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掌嘴

  秦氏打定主意,怒沖沖就往外走,秦婉如忙叫住她:「姑母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你還有臉出去?」秦氏冷聲道,「你給我好好在這裡待著,沒有我的命令,哪裡也不准去,等我收拾了那丫頭,再來說你的事。」

  「可是姑母,那丫頭太狡猾,我擔心你又著了她的道。」秦婉如不放心地說。

  「你太小看我了,我若是連一個小丫頭都收拾不了,這二十年的侯夫人就白當了。」秦氏冷笑,拂袖而去。

  她已經下定決心,現在就叫人把那丫頭綁去怡心院,大門一關,就地杖斃,任憑誰來,不等咽氣絕不開門。

  總之不管後果如何,都要先打死再說。

  出了門,雲雁就在廊下候著,秦氏取出自己的令牌遞給她,沉著臉吩咐道:「你立刻帶護衛去把袖兒押到怡心院,若有人敢阻攔,就一併綁了。」

  雲雁心頭一凜,明白夫人要痛下殺手了,當下不敢怠慢,接過牌子匆匆離去。

  綠柳完成謝南嘉交待的任務之後,重新回到宜蘭院,見謝南嘉穿戴整齊起了床,正坐在鏡子前挽頭髮,便走過去問她:「你怎麼起來了,索性睡一覺不好嗎?」

  「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謝南嘉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回來的正好,趕緊去通知馮倫,讓他去一趟將軍府,叫南風公子過來救我。」

  綠柳嚇一跳,忙扳過她的肩膀問道:「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謝南嘉道:「那姑侄兩個不會這樣坐以待斃,如果我猜的不錯,她們很快就會對我下手,所以,趁著還有些時間,你趕緊去幫我叫救兵。」

  綠柳登時緊張起來,不解道:「為什麼要找南風公子,找二公子不是更方便嗎?」

  「二公子不是正陪著周大公子在老太太那裡嗎,事關四小姐的終身大事,府里的齷齪事還是不要讓周大公子知道的好。」謝南嘉道。

  人命關天,她還有功夫顧慮這些,心真夠大的。綠柳頗為無奈,知道她決定的事不可更改,只得急急忙忙去通知馮倫。

  出了院門,綠柳突然想到,她並沒有說起二公子,袖兒怎麼就知道二公子陪周大公子去見老太太了?

  她可真是太神了。

  綠柳前腳剛走,後腳雲雁便帶著幾個護衛氣勢洶洶地闖進了宜蘭院。

  「你們做什麼,誰讓你們進來的?」珍兒聽到動靜跑出來看,嚇得大聲喊起來。

  謝南嘉也聽到了動靜,忙起身打開窗子往院裡看,就見雲雁舉著一塊牌子說道:「夫人命我帶袖兒去怡心院問話,趕緊把她叫出來。」

  「問,問什麼話?」珍兒緊張地往謝南嘉的房間看了一眼。

  謝南嘉忙閃身退到一旁。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快點把人叫出來。」雲雁催促道。

  珍兒知道來者不善,猶豫著沒動。

  「你去不去,不去我可硬闖了啊!」雲雁叫道。

  「什麼事?」正房的門一響,趙蘭芝在素荷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雲雁壓根沒把她放在眼裡,禮都沒行,傲慢道:「四小姐,夫人命我帶袖兒去怡心院,麻煩四小姐快些把人交出來吧!」

  「你是在命令我嗎?」趙蘭芝捂著手爐淡淡瞥了她一眼。

  雲雁一怔,突然發現四小姐和平時有些不一樣了。

  「四小姐什麼意思,我可是奉夫人的命令來拿人的。」

  「夫人叫你來拿人,可有說過見了主子不用行禮?」趙蘭芝質問道,「你這傲慢無理的態度也是奉了夫人的命令嗎?」

  雲雁震驚於她的轉變,不明白這個懦弱無能人人可欺的四小姐怎麼落了一回水,就突然變得強硬起來,仿佛鬼上了身似的。

  「四小姐,別怪我沒提醒你,我來的時候,夫人有交待,誰敢阻攔我們辦差,就一併綁去交由夫人發落,四小姐若不想惹禍上身,還是不要多事為好。」

  她舉著手中的牌子沖趙蘭芝晃了晃,以為這樣就可以把趙蘭芝嚇退,不料趙蘭芝卻絲毫不為所動,反倒回身吩咐素荷道:「去,給我掌她的嘴,叫她知道知道什麼是尊卑有別!」

  素荷愣了一下,激動得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挽起袖子衝到雲雁面前,咬緊牙關使出平生力氣一巴掌扇了過去。

