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義女

  「十二年前,我和我男人住在城郊的莊子上以賣菜為生,家境不算富裕,但日子過得也不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不能生育,多方求醫無效後,漸漸就放棄了,想著有合適的機會就抱個孩子來養。

  那年的上元節,我男人去看花燈,我因身子不適,沒與他同去,約摸二更時分,我男人回來了,懷裡抱著一個睡熟的女娃娃,我問他是哪裡來的,他說是燈市上撿來的。

  那孩子穿得破衣爛衫,臉上還髒兮兮的,我男人說是人家不要的孩子,我也沒多想,就把孩子留下了。

  不曾想到了下半夜,莊子上突然鬧騰起來,說鎮國公府的小小姐丟了,正派官兵四處尋找,莊子上的里正得了上頭的命令,拿著小小姐的畫像挨家挨戶盤查,說是查出來誰家藏匿了孩子,九族都要掉腦袋。

  我男人聽到風聲,出去看那畫像,發現畫像上的孩子正是自己抱回來的那個,頓時慌了手腳,匆忙將孩子藏在了地窖里,才躲過搜查。

  搜查的人走後,我男人才和我說了實話,孩子不是撿的,而是有人給了他十兩銀子叫他去偷的,他背著我賭錢輸光了家底,禁不住銀子的誘.惑,就做下了這糊塗事,為掩人耳目,便給孩子抹了泥灰,換了衣裳。

  我得知真相後第一時間就叫他去自首,他卻說自首不僅自己要掉腦袋,連我都得被砍頭,我一介村婦,也沒個主見,就依著他的話,等第一撥搜查過去後,帶著孩子連夜逃了。

  因怕被抓,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一連數月都躲在山林里,白天挖野菜吃,晚上我男人偷偷下山給孩子弄些吃食,也不敢在一個山上待,不停換地方,過著野人一般的日子。

  所幸那孩子特別乖巧,頭兩天哭鬧了幾回,後面就不哭了,漸漸地開始叫我們爹娘,就這樣過了幾個月,我男人突然染上了瘧疾,沒幾天就死了,臨死千叮嚀萬囑咐,叫我帶著孩子躲得遠遠的,這輩子都不要再回京城。

  我一個女人家,身無分文,又拖著個孩子,能躲多遠,走走停停的,就流落到了紅藕莊園,幸得去避暑的二公子發善心,命管事的將我們收留在莊子上,給了兩間茅草房安身,當時孩子已經瘦小枯乾不成.人形,也沒人認出她是誰,我們母女就在莊子上住了下來,直到如今。」

  袖兒娘一口氣說完,力氣也耗盡了,卻還強撐著說道:「貴人,以上就是我所知的全部經過,保證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分隱瞞,我自知罪孽深重,死有餘辜,任憑貴人處置,只求貴人能信守承諾,不要連累無辜旁人。」

  盛青雲哪裡還說得出話,倚著老夫人哭得肝腸寸斷。

  老夫人聽著孫女的悲慘遭遇,想起那些年因丟了孩子而暗無天日的日子,同樣悲從中來,老淚縱橫。

  宋策萬萬沒想到袖兒還有這樣一番曲折的身世,而袖兒娘,也極有可能要因為這事而掉腦袋。

  昨日還在吹吹打打拜天地,轉眼便要大禍臨頭天人永隔,叫他怎麼受得了?

  「貴人,貴人,偷孩子的是袖兒爹,不是袖兒娘,求貴人看在袖兒娘十幾年含辛茹苦撫養袖兒的份上,饒了她一命吧!」他跪在地上為袖兒娘磕頭求饒。

  盛青雲正哭得傷心,聞言勃然大怒:「她沒偷就沒罪了嗎,縱容包庇就是協同犯罪,拐走我女兒十二年,她可知我每日是怎樣的煎熬,一句含辛茹苦就可以抵罪了嗎,我女兒原本是該錦衣玉食的長大,卻因為她和她男人的罪,過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生活,好不容易千辛萬苦地長大了,又被送去侯府做了丫頭,倘若我們一直發現不了,將來還有可能配個小廝了此一生,你嘴巴一張就叫我饒了她,憑什麼,我憑什麼饒她?」

