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我們暴.露了!」程志業喊道,和周雲成一起拉著趙靖玉就跑。
衛鈞皇甫和隱藏在後面的影衛負責斷後。
那一邊,慕淵已經舉起了鐵錘般的拳頭,眼看著下一刻就要砸在宋景行臉上,謝南嘉興奮不已,以為自己的計謀就要成功了,誰知遠處突然傳過衛兵們「抓刺客」的叫喊聲,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慕淵也隨之鬆開宋景行,飛快地趕去查看。
謝南嘉不由一陣失望,但隨即想到,刺客很有可能是自己人,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跟在慕淵身後就跑。
然而她卻沒能跑掉,被宋景行一把抓住了手臂。
「你要去哪?」宋景行道。
謝南嘉轉過頭,看著他半掩在兜帽下的臉。
儘管她已經猜出宋景行是玉澤王的合作者,並且整晚都在等待宋景行的到來,可見到宋景行的第一眼,她的情緒還是有那麼一瞬間的失控,既緊張又不安,外帶幾分感慨。
細想來,從大年初四宋景行去鎮國公府拜年,至今也不過半年多的時間,然而當兩個人在這異國他鄉的土地上再次重逢,卻仿佛隔了半輩子的光景,昔日的太子殿下成了亡命天涯的逃犯,昔日的小丫頭卻搖身變成了太子妃。
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夢醒後,物是人非。
這場天翻地覆的變故顯然對宋景行打擊巨大,他比從前瘦了很多,整個人都失去了神采,半年的牢獄生涯讓他臉上有種不見天日的蒼白,一雙眼睛空洞洞的,倒映著兩團篝火的光,仿佛燃燒著鬼火的幽冥地獄。
謝南嘉震驚於他的變化,直到宋景行跟著玉澤王一起來到她面前,不由分說將她拉到身前,貼著她的臉陰惻惻地說了句「袖兒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她才猛地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當時慕淵就在她對面,和玉澤王並肩而立,她故意裝出受了驚嚇的樣子,拼命想從宋景行手裡掙脫出去,她看到慕淵眼裡的怒火,她想,只要宋景行再放肆一些,慕淵肯定會出手的,果然,宋景行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攬住了她的腰,強行把她帶到了餐桌前。
她一面掙扎,一面回頭看慕淵,向他投去求救的眼神。
慕淵和玉澤王一起跟在他們後面,面上看不出什麼,拳頭卻悄悄在身側攥緊。
謝南嘉知道,他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只需要一點小火苗,就可以將他點燃。
於是,在宋景行要求她陪酒時,她毫不猶豫地潑了宋景行一臉酒。
宋景行被激怒,失控要對她動手,關鍵時刻慕淵上前抓住了宋景行的手腕。
一切都在按照她預想的步驟進行,沒想到最後關頭卻被突然出現的刺客打斷,害她功虧一簣。
如果刺客真的是自己人,她覺得其中一定有趙靖玉,趙靖玉應該是看到宋景行要打她,所以才會失控暴露了目標。
她雖然失望自己的計劃落空,但趙靖玉的到來,對她來說好比就著雞血服下一顆定心丸,讓她既興奮又安心。
趙靖玉來了,朝廷的軍隊還會遠嗎?