  雲雁猝不及防,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半邊臉都被打麻了,耳朵嗡嗡直響,半天才緩過來,沖素荷高聲罵道:「賤婢,你竟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素荷一巴掌打下去,心裡別提有多爽,上了癮似的,抬手又是一巴掌。

  後面的護衛也懵了,等反應過來,立刻就要上前拿下素荷。

  「住手!我看誰敢動她!」趙蘭芝大步趕來,將素荷護在身後。

  護衛們嚇了一跳,遲疑著停住動作。

  帶頭的護衛抱拳道:「四小姐,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你再這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你要怎樣不客氣?」趙蘭芝眉頭一皺,義正言辭道,「我雖是庶出,也是侯爺親生的女兒,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幫奴才敢把我怎麼樣!」

  「……」護衛們面面相覷,沒了主張。

  的確,四小姐再不得寵,身上流的也是侯爺的血,不是他們這些奴才能比的,儘管夫人說了誰敢阻攔就一併帶走,可四小姐教訓雲雁是因為雲雁的傲慢無禮,並不是阻攔他們辦差,他們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把人帶走。

  雲雁見趙蘭芝一副不要命的架勢,也頗為無奈,為了不耽誤夫人的事,只能暫且忍耐,規規矩矩向四小姐行禮賠不是:「四小姐,是奴婢的錯,奴婢急著帶人回去向夫人復命,衝撞了四小姐,請四小姐見諒。」

  趙蘭芝表面上十分強硬,實際上手腳都在哆嗦,雲雁已然向她道了歉,她不能再借題發揮,如果還不放人,恐怕護衛們真的要用強了。

  謝南嘉在房裡默默注視著外面的動靜,趙蘭芝的轉變讓她既震撼又無比欣慰,反正時間也拖的差不多了,她便開門走了出來。

  「夫人真是看得起我,叫我去問個話,居然動用這麼大的陣仗。」她淺笑嫣然地走過來,往雲雁面前一站,盯著雲雁通紅的臉頰笑道,「雲雁姐姐,請吧!」

  雲雁被她奚落的目光看得火冒三丈,卻又不能把她怎麼樣,氣哼哼轉過身,向外面走去。

  護衛們推了謝南嘉一把,示意她跟上。

  「袖兒……」趙蘭芝憂心忡忡地喚道。

  謝南嘉回頭淡定安慰她:「小姐無須擔心,我去去就回。」

  ……

  秦氏在怡心院安排好了一切,只等著袖兒一進門就開始行刑,不料等了足有兩盞茶的功夫,還不見雲雁帶人回來。

  等來等去等得心浮氣躁,發了一通火,另打發小丫頭去看究竟。

  小丫頭剛出院門,就看到雲雁一行正向這邊走來,便折回去向秦氏報信,說人回來了。

  秦氏立刻吩咐曹嬤嬤去外面做準備。

  曹嬤嬤領命而去,秦氏則起身去了後面,叫人把門關好,別讓外面的動靜傳進來。

  打死一個小丫頭,犯不著勞動她這個當家主母,再者她也不想再見到袖兒,免得被袖兒的伶牙俐齒動搖了決心。

  她歪在榻上,閉上眼睛,想到從今以後終於可以清靜自在的過日子,不由後悔自己先前太優柔寡斷,沒有早點結果了那個死丫頭。

  但凡她能早下手個十天半月,鬧鬼的事,四丫頭落水的事就不會發生,這樣的話,她的蘭雅和周大公子還是有可能的。

  幸好她剛才叫常富把周大公子打發走了,不然的話,四丫頭還真有可能就此賴上周大公子。

  她當然不能給四丫頭這樣的機會,即便蘭雅嫁不成周大公子,四丫頭也休想得逞,因為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一個庶女嫁得比她的女兒好。

  現在好了,周大公子走了,袖兒也死了,四丫頭那個懦弱無能的樣子,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等解決了這些煩人的東西,她就去和兒子商量,讓兒子告幾天假,好好陪著婉如,只要小兩口在一處的時間多,還愁懷不上孩子嗎?