  一番聲淚俱下的質問,把宋策問得啞口無言,縱使他沒有孩子,也已然能感受到那種丟了孩子的痛楚。

  「是小的說錯了話,請貴人息怒。」他俯首又磕了幾個頭,「可是貴人,袖兒眼下並不知道這些事,倘若你現在把袖兒娘殺了,袖兒或許根本不會相信你說的話,還會因為你殺了她娘而對你懷恨在心的。」

  他已經想通了,袖兒娘確實有罪,所以現在要想保住袖兒娘,只能寄希望於袖兒了,但願她能看在十二年相依為命的份上,讓她的家人饒袖兒娘一命。

  袖兒娘焉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哭著道:「你不要說了,我這是罪有應得,何必再讓袖兒為難。」

  老夫人還是清醒的,拍拍盛青雲的手道:「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就算要殺,也得等這婦人親口對孩子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之後再殺。」

  盛青雲發泄了一通,情緒也漸漸穩定,抬手拭去眼淚,冷冷道:「我會儘快把袖兒接來見你的,在此之前,我不會殺你,你好好想想到時候怎麼和她說!」

  袖兒娘哭得聲音都沒了。

  盛青雲又道,「你男人可有說過當年給他銀子讓他偷孩子的是什麼人?」

  「他不認識那人,只說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左手背上有黑色的胎記。」袖兒娘回道。

  說到胎記,盛青雲想起袖兒脖子後面那道疤,急忙問道:「袖兒脖子上的疤是怎麼回事?」

  袖兒娘目光躲閃了一下,慚愧道:「畫像上特意畫了蝴蝶胎記,我男人怕被人認出來,趁她睡著拿炭火燒的……」

  盛青雲的心都抽疼了,剛止住的眼淚又奔涌而出,咬牙道:「那么小的孩子,他怎麼忍心,他真該慶幸自己死得早,不然我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我可憐的孫女,遭的都是什麼罪。」老夫人也心疼得哽咽,恨恨道,「查,回頭叫賢兒去查,看看到底是哪個黑心腸的算計咱們家,查出來非把他千刀萬剮不可!」

  婆媳二人滿滿的恨意嚇得宋策心驚肉跳,恨成這樣,袖兒娘還能有好嗎?

  」把人看好了,大夫開的藥叫她好生服用,別死了。「盛青雲收了淚,沉聲吩咐一旁的暗衛,隨後便和老夫人一起離開,回去商議如何接回女兒的事。

  一隻腳跨過了門檻,盛青雲突然又想起一事,回頭問袖兒娘:「你為什麼要叫她袖兒?」

  袖兒娘忙回道:「那時候,我們不敢叫她的大名,聽她時常念叨「袖兒,袖兒」,索性就跟著這樣叫她了。」

  盛青雲險些又哭出來,對老夫人說道:「母親可還記得,那時候我姐姐常常帶著南嘉來玩,錦屏喜歡表姐,聽咱們叫南嘉的小名,也學著叫,跟在南嘉後面叫袖兒,睡著了還在叫……」

  老夫人連連點頭:「我記得,我怎麼會不記得,我當時還笑得不行……」

  說著說著又不免傷情,掏出帕子捂住嘴。

  婆媳兩個相攜著回了老夫人的院子,盛青雲簡直一刻也不能等,請求老夫人允許她現在就帶人去侯府把女兒接回來。

  老夫人想了想道:「我知你思女心切,但此事非同小可,還是和賢兒商量一下再說吧!」

  「那我現在就打發人去官衙叫他回來。」盛青雲道。

  「你也太沉不住氣了。」老夫人有些不悅,「火急火燎的把人叫回來,難免被有心人瞎猜疑,孩子在侯府又跑不了,你連晚上都等不及嗎?」

  盛青雲一腔急切被潑了冷水,不敢違逆婆婆,只能暫且忍耐,等丈夫晚上回來再從長計議。

  ……

  趙靖玉和謝南嘉一直晃悠到午後才回了侯府。

  因掛念著兒子和畫樓,謝南嘉沒回宜蘭院,直接去了似錦院。

  做為定遠侯唯一的孫子,獨得恩寵的小公子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屋裡燒著上好的銀絲炭,烘得整間屋子溫暖如春,地上鋪了一張厚厚的羊毛毯子,小公子穿著一身輕便柔軟的薄棉襖,在上面歡快地爬行。