她深深看了宋景行兩眼,冷靜道:「我去哪裡,用不著你管,你還是想想自己能活幾天吧!」
「我能活幾天,完全取決於你,只要有你在,沒有人能把我怎麼樣。」宋景行咧開嘴,沖她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所以,從現在開始,我不會讓你離開我半步,即便睡覺,你也得和我睡在一張床上。」
謝南嘉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倒不是害怕,只是很不喜歡宋景行這種陰森森的樣子,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
「你休想,要我和你睡一張床,我寧願死!」
「死?」宋景行冷笑,「你把我害得生不如死,憑什麼認為我會讓你一死了之,不,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也要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謝南嘉從他眼睛裡看到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不禁後退了一步,用力想要掙開他的手。
宋景行自然不會給她掙脫的機會,猛地一掌擊中她的後頸,不理會現場因刺客引發的騷亂,將她攔腰抱起,大步而去。
慕淵最終沒能抓住刺客,回來後發現女眷們都已經離開,宋景行和謝南嘉也不見了。
「父王,宋公子人呢?」他壓著內心的不安問道。
「宋公子回去歇息了。」玉澤王說道,轉而問他,「刺客呢?」
「刺客跑了。」慕淵心裡惦記著謝南嘉,回答得十分簡短,緊接著又問,「袖兒姑娘呢?」
「和宋公子一同歇息去了。」玉澤王對他的回答不滿意,追問道,「刺客什麼來路,從哪裡混進來的,這麼多衛兵為什麼連一個刺客都抓不住?」
「兒子不知。」慕淵心不在焉地回答,又問,「宋公子安置在什麼地方?」
父子二人各問各的,問到最後誰也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玉澤王終於發現了兒子的異常,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王宮裡混進了刺客,你的弟弟們都在忙著抓刺客,你卻一心惦記著那個女人,你想幹什麼?」
慕淵被打醒,臉上火辣辣地疼,忙跪地向玉澤王認錯。
玉澤王十分不悅:「我已經告訴過你,事情要一步一步來,你卻一心想著那個女人,方才甚至為了她想要對宋公子動手,你太讓我失望了!」
慕淵面有愧色,手貼著胸口道:「父王息怒,兒子知道錯了,兒子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玉澤王也不想因為一個女人和兒子生出嫌隙,嘆了口氣,將他攙扶起來:「父王打你是為了讓你清醒,父王在你身上傾注了太多心血,只有你才能和父王並肩一統天下,你明白嗎?」
「兒子明白了。」慕淵恭敬道。
玉澤王緩和了臉色:「紅衣令的事,你可審出些什麼沒有?」
「沒有,那女人挨了打,還是什麼都沒說。」
「那就接著打,打到她說為止。」
「……」慕淵遲疑了一下,隨即應道,「是,兒子明天接著審。」
玉澤王「嗯」了聲,復又道,「今晚的刺客,極有可能是大周的人,你帶人去宮外仔細搜查,不能讓他們跑了。」
「是。」慕淵領命而去。
慕淵走後,二王子慕柯回來了,捂著胳膊氣喘吁吁地向玉澤王復命,說自己一路追著刺客出了王宮,眼看就要追上了,被刺客的箭射中,沒能將人抓住。
「都怪兒子無能,讓刺客逃脫了,請父王責罰。」慕柯跪在地上請罪。
玉澤王很喜歡二兒子的乖巧懂事,親自扶他起來,見他胳膊上纏的布條已經被血浸透,便讓他回去找太醫包紮,再好好睡一覺。
慕柯卻說,宮裡進了刺客,他放心不下,等包紮了傷口,還要接著去搜查刺客。
玉澤王越發對他另眼相看,溫聲道:「你受了傷,就不要再去冒險,你若實在放心不下,就帶著衛隊在宮裡巡邏吧,另外再往祥福宮多派些人手,宋公子暫時住在那裡,要好好保護他的安全。」
「是,父王放心,兒子會保護好宋公子的。」慕柯討得父王的歡心,便高高興興走了。
他的胳膊根本沒受傷,是他割傷了馬腿,從馬腿上取的血。
慕淵帶人去搜查刺客,心裡卻總是七上八下的,他已經答應父王不再想那個女人,奈何心思不由自己控制,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女人被宋景行帶去了哪裡,萬一宋景行對她圖謀不軌怎麼辦。
他想起她向他投來的求救的眼神,仿佛獵人箭頭下受驚的麋鹿,裡面裝滿了惶恐。
他將她從京城帶出來,一路上對她繩捆索綁,都沒見她流露出那樣的眼神,反倒對他冷嘲熱諷,還時不時把他氣得火冒三丈,他想,她一定是害怕極了,才會向他示弱,向他求救。
這是不是說明,相比宋景行,他在她心裡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她向他求救,說明她信任他。
他又想起她和他手挽手跳舞唱歌,笑得像朵盛開的芍藥花,如果不是對他有好感,怎麼可能和他玩得這麼開心?