  這樣想著,她心裡終於舒坦了些,豎起耳朵聽了聽外面的動靜,想聽聽看外面進行到什麼程度了,袖兒死了沒有。

  不知是門窗封閉得太緊,還是嬤嬤提前堵住了袖兒的嘴,竟一點動靜都聽不到,她正要起身出去看一看,忽聽外面「咣當」一聲巨響。

  秦氏嚇了一跳,忙捂著心口繞過屏風向前面去,剛到前面,雲雁打開大門跑了進來,慌慌張張喊道:「夫人,不好了,南風公子打上門來了!」

  秦氏心裡咯噔一下,眼前浮現謝南風那凶神惡煞的樣子,不由得兩腿一軟,顫聲道:「他,他怎麼來了,袖兒呢,死沒死?」

  「沒。」雲雁搖搖頭,「她非說要留什麼臨終遺言,讓婆子們等她說完再動手,結果還沒等她說完,南風公子就來了。」

  「……」秦氏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差點兩眼一翻氣死過去。

  死丫頭分明是在拖延時間,那群蠢貨居然真的相信她有什麼臨終遺言,蠢死她們算了。

  「夫人,你快去看看吧!」雲雁扶著她說道。

  秦氏無奈,只得硬著頭皮出去,一到門外,就看到謝南風和袖兒相對而立,正解下自己身上的銀狐毛披風給袖兒披上。

  下人們都戰戰兢兢地躲在一旁,遠處的院門已然被踹成幾塊倒在地上。

  混小子,著實太狂妄了,秦氏氣不打一處來,冷著臉走過去,沉聲質問道:「謝南風,你把定遠侯府當什麼了,這裡豈是你隨便撒野的地方?」

  謝南風聞言轉頭看向她,眉峰一挑,一臉不屑道:「我就撒了,你奈我何?」

  「你……」秦氏氣得倒仰,「你憑什麼這樣狂妄?」

  謝南風道:「就憑你們害死了我姐姐。」

  秦氏呼吸一窒,下意識看了謝南嘉一眼,拿不準是不是謝南嘉和他說了什麼。

  謝南嘉撣了撣衣襟,若無其事地沖她嫣然一笑,牽起謝南風的袖子道:「南風公子,咱們走吧!」

  「就這麼走了?我還沒給你出氣呢!」謝南風很不情願。

  「沒事,日子長著呢!」謝南嘉意味深長地說道。

  周雲成還沒走,她不想把事情鬧大,省得給周雲成留下不好的印象。

  謝南風見她不欲追究,便點點頭,和她一起閒庭信步地離開了。

  秦氏看著兩個人逛園子似的悠哉悠哉走遠,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五臟六腑都氣得生疼。

  憑什麼,憑什麼她要這樣憋屈,憑什麼她連一個丫頭都奈何不得,憑什麼誰都可以踩在她頭上作威作福,憑什麼?

  放眼京城,哪個高門大戶沒有幾個冤死鬼,憑什麼別家的主母手上沾滿了血腥仍然過得逍遙自在,她卻整天過得比奴才還窩囊?

  該死的丫頭,別以為你勾搭的男人多,我就奈何不了你,咱們走著瞧,三天之內我若不送你見閻王,算我白活了這半輩子!

  「去找常富,讓他查查看是誰給謝南風報的信,另外讓他通知馮七來見我。」她怒沖沖吩咐雲雁。

  雲雁一驚,夫人竟要動用暗衛,看來這回是徹底被激怒了。

  「是!」她應了一聲,急忙忙去找常富。

  而此時的謝南嘉正在謝南風的護送下往宜蘭院走。

  「馮倫在哪裡找到你的,你怎麼來得這麼快?」謝南嘉問道。

  她估算著時間,謝南風起碼還要再有一盞茶的時間才到,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

  「在街口碰到的。」謝南風道,「我本來就要來找你的。」

  「找我做什麼?」謝南嘉奇怪道。

  謝南風看了她一眼,含糊道:「我母親明天要去梵音寺上香,想讓你陪她一起去。」

  謝南嘉瞧著他言辭閃爍的樣子,直覺他並沒有說實話,試探道:「將軍府里有那麼多人,為什麼會想著讓我陪她去?」

  「因為你比較有趣,可以為她解悶。」謝南風笑道,「而且她想佛前為小公子求一個長生鎖,到時候正好叫你帶回來,省得再特意叫人往侯府跑一趟。」

  謝南嘉還是不信,但見他費盡心機地撒謊,想必是不便說出真實的原因,就不再追問,轉而問他:「錦屏縣主的接風宴,怎麼你們都沒去?」

  謝南風的笑容黯淡下來,仰頭看了看天:「母親怕觸景生情,不想去。」

  謝南嘉愣了一下,想著母親傷懷的樣子,心像被刀割似的疼。

  「既如此,我回去和四小姐說一聲,你明天早上來接我就好了。」她說道,巴不得現在就能見到母親。

  謝南風見她爽快答應,十分歡喜:「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明天一早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