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李文博忽悠廠家還得裝腔作勢。
而如今。
他坐著小二十萬的車，穿著正兒八經的西裝，身上揣著幾十萬的存摺。
怎麼看都是成功人士。
李文博跟陸珠兒坐在后座，開車的是市場部的領導，名叫岳慶喜。
他也是岳坪莊人，讀完初中後就南下打工了，人還挺機靈，是岳老介紹進廠的。
一開始他就是跟著吳強跑車的，因為工作能力強，就慢慢提拔了上來。
後來吳強去二廠帶班底了，岳慶喜就成了岳坪莊廠子的市場部領導。 ❉
這次簽約李文博帶著他，也是想讓他提升下能力。
三人沿著濟水古道，一路開向鳶都。這年頭鐵路修好了，公路反而修得沒那麼好，一上午時間，車輛都在顛簸中。
快十一點，三人才來到文王山腳一個叫馬蹄村的地方。
文王山麵粉廠的劉老闆早就等候多時，滿臉笑容地領著他們進廠。
這家麵粉廠不大，但也有李文博剛去岳坪莊時的規模，幾條流水線都有模有樣地生產著。就是工人們都沒什麼熱情，看到劉老闆也不打招呼。
李文博停車時，還能看到有三兩個員工湊在一起，看著他們議論著什麼。
「不太對。」
李文博低聲沉吟。
珠兒有些緊張，挽住他的胳膊「怎麼了？」
「沒事，先看看。」
李文博笑了笑，沖岳慶喜使了個眼色，說「一會你裝作司機，看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麼，機靈點。」
「好。」
岳慶喜點點頭時，車也開到了廠子裡。
李文博推門下車，跟劉老闆握手。
岳慶喜作為「司機」，沒有跟進去，而是靠在車頭抽菸。
李文博兩口子在劉老闆帶領下走進老闆辦公室，端來兩杯茶後後者才說「李總辛苦了，一大早就趕路來鳶都，咱們就按昨天合同里談好的條件，簽了？」
「不著急，昨天電話里沒說清楚，還有一件事需要劉老闆你來確認。」
李文博笑呵呵的說「二十萬，買下你廠子。但我的人手畢竟在外地，經營權還是交給劉老闆你來，怎麼樣？」
這就是像招攬劉老闆，給他當手下了。
劉老闆有些為難「這個，還是算了吧，我是想拿這筆錢再做點買賣的。」
李文博點上根煙，笑呵呵的說「劉老闆打算做什麼買賣？」
「這個，咳，還沒想好。」
劉老闆們明顯不想多說，而且顯得很急躁，把列印好的合同遞了過去「李總，咱們昨天商量好的條件都寫在合同上了，您看看，把合同簽了再說？」
李文博彈了下菸灰「不著急，之前只在紙上看過你們廠的資料，帶著我轉轉唄。」
劉老闆乾笑一聲，也沒法拒絕，領著李文博在園區逛了逛。
車間還是很大的，裡面的流水線也有七成新。
加上人工、土地，還有現成的銷售渠道——
才賣二十萬？
這個看似天價的價格，在李文博眼中卻不太合理。
商人都是逐利的，十塊錢的東西恨不得一萬塊賣出去。
劉老闆的廠區在他心裡能價值三十萬上下，如果正常商人開口，起碼要價五十萬。
可才二十萬，劉老闆就出了。
這種情況基本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劉老闆急著用錢，轉戰別的生意。可他又不像要做生意的，只是很著急的要廠子。
他急著幹嘛？
李文博逛游一圈後，心中微微一動，試探著問「劉老闆，我覺得二十萬的價格還得再想想，這樣，我下周再來一趟，今天先去另一個廠子看了。」
「唉，別介啊。」
劉老闆特著急的攔住他，說「李總，你不能這麼不厚道啊，我這二十萬的價格已經很良心了，幹嘛拖到下周？」
他越急，李文博表情越玩味，表情還挺痛苦「唉，劉老闆，你也是做生意的，應該懂我難處。我願意二十萬買你的廠子，很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有人替我管理。」
劉老闆一愣「可昨晚電話里不是說，分人管理的事都好商量嗎？」
「我就是說說，我在鳶都人生地不熟啊。」
李文博嘆了口氣「之所以說下周再來，是因為我下周就能談好對你們鳶都另一個廠子的收購了，到時候從那邊安排人過來，才能接手你的廠子，怎麼樣？」
「這……」
劉老闆眼巴巴看著李文博。
李文博卻不理他，率先走向自己的車，正在跟幾個員工瞎聊的岳慶喜也趕緊過來，說「老闆，真不對勁，我聽廠里幾個人說，劉老闆早就想跑路了，聽說欠了一屁股債。」
李文博眉頭微挑「具體的呢？」
「具體的人家也沒告訴我，我跟人家又不熟。」
岳慶喜嘟囔著說「不過這一周來，劉老闆經常跟外地的老闆談生意，想賣場子，就是一直沒談攏。」
「他借錢幹嘛？看來姓劉的真的在跟咱們耍心眼。」
李文博眯著眼說到這，就從後視鏡里看到劉老闆焦急忙活的跑了過來「等等，李總，咱們好商量！十九、十九萬怎麼樣？」
他特焦急的跑到車前「這是我能給的最低價了，真不能再低了。」
李文博盯著他也不說話，只是冷笑。
劉老闆有些發毛「李總，你倒是回個話啊？」
李文博懶得在幾萬塊的事情上勾心鬥角，直截了當的說「劉峰，我就直接說了吧，你有什麼事擺在明面上談，不然你們廠，我不會買的。」
劉老闆的臉就跟苦瓜似的，擰巴在一起糾結了很久。
李文博也沒再鳥他，上車後直接囑咐岳慶喜開車，去鳶都另一家麵條廠平度市寶山麵條廠。
平度市不是個市，而是早年的「集市」，也有人叫平度大集。
寶山麵條廠就坐落在集市邊緣。
此處跟文王山相隔不算遠，兩個小時後，車就停在了麵條廠門口。
這家廠子明顯要小很多，老闆張超堆著笑臉迎接三人。
李文博照例逛了逛流水線什麼的，發現這是家有年頭的老廠，老闆張超也很實在，直言力不從心，不想幹了。
李文博願意花錢買，還願意給他分紅，張超特樂意。
逛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問題後，李文博也是很乾脆的簽了合同。
張超點著鈔票滿面紅光，請他來鳶都市中心喝酒。
酒席上張超又是夸李文博有見識、又是夸陸珠兒漂亮等客套話，暫且不談，說起劉峰的文王山麵粉廠，張超有了話說「什麼？他敢要二十萬！哎喲我的李老闆，您可千萬別跟他簽合同，不然得被他坑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