  謝南嘉一腳踏進來,看到兒子撅著小屁.股憨態可掬的樣子,旅途的疲乏瞬間便煙消雲散了。

  「幾日不見,怎麼就會爬了……」謝南嘉和奶娘說著話,蹲在毯子一頭輕輕拍了拍手,那孩子扭頭看到了她,咧開嘴笑起來,轉身快速向她爬過來。

  「昨天還爬不快呢,你一來就爬得這麼快。」奶娘笑著說,「這孩子,就是和你親。」

  謝南嘉很受用,等孩子到了跟前,剛要伸手去抱,孩子一調頭,又爬走了。

  屋裡幾個人都笑起來:「我們小公子可會逗弄人了。」

  孩子爬出去一截,用手撐起身子,昂首回頭看著大夥咯咯地笑,一派天真無邪。

  謝南嘉覺得這個畫面很好,突發奇想道:「回頭和二公子說一聲,叫他派個畫師過來,給小公子畫一套爬行圖,等小公子長大了好讓他瞧瞧自己小時候是什麼樣子。」

  「這個主意好。」奶娘第一個贊成,「不過這事不是應該請示世子嗎,世子才是小公子的爹呀!」

  謝南嘉愣了一下,訕笑道:「我說岔了。」

  吉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打趣道:「某人是想二公子了?」

  謝南嘉回紅藕莊園的事,只有西跨院和宜蘭院的人知道,因此吉祥並不知道她這兩三天都和二公子在一起。

  「畫樓呢?」謝南嘉面色微紅,連忙轉移話題。

  「畫樓去找柳姨娘了。」吉祥道,「她最近身體不怎麼好,叫她看大夫她也不看,還天天跑去和柳姨娘玩。」

  畫樓療毒的事一直沒讓別人知道,每天下午去西跨院都謊稱是去找綠柳說話。

  謝南嘉沒想到她今天去這麼早,既然聽吉祥提到綠柳,逗著兒子玩了一會兒後,便去了綠柳那邊。

  去了之後,趙靖平居然也在,綠柳坐在窗前繡花,趙靖平則提筆在紙上描畫綠柳繡花的模樣,乍一看倒有些歲月靜好的意味。

  聽到小丫頭通傳,忙碌的二人同時停下手裡的活向門口看過來。

  「你怎麼來了?」綠柳忙起身相迎,趙靖平也擱下筆,兩隻眼睛閃著光,笑問道,「袖兒來了?」

  「嗯。」謝南嘉應了一聲,被綠柳拉著坐下,不等開口,趙靖平又道,「袖兒這身段真真是妙,穿這麼厚的冬衣,依然窈窕有致,不如我給你也畫一副肖像。」

  「老.毛病又犯了不是?」綠柳板著臉,一雙杏眼瞪得溜圓。

  趙靖平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就是單純的想畫畫。」

  綠柳還要罵,謝南嘉搶先道:「我剛從似錦院來,小公子正在毯子上學爬,瞧著十分有趣,我正打算向世子提議,請個畫師給小公子畫一套爬行圖,既然世子技癢,不如親自去給小公子畫一套,也好趁機和小公子增近增近感情。」

  「喲,我兒子都會爬啦?」趙靖平被喚醒了慈父之情,搓手道,「說起來我有好多天不曾去看兒子了,既如此,我現在就去瞧瞧。」

  說著便叫了小丫頭進來幫他拿筆墨紙硯,興高采烈地給兒子畫像去了。

  「你瞧他,哪像個當爹的人?」綠柳埋怨道。

  謝南嘉倒從她的埋怨里聽出了些許的嬌嗔。

  「怎麼樣,這幾天他可是都住在你這裡?」謝南嘉問道。

  「嗯。」綠柳點點頭,小聲道,「你教的方法真管用,他不但沒再去別處,還和我山盟海誓起來了。」

  「山盟海誓不是他掛在嘴邊上的話嗎,你信一半就行了,別全當真。」謝南嘉道。

  「我當真才是傻子。」綠柳道,「要不是為了給我家小姐報仇,我才懶得理他。」

  「是嗎?」謝南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就一點都沒有心動嗎?」

  綠柳臉上浮現一層紅暈,低眉道:「我不瞞你,他是我第一個男人,也是最後一個,要說一點不動心是不可能的,而且你也答應我了,等搬倒了秦婉如,就讓我做世子夫人,如果事情成了,往後還有幾十年的歲月,我不能總是和他冷冰冰的過日子,我家小姐有根基有倚仗,才敢那樣對他,我不行,我除了我自己,什麼也沒有。」

