冷靜,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你讓我先回答哪個是好?」
她仰起腦袋沖他眨了眨眼,牽住他的手掌揉按穴位,實則往裡面輸送木系能量。
這個傻木頭,居然真的跑出來找她了。
池皎皎心間流過一陣難言的暖流。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顧錚此刻已經顧不上影響了,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他也沒有放開池皎皎的手,就這麼緊緊握著。
「我遇到敵特了……嘶,輕點,你弄疼我了!」
池皎皎手是胖乎乎的,可對比起顧錚那雙粗糙寬大、骨節分明的手掌來說,算小巧的,被他猛然用力攥緊,軟肉都被捏紅了。
顧錚立即鬆了力道,凌厲鳳眸卻比無盡夜空還要幽暗深邃。
「小池同志,你確定對方是敵特嗎?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羅隊長一臉嚴肅地走過來。
池皎皎鬆開顧錚的手,語速極快地將自己這幾個小時的經歷挑重點說了。
「……就是這樣,馮哥一行是刀疤臉的同夥兒,他們不僅在黑市里倒買倒賣,還偷偷把我們國家的古董文物賣給境外勢力。」
聽完她說的,剛剛那個抱怨的隊員嗤嗤笑了聲。
「同志,你是在編故事逗我們玩嗎?要真是敵特尋仇綁架,憑你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逃出來?」
「你和顧營長還真是搞笑,一個天都黑了把我們喊出來找人,一個胡編亂造自己遇到了敵特,你們這種行為已經構成了擾亂公安局工作,是會受到處罰的。」
池皎皎冷冷瞥了他一眼,「我有理由懷疑你是敵特埋在公安局內的暗線,說這些話就是為了分散注意力,給敵特拖延時間!」
「你胡說,我沒有!」隊員被她懟的跳腳,臉色漲紅地為自己辯白。
池皎皎沒再搭理他,「遲則生變,要是放跑了敵特,後果有多嚴重你們比我清楚。」
敢把她立功搞黃了,和你們沒完!
顧錚直接下命令,「羅隊長,立刻帶上人跟池皎皎同志去抓敵特。」
無形之中,他對池皎皎產生了一種特殊的信任。
羅隊長不敢再耽擱,立馬帶上人根據她說的具體位置趕往小院。
池皎皎落後一步,扶住顧錚的手臂,「距離有點遠,你能行嗎?」
「你說誰不行?」顧錚眼神危險。
他咬牙忍著疼在外面找了她幾個小時,最後這麼點路,她居然懷疑自己不行?
池皎皎心裡跟明鏡兒似的,知道男人受了罪,但是嘴比什麼都硬,這會兒是在強撐呢。
她趁光線昏暗又沒人注意,踮起腳尖,柔軟手臂勾住顧錚的脖子往下,然後直直對準那抹性感的薄唇吻了上去。
很純很輕的一個吻,不摻雜任何慾念。
顧錚腦子懵了一瞬,臉蹭的熱起來,「……你鬆手,注意影響。」
雖然天黑了,但大家手裡都提著馬燈拿著手電筒,一回頭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這虎丫頭行事向來出格,家門口、醫院裡也就算了,怎麼大街上也敢拉著他幹這種出格的事?
心臟砰砰砰跳得厲害,像是要從胸口跳出來一樣。
除身體裡那股詭異能量外,顧錚在池皎皎的身上又感受到了另一種不受控制的東西。
池皎皎沒有聽他的,反而摟得更緊,唇瓣貼著他的唇角,呢喃著能把人心軟成一灘水的話:
「被綁走的時候我害怕極了,腦子裡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
「你能出來找我,我真的真的很開心,謝謝你。」
這種被人惦記的感覺,讓她在這個陌生的時候有了一絲安定感。
就像隨風漂泊的落葉,被人用手接住了。
顧錚喉結上下滾動,嗓音沙啞,「你是我未過門的媳婦。」
本來就是他的疏忽才令她獨自落入險境,哪裡擔得起這一句謝謝?
池皎皎沒忍住又在他唇上嘬吸了一口,離開時柔軟的舌尖輕輕滑過唇瓣。
「你受累了,現在不是時候,等回去我再好好犒勞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