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嘉對他的呼喚充耳不聞,步履生風地走出了慈安居。
「花嬤嬤,你害死我了!」趙靖玉喊著冤,慌慌張張追了出去。
花嬤嬤等他跑走,才苦著臉對老太太道:「老太太,這可如何是好,我聽了你的吩咐,卻把二公子給得罪了。」
「無妨無妨。」老太太笑得直拍大腿,「兩人總這樣拖著沒個進展也不是事兒,咱們別的忙幫不上,只能幫忙推一把了,他會明白咱們的良苦用心的。」
「可是,袖兒瞧著像是生氣了,萬一兩人因此鬧了彆扭,豈不是適得其反?」花嬤嬤道。
「生氣才能認清自己的心呀!」老太太道,「她是個聰明的姑娘,她知道該怎麼做的。」
花嬤嬤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趙靖玉一直追到通往管事院的迴廊,才追上謝南嘉,趁左右無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摁在迴廊的柱子上禁錮起來。
「跑這麼快幹嘛,大冷天追我一身汗。」他喘著粗氣道,「你好歹聽我解釋一句吧?」
「我不聽,你起開,別耽誤我去看四小姐!」謝南嘉狠狠瞪著他。
「四小姐難道比我還重要?」趙靖玉問。
「當然。」謝南嘉道,「起碼不像你這樣兩面三刀。」
「我怎麼兩面三刀了?」趙靖玉無奈道,「花嬤嬤說那事兒我根本就不知道,也從沒聽任何人提起過,你相信我。」
「相比你,我寧願相信花嬤嬤。」謝南嘉道,「我可從來沒聽她說過謊,倒是你整天騙了這個騙那個,嘴裡沒一句實話,一面要和別人定親,一面還在我面前裝情聖,腳踩兩隻船,不要臉!」
趙靖玉:「……」
謝南嘉見他啞口無言,冷笑道:「沒話說了吧,沒話說就讓開,別耽誤我時間。」
「……」趙靖玉冤枉死了,「我不讓,你不相信,我就不讓你走。」
「你敢!」謝南嘉道,「你別忘了,我如今可是有哥哥的人了,我哥哥還在前院等我呢!」
趙靖玉:「……」
有哥哥了不起呀?
謝南嘉趁他不注意,一把推開了他,拔腿就走。
趙靖玉慌了,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帶,將她帶進了自己懷裡,不由分說地捧著她的臉親了上去。
「唔……」謝南嘉的驚呼聲被吞沒,瞪大眼睛看著他,腦子一片空白。
衛鈞在不遠處忙捂住自己的眼,心撲通撲通直跳,仿佛自己被偷親了一樣。
謝南嘉一開始還使勁掙扎,隨著趙靖玉的吻越來越深,手臂越收越緊,她便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慢慢閉上了雙眼。
唇.齒間那柔軟的,潤澤的,激烈的觸.碰,讓她的心飄飄然飛上了雲霄,在清風白雲間起伏盪.漾。
不知不覺的,她的手攀上了趙靖玉的脖子,細碎的低哼和壓抑的呼吸在兩人之間響起……
衛鈞從手指縫裡偷偷觀看,不覺漲紅了臉,有心想提醒一句此處不宜親熱,又怕打擾了二公子的好事惹他不高興。
正糾結萬分,拐角處傳來一聲驚呼,嚇得他激靈一下,隨即便箭一般地躥了過去。
謝南嘉和趙靖玉也嚇得不輕,連忙分開,各自退後,保持距離。
就聽衛鈞的聲音道:「四小姐,是你呀!」
原來是趙蘭芝。
心虛的兩位都鬆了口氣,彼此看著對方臉上的紅暈,撲哧一聲笑起來。
「你還有臉笑!」謝南嘉紅著臉嬌嗔道,轉身往趙蘭芝那邊去了。
趙靖玉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整整衣裳,沒事人一樣閒庭信步地跟上。
「袖兒,怎麼是你?」趙蘭芝驚訝道,因為撞見了羞羞的事,臉比謝南嘉還紅,等到看見趙靖玉走過來,更加緊張得眼睛都不知該往哪看,仿佛她才是做了壞事被抓包的人。
「二哥哥……」她小聲喚道,十指無措地交握。
趙靖玉臉皮厚,雙手背在身後派頭十足地「嗯」了聲,說道:「你先去忙,我和袖兒有話要說,說完再去看你們。」
「哦。」趙蘭芝巴不得趕快離開這尷尬之地,轉身落荒而逃。
「……」謝南嘉哭笑不得,「怎麼感覺好像是她犯了錯?」
「她臉皮薄,不像你。」趙靖玉悠悠道。
「你什麼意思?」謝南嘉頓時惱了,「你是說我臉皮厚嗎?」
「不是嗎,方才摟我脖子摟那麼緊,差點沒把我勒死。」趙靖玉戲謔道。
「你……」謝南嘉瞪著眼就要發火,趙靖玉忙恬著臉認錯:「別惱別惱,我錯了,我就是想開個玩笑,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謝南嘉沒忍住,氣笑了,一拳捶在他胸口上,「你這人能不能有點正形!」
「能,當然能。」趙靖玉立馬正經起來,把她拉坐在廊下的木椅上,「時間不多了,咱們好好商量一下提親的事吧,你到底有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
「提什麼親,你不是有祖母張羅嗎?」謝南嘉賭氣道。
趙靖玉差點沒瘋,從椅子上滑下來,單膝觸地,手指併攏對天發誓,「我發誓,我心裡只有你,除了你,仙女下凡我都不要,騙你讓我一輩子打光棍!」
謝南嘉:「……」
發個誓都不忘耍貧嘴,這人沒救了。
「行了行了,快起來吧,也不嫌丟人。」她沒好氣道,「反正我把醜話說在前頭,甭管是不是老太太自作主張,以後再讓我聽到你要和別人定親的消息,我就立馬讓家裡人給我說親,我說到做到。」
「別別別,你可不能這麼絕情。」趙靖玉道,「我估摸著是花嬤嬤逗咱們玩兒的,我名聲這麼臭,誰家能看上我,要看上早看上了,還用等到現在嗎?」
「那我不管,總之我以後不想聽到這種消息。」謝南嘉道。
「行行行,我回去就把花嬤嬤的舌頭割了以儆效尤,看誰還敢亂說話。」趙靖玉一臉兇惡狀,比了個手起刀落的動作。
謝南嘉無奈地白了他一眼,正色道:「我這些天一直在爺爺面前替你說好話,他如今對你的印象也越來越好,接下來你要做的就是投其所好,盡一切可能收集棋譜古劍古董字畫,隔三差五就拿去給他鑑賞,但不要送給他,等什麼時候你發現他對哪件東西喜歡的要命,得不到就會發瘋,你的機會就來了。」
趙靖玉:「……」
你這樣算計一個老人家,良心不會痛嗎?
