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聲越來越近,幾個呼吸間,就到了謝南嘉藏身之處。
謝南嘉緊緊貼著樹杆,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伴隨著粗.重的喘.息,一名渾身是血的白衣男子狂奔而至,腳下一個踉蹌,被突起的樹根絆倒在地,不知是傷得太重還是摔得太狠,倒下後就沒了動靜。
謝南嘉暗叫一聲倒霉,心說你可真會選地方,倒在哪裡不好,偏要倒在我這裡,等後面的人追來,豈不是把我也連累了。
她從樹後轉出來,正要換一個地方躲藏,無意中瞥見男子腰間掛著一枚玉佩,她陡然停住腳步,來不及細想,衝過去拖起男子的雙腳把人拉進了樹林深處,胡亂用樹葉掩蓋後,自己又跑回到原地。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她連忙彎下腰,做出要小解的樣子。
追趕的人轉瞬就到了眼前,不等對方先出聲,她便啊地一聲叫了起來。
對方一共四人,全是男的,不防這裡會有女子小解,被她叫得有點不知所措。
為首一個面相兇狠的男人黑著臉唬她:「閉嘴,再叫就殺了你。」
謝南嘉立時捂住嘴,後退兩步,驚恐道:「你們是什麼人?」
「你又是什麼人?」那人不答反問。
謝南嘉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接自報家門:「我是定遠侯府的丫鬟,跟著主子路過這裡,主子在道旁茶攤歇腳,我,我一時內急……」
「定遠侯府?」那人重複了一遍,大概覺得自己惹不起,便緩和了語氣道:「你不要害怕,我們只是在追一名逃犯,不是有意衝撞你的。」
「哦,原來你們是官差。」謝南嘉拍拍心口道,「嚇死我了,那我可以走了嗎?」
「你走吧!」那人說道。
謝南嘉轉身就跑,又被那人叫住:「等一下,你可曾見過一個白衣男子從這裡經過?」
謝南嘉搖搖頭,又點點頭:「我剛剛走過來時,似乎看到有個白影子一閃而過,往南邊去了。」
「好,多謝姑娘。」那人沖她一抱拳,揮手招呼同伴向南邊追去。
謝南嘉一動不動地站著,看著那些人的身影消失不見,長舒一口氣,軟軟地靠在身後的大樹上。
她又等了片刻,直到確定那些人不會再回來,才向白衣男子藏身之處走去。
白衣男子居然醒了,正半撐著身子坐在地上喘息,謝南嘉警惕地停在他五步以外,小心問道:「你知道是我救了你嗎?」
「我都聽到了。」白衣男子扶著樹幹吃力地站起來,「多謝姑娘出手相救,可否告知姓名,他日定當報答。」
「名字就算了。」謝南嘉微微一笑,走到他面前,「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白衣男子被她的笑晃了眼,在自己身上搜了一遍,最後解下腰間的玉佩遞給她:「這個你拿著,日後若有難處,可憑此玉佩去南召王府找我,我定當全力相助。」
謝南嘉一點都沒推辭,伸手接過玉佩:「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別不認帳。」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好,我信你。」
兩人拱手作別,各奔東西。
謝南嘉回到茶攤,四姨娘已經醒了,正吩咐劉婆子去樹林裡找她,見她回來,抱怨道:「你跑到哪裡去了,再不走太陽都快下山了。」
謝南嘉說:「我肚子不舒服,耽擱了些,姨娘息怒,咱們這就上路吧!」
四姨娘著急趕路,也懶得和她計較,一行人上車上馬,重新啟程。
走了約有一個時辰,謝南嘉坐在馬車裡,聽到前方似乎有轟鳴的水流聲。
四姨娘撩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說道:「前面就是北沙河,過了河,離京城就近了。」
謝南嘉沒走過這條路,對路況不熟,劉婆子卻跟著歡喜起來:「是的是的,過了河就快到家了,來的時候奴婢還想著猴年馬月才能回去,沒想到姨娘你洪福齊天,才一個月就回程了。」
四姨娘哼了一聲:「這會子你知道我洪福齊天了,想當初,你可是連口吃的都不願給我做呢,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計較,換了別人,定把你丟在那裡自生自滅。」
「……」劉婆子面上赧然,抬手掌了自己兩個嘴巴子,「姨娘恕罪,奴婢往後一定會盡心盡力服侍姨娘的。」
四姨娘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怕自己回府後手邊沒有忠心的人,所以提前敲打敲打劉婆子,好讓她安安分分跟著自己。
但她又打心底里瞧不上劉婆子,想著回去後慢慢尋訪,把自己以前的忠僕找回來,到時候再換了劉婆子。
至於袖兒,她也是這麼個打算,這丫頭不但長著一張禍水臉,還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好用是好用,就是留在身邊總不踏實。
當然,這都是以後的事,眼下她能指望的只有這兩個人。
這世上的聰明人分兩種,一種是真聰明,一種是自以為聰明,四姨娘打得一手好算盤,卻不知她算計別人的時候,別人也在算計她。
劉婆子嘴上喊著要為她當牛做馬,實則心裡早就盤算好了,只要回到府里,她頭一個就去見夫人,她寧願在夫人院裡做粗使婆子,也不願跟著這個喜怒無常的女人看她的臉色。
至於謝南嘉,她的心思更不在四姨娘身上,她不過是借著四姨娘這塊墊腳石鋪一條回侯府的路,做為答謝,她幫四姨娘除掉身邊的威脅,順順利利回到侯爺身邊,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三個人各自在心裡打著自己的算盤,侍衛卻突然在外面稟報,說北沙河上的橋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