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畫樓搖搖頭,「沒有人為難我,只是這幾天侯爺挺為難的,又要處理政務,又要處理家裡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吃不好睡不好的,我都替他著急。」
「是嗎,他為難什麼?」謝南嘉問。
畫樓嘆了口氣:「還不是為了秦婉如的肚子,丞相府上門討說法,夫人堅持要娶,老太太死活不同意,世子自己闖了禍,不表態也不當家,侯爺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哦。」謝南嘉應了一聲,淡淡道,「肚子都大了,老太太再堅持恐怕也擋不住,不如索性鬆了口,也免得侯爺難做。」
畫樓聽了她的話,隱隱有些不悅:「你說的是什麼話,秦婉如那種人,怎麼能讓她進門呢,你忘了她以前怎麼害小公子的嗎,別的不說,單為了小公子,也不能讓她得逞,還有,你先前不是答應了綠柳,要幫她做世子夫人嗎,綠柳如今都急死了,整天盼著你回來想辦法,你怎麼出去兩天就變了呢?」
謝南嘉道:「你也說了,丞相府都找上門了,我還能怎麼辦?」
畫樓登時惱了,一把將孩子從她手裡搶過來,氣呼呼道:「好不容易把你盼回來,沒想到你就這麼個態度,你走吧,以後不要來看小公子了。」
「……」謝南嘉看著空空的兩手啞然失笑,臭丫頭,幾日不見,脾氣倒長了不少,竟敢給你家小姐甩臉子,反了你了!
行,念在你忠心的份上,今兒個先饒了你,回頭再跟你算帳。
她既沒生氣,也沒多解釋,戀戀不捨地瞅了兒子兩眼,便離開了。
「哎……」畫樓忙叫住她,「你真不管呀?」
謝南嘉暗笑,回過頭問她:「侯爺的宵夜是你接著做還是我來?」
「……」畫樓略一猶豫,「我反正也沒什麼事。」
「那正好,我一身的事,你就接著做吧!」謝南嘉說道,轉身出了房門,留她在屋裡抱著孩子一頭霧水。
馮倫還在院子裡候著,見她出來,迎上去問:「要走啊?」
「嗯。」謝南嘉拈著衣袖道,「趕了一夜的路,也沒洗,人都餿了。」
「那行,你快回去洗洗,好好睡一覺。」馮倫道,「天漸漸涼了,仔細別著涼。」
「曉得了,多謝馮大哥關照。」謝南嘉笑著告別他,正要走,小福小喜回來了。
謝南嘉差點忘了他倆去幫忙拿包袱的事,見二人兩手空空,垂頭喪氣,便知道他們是吃了閉門羹,故意問道:「怎麼,東西沒拿著?」
小喜子垮著臉道:「可不是嗎,到了地方,侍衛連院門都不讓進,在外面等了半天,傳話說二公子讓你自己去拿,免得出岔子。」
謝南嘉就知道是這樣,笑著安慰他:「沒關係,反正放在那裡也不會壞,回頭我自己去拿就是了,放心吧,少不你們的。」
「那好吧!」小喜子悻悻的和馮倫小福一起把她送出門。
謝南嘉沒有立刻去拿包袱,也沒有回去洗漱,而是先去了清楓院找四姨娘。
天氣漸涼,清楓院裡兩棵應景的楓樹紅了大半,風一吹,火紅的葉子沙沙作響,別有一番韻味。
時間過得還蠻快,當初她去大廚房時,院子裡還是鬱鬱蔥蔥的夏日景象,如今一不留神就到了蕭瑟的深秋。
四姨娘聽聞她來,親自出來迎接,挽著她的手親親熱熱地將她請到廳里落座,吩咐青紅快快上茶。
青紅上了茶,不需四姨娘說,主動出去把門關上,自己守在外面。
謝南嘉笑道:「難快姨娘以前總是念叨她,果然很得用。」
「比你差遠了,不過用著順手罷了。」四姨娘也笑,「你剛一回來就來看我,我真的很高興呢!」
「就是回來的太匆忙,沒給你帶什麼禮物。」謝南嘉道。
「人平平安安回來就好,別的都不重要。」四姨娘把茶盞推了推,「你快喝口茶解解乏,我正好有事要和你商量。」