「還有我父親,我已經打聽過了,他沒有別的愛好,唯獨對名墨情有獨鍾,所以,你不妨從這方面來討好他。」
「那你母親呢?」趙靖玉問。
「我母親就簡單多了,她喜歡天絲錦。」謝南嘉道。
天絲錦有「寸錦寸金」之稱,宮裡一年只供應十匹。
趙靖玉:「……」
這家人的愛好都挺費錢的。
幸好本公子不缺錢。
「那你祖母呢?」他又問。
「祖母我還真不知道,她和老太太一樣,滿心想的都是家族榮耀,而且,她對我似乎並不怎麼喜歡,這點和我小時候的記憶有些偏差。」謝南嘉道。
「你還記得小時候?」趙靖玉好奇道。
謝南嘉一愣,意識到自己又說漏了嘴,忙掩飾道:「就是隱隱約約的一點模糊印象,不過那都不重要,祖母說到底還是得聽爺爺的,你只要把爺爺拿下,別的都好說,你放心,我會暗中協助你的。」
「嘖,真是女大不中留,為了嫁人不擇手段。」趙靖玉咋舌道。
「……」謝南嘉恨恨瞪了他一眼,心說要不是為了兒子,鬼才想嫁給你,眼下先讓你得意著,等成了親就把你晾起來,想辦法讓侯爺給你買個官,外放到鳥不生蛋的地方當縣令,到那時看你還怎麼得瑟!
趙靖玉見她默不作聲,眼珠卻滴溜溜直轉,警惕道:「你是不是在算計我?」
「你猜!」謝南嘉給了他一個陰森森的笑。
趙靖玉嚇得一哆嗦,忙往後撤身:「你該不會想謀殺親夫吧?」
謝南嘉:「……」
兩人把前前後後的事都合計好了,眼看著時間不早,趙靖玉便抓緊時間把街上抓到刺客的事和謝南嘉大致說了,提醒她回去後一定要多加小心。
謝南嘉沒想到還有這回事,驚詫又後怕:「這麼說,街上的混亂是有人故意製造出來的,目的就是要趁亂殺我?」
「那人嘴很硬,到現在還沒招供,但我估摸著應該和你有關,總之你要多加小心,一有消息我就會派人通知你。」趙靖玉道。
謝南嘉點點頭,迅速將錦屏縣主當時的舉動從頭到尾仔細回憶了一遍,心裡大概有了方向。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她說道,「你這幾天再幫我往國公府送幾個人,丫頭小廝護衛都要。」
「好,我回頭叫人去辦。」趙靖玉道,「要不要把皇甫再派給你?」
謝南嘉挺喜歡皇甫的,但國公府的那個暗衛認得他,被發現了反而不好,便拒絕了。
兩人在一起耽擱了太長時間,謝南嘉怕蘇錦城在前院等得著急,便匆匆忙忙去管事處和綠柳畫樓四小姐略坐了一會兒,又匆匆忙忙跟著蘇錦一起回了國公府。
綠柳和畫樓如今已經是侯府舉足輕重的人物,她也沒什麼放心不下的,只等著秦氏和秦婉如過了一年的喪期,就將兩人扶正,到時候她再嫁回去,三個人牢牢把持著侯府的管家權,無須看任何人的臉色,日子簡直不要太逍遙。
這樣想著,她巴不得時間過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好讓她早日過上夢想中的生活。
至於眼下,除了替趙靖玉鋪路搭橋,最主要的事就是將隱藏在國公府的奸人揪出來,為表妹短暫而悽慘的人生討一個說法,以慰表妹的在天之靈。
錦屏縣主被罰去佛堂抄經七日,謝南嘉暫時沒辦法從她那裡展開調查,思來想去,決定先略施小計試探一下二夫人鄭氏,她總覺得這事和鄭氏脫不了干係。
第二天,從老夫人那裡請安回來,謝南嘉回到自己的住處,用左手寫了一封信,讓流蘇借著出門買胭脂將信帶出去,另又雇了一個人送到了鄭氏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