而現在,她被宋景行帶走了,他不敢想,這漫長的一夜,她將如何度過?
不行,我要去找她!
他調轉馬頭,對單虎說道:「你帶人去搜查,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什麼事?」單虎問。
慕淵沒有回答,打馬離去。
而此時的謝南嘉,正在一張大床上悠悠醒來。
她沒有立刻睜開眼睛,而是留心細聽了一下周圍的動靜,直到確實周圍沒人,才慢慢睜開眼。
首先看到的,是屋頂上垂下來的色澤艷麗的紗幔,她轉過頭,透過紗幔打量整間屋子,通過屋裡豪華的裝飾,她猜想,這裡應該是玉澤王為宋景行精心準備的宮殿。
宋景行個不要臉的,當真把她帶到了他的住處,莫非真要和她同睡一張床?
這可不行,她才不要和那個厲鬼一樣的傢伙睡在一起,她必須得想辦法逃出去。
不過,宋景行不是說要和她寸步不離嗎,這會兒怎麼不在?
她輕輕坐起身,剛要下床,門開了,宋景行身穿白色中衣,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黑髮走了進來,無聲無息的,像剛從水塘里爬出來的水鬼。
謝南嘉心裡一驚,動作頓住。
宋景行撇了她一眼,淡淡道:「醒了?」
謝南嘉看著他,沒有說話,暗自思索著逃脫的辦法。
「在想怎麼逃跑,是嗎?」宋景行嗤聲道,「你那顆聰明的腦瓜,當真是一刻都不肯閒著。」
謝南嘉還是不說話,靜靜地看著他。
他現在是個心身都受過打擊的人,情緒容易失控,她擔心自己哪句說得不對,激起了他的怒火,雖然她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但對方畢竟是男人,她不敢保證能打過他。
可是她忘了,不說話有時候也是一種蔑視,宋景行在她的沉默中緊緊皺起眉頭,眼神也漸漸變得狂躁,衝過來掐住了她的脖子,咬牙切齒道:「你討厭我,覺得我不配和你說話,是嗎?」
謝南嘉猝不及防,忙向他解釋道:「我沒有,我只是不知道該和你說什麼,我知道你恨我,我怕你會傷害我。」
宋景行的手收緊,目光灼灼看著她:「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並不討厭我?」
謝南嘉呼吸困難,竭力搖了搖頭:「我沒有討厭你。」
「你以為我會信你嗎,你這個陰險狡詐的女人!」宋景行越發收緊了手,面目都因為用力而變得扭曲。
謝南嘉使勁掰他的手,嘶啞著聲音道:「你想多了,我真的不討厭你,你不是說你能活多久取決與我嗎,你殺了我,等於殺了你自己……」
宋景行的手頓住,片刻後,稍稍鬆開了一些。
謝南嘉趁機大口呼吸。
一口氣還沒吸完,宋景行突然又收緊了手:「既然你不討厭我,那就證明給我看。」
「怎,怎麼證明……」謝南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宋景行就對她冷冷吩咐道:「脫衣服!」
謝南嘉的身子僵住。
宋景行仿佛片刻都不能等,一把將她推倒在床.上,欺身壓過去。
他頭梢的水滴在謝南嘉臉上,謝南嘉激靈打了個寒戰,知道自己再不動手就要壞事,便伸手摸向床頭的燭台。
刺啦一聲,她的衣領被宋景行撕開,與此同時,她也抓住了燭台。
正當她咬牙把燭台砸向宋景行後腦勺時,床前突然出現了另一個人,那人搶先她一步,舉起一根木棒,狠狠砸在宋景行後腦勺,宋景行悶哼一聲,昏倒在謝南嘉身上。
「快跟我走!」那人幫忙將宋景行從謝南嘉身上推下來,拉起她就往外跑。
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有人在外面問道:「宋公子,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