  「我明白,我不過就是白問一句。」謝南嘉道,「你只管照著你覺得最舒心的方式來,其他的有我呢!」

  不管怎麼說,綠柳都是為了她和小公子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所以無論綠柳選擇怎樣的人生,她都會全力支持,還有畫樓也一樣。

  「謝謝你袖兒,你真是太好了。」綠柳握住她的手感動不已。

  該說謝謝的是我,謝南嘉心裡說道,拍了拍綠柳的手,「沒什麼事我就走了,你天天霸著世子,秦氏姑侄極有可能會對你不利,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我省得,你放心。」綠柳應了,依依不捨地把她送出門。

  回到宜蘭院,天光已經變暗,剛巧趙蘭芝也從學堂回來了。

  對於謝南嘉的歸來,趙蘭芝意外又驚喜,拉著她進了屋,欣喜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了,我還以為你要陪你娘多住幾天呢!」

  「那裡太冷了,怕二公子住不慣。」謝南嘉道,「你們在家怎麼樣,沒什麼事吧?」

  「沒事,都挺好的。」趙蘭芝說道。

  「怎麼會沒事?」素荷在旁邊插了一句,「安平郡主壓根沒打算同意這門親,除了那天派個老嬤嬤來和老太太說話,後面就再沒了動靜,周大公子也被她禁足在家不准出門,小姐在學堂天天被別的小姐嘲諷,外面的人也都在看咱們笑話。」

  「就是就是,袖兒你快想想辦法吧!」李嬤嬤也跟著說。

  「你們都少說兩句。」趙蘭芝不悅地皺起眉頭,「哪有你們說的這麼嚴重。」

  「怎麼不嚴重?」李嬤嬤道,「夫人顯然是不會為你周旋的,老太太一把年紀,也不可能恬著老臉去求人,再這麼無聲無息地拖下去,人家都快忘了有這回事了。」

  趙蘭芝突然就惱了,拍著桌子道:「嬤嬤整天翻來覆去就是這一套,是把當我賣不出去的積壓貨,想快點處理了嗎,我再怎麼著也是侯府的小姐,憑什麼上趕著賤賣自己?」

  她這火氣來得突然,把一屋子人全都給嚇住了,素荷和珍兒大眼瞪小眼,不敢再吱聲,李嬤嬤臉色變了幾變,抬袖子抹起了眼淚。

  「我還不是為了小姐好嗎?」她委屈地說道。

  趙蘭芝猶自氣得胸口起伏:「我知道嬤嬤是為我好,可你從我十歲起就開始絮絮叨叨這些話,說什麼我不得嫡母歡心,沒有娘親倚靠,將來肯定嫁不好,我就是個木頭人,聽了這些年也聽煩了,嬤嬤只會杞人憂天,又何曾真的為我去爭取過努力過,除了教我各種忍,還教過我什麼?」

  李嬤嬤被一通數落,越發哭得傷心,嗚嗚咽咽地說自己沒本事,不中用,沒把小姐教好。

  趙蘭芝見她哭,自己心裡也不好受,放緩了語氣道:「嬤嬤把我帶這麼大,已然是功不可沒,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希望嬤嬤不要把我當賣不出去一樣,整日憂心忡忡,我是沒了親娘,可我還有親爹不是嗎,嫁不成周大公子,世上就沒有其他的公子了嗎?」

  一番話讓李嬤嬤慚愧不已,顫巍巍躬身道:「老奴錯了,老奴以後不會再這樣說了,小姐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趙蘭芝發了火,心情平和了許多,長出了一口氣,緩緩道:「其實這幾天我也仔細想過,沒有娘親張羅,有些事確實不太好辦,所以我就等著袖兒回來去幫我問四姨娘的意思呢!」

  謝南嘉和她對視一眼,露出欣慰的笑容。

  沒娘的孩子,終於還是磕磕絆絆地長大了。

  「四小姐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去問四姨娘。」謝南嘉笑道,「四姨娘肯定會非常高興的。」

  ……

  晚飯時分,老國公夫人說好久沒和小國公一起用過餐,打發下人去把蘇賢夫妻二人和老國公一塊請來陪自己吃飯。

  老國公年輕時就愛收集古董,其中對古劍最為傾心,致仕後更是變本加厲地沉迷其中,整日不是出門淘換寶貝,就是把自己關在收藏室里和一屋子寶貝作伴,一日三餐都不和老夫人一起用。

  老夫人也懶得管他,自個樂得自在。

  因此,老國公突然被老夫人這麼鄭重其事地叫上飯桌,直覺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要發生。

  最近不同尋常的事有點多,前些天孫女剛找回,昨天皇后娘娘就來了,今天不知道又是什麼事。

  蘇賢剛從外面回來就被叫來了母親這邊,和老國公有著同樣的困惑,除了發覺妻子的眼睛有些腫,神色有些不對,別的一無所知。

  飯後,老夫人摒退了下人,才將請他們父子過來的原因說了。

  父子二人大為震驚,尤其是蘇賢,當場就坐不住了,在房裡來來回回踱了幾趟後,方擠出一句話:「這,這怎麼可能?」

  「是啊,錦屏不都回來了嗎,怎麼憑空又冒出一個,怕不是個騙子吧?」老國公拈鬚道。

  「你長腦子了沒有,這是青雲自個查出來的,又不是人家主動找上門的,騙你什麼?」老夫人道。

  盛青雲已然又紅了眼圈:「那孩子如今還蒙在鼓裡,在定遠侯府做丫頭呢!」

  蘇賢還是有些不能接受,喃喃道:「怎麼可能,錦屏是我親自去接的,來龍去脈都問得清清楚楚嚴絲合縫,就連脖子上的胎記都是反覆驗證過的,回來後,你們也各自問過,驗證過,確認無誤後,才正式給她辦的接風宴,不是嗎?」

  「是那樣沒錯,可現在的問題是咱們確實弄錯了,難道就放任這個錯誤錯下去,讓咱們真正的骨肉回不了家嗎?」盛青雲道。

  屋裡陷入一陣死寂。

  老國公低下頭做沉思狀,蘇賢坐回到椅子上,垂著眼皮一臉凝重,老夫人還和先前一樣八風不動地坐著。

  「你們是什麼意思,都不同意接嗎?」盛青雲頓時急了,起身道,「事實就擺在眼前,為什麼不接,你們不接,我自個去接!」

  「不是不接,問題是怎麼接?」蘇賢緊鎖愁眉道,「接回來,現在的錦屏怎麼辦,皇后娘娘那裡怎麼辦,今日早朝結束後,皇上特意留我說話,說這門親事他很滿意,過兩天就著內務府來納采問名,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說怎麼接?」

  「什麼,皇上都發話了?」盛青雲頹然跌坐回椅子上,腦子嗡嗡作響,臉色煞白道,「難道我的女兒就只能流落在外了嗎?」

  「當然不能讓蘇家的骨肉流落在外。」沉默許久的老夫人開口道,「我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你找個機會去定遠侯府把那孩子討過來,就說和她很投緣,想收她做義女,給錦屏做個伴……」

  「義女?」盛青雲失禮地打斷了婆婆的話,「那是我親生的女兒,她身上流著我的血,怎麼能讓她做義女,她已經受了太多的苦,這樣對她太不公平了!」

  老夫人對於她的失禮頗為不滿,沉聲道:「義不義的,咱們自己知道不就行了,等回頭錦屏一出嫁,家裡就剩下她,還不是可著勁的疼她,和親生的有什麼區別?」

  「可是……」

  「別可是了,橫賢就只能這麼著了,要麼就不接,要麼就以義女的名義接,除此之外,別無良方!」老夫人沉下臉滿含威嚴地下了定論。

  盛青雲還要說話,被丈夫連拉帶拽地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