「你說。」謝南嘉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要說也不是什麼大事。」四姨娘道,「就是這段時間你不在,換了那個畫樓去給侯爺做宵夜,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侯爺漸漸的就不到後院來了,也不召我們幾個姨娘去前院,我們都猜想著是畫樓在使手段勾搭侯爺,奈何前院都是侯爺的人,什麼消息也打聽不到,你不是和畫樓熟嗎,回頭幫著打聽打聽,看看到底問題是不是出在她身上。」
謝南嘉聞言手一抖,茶水差點潑出來。
「怎麼可能,畫樓那麼老實的人,這種事她萬萬做不出來的。」她放下茶盞,斬釘截鐵地說道。
「有什麼不可能?」四姨娘道,「再老實的人也有七情六慾,何況她長得又十分嬌憨,侯爺也正值壯年……」
「不不不,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謝南嘉連連擺手,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種假設,這簡直比綠柳爬上趙靖平的床更讓她難以接受。
侯爺正值壯年,英武不凡,這都不假,但她打心底里是把他當父親一樣尊重的,而畫樓又是她最寵愛的丫頭,這兩個人……
不行不行,這情景她連想都不敢想。
「你先別否定的太早,是真是假總要問過畫樓才知道。」四姨娘道,「我是瞧著你和她關係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沒找她麻煩,但二姨娘三姨娘可不像我,她們已經不止一次在半道上堵過她了。」
謝南嘉一驚,猛地想起適才她問起侯爺時,畫樓的臉色有些不對,她問是不是人為難她,卻被她用秦婉如懷孕的事岔開了。
所以,她岔開話題是為了掩飾和侯爺的事,還是二姨娘三姨娘找她麻煩的事?
想到這裡,她頓時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現在就找畫樓去問個清楚。
「行吧,我知道了,多謝姨娘給我面子,回頭我一定幫你問清楚。」她故作平靜地說道,心裡卻七上八下的。
「好,那我等你消息。」四姨娘道,復又壓低了聲音問她,「你托我辦的事我辦妥了,你應該已經聽說了吧?」
「聽說了,我就特地來感謝姨娘的。」謝南嘉道。
「謝什麼,這種事,對我來說不過舉手之勞。」四姨娘道,「我就是想不通,你為什麼要費這心思成全秦家姑侄。」
謝南嘉微微一笑:「你放心,我這樣做可不是為了她們好,是為了咱們好,以後你就知道了。」
「咱們」二字讓四姨娘樂開了花,在她看來,能和袖兒坐在一條船上,是在侯府最穩妥的保障,袖兒的本事再沒人比她更清楚了。
離開清楓院,謝南嘉站在路上茫然了一陣子,原想著去找畫樓問個清楚,只是她剛剛才從那裡出來,去得太頻繁,難免招人猜疑。
她又想著要不然就去西跨院把包袱拿回來,又怕被趙靖玉知道了糾纏她,她現在腦子裡亂鬨鬨的,沒心思和他糾纏。
想來想去,她決定去找綠柳問問情況,順便和她說說秦婉如的事。
沒錯,秦婉如的事前前後後都是她一手策劃的,在排除了雪姨娘的嫌疑,又親手送紅姨娘歸西之後,她所懷疑的兇手人選里就只剩下秦婉如,秦婉如在丞相府,她想查也無從下手,只能使計讓她先回到侯府來再做計較。
於是,在臨去西山圍場前,她來找雪姨娘,讓雪姨娘想辦法把老太太給世子張羅婚事的消息透露給秦婉如,秦婉如聽到這消息肯定會坐不住,會想方設法約趙靖平見面。
趙靖平那種人,從來不會拒絕女人,只要秦婉如約他,他肯定會去赴約。
秦婉如急於嫁給趙靖平,肯定會不擇手段,四姨娘只要派人密切關注她的動向,在她必經的路旁假扮長舌婦,說一些奉子成婚之類的閒話,秦婉如必定會上心,並學以致用。
按照謝南嘉的預計,只要計劃實施得順利,一個月後她從圍場回來,秦婉如應該剛好有好消息,可如今才不過十餘天,她的肚子就大了,若不是太心急謊報軍情,就是她在此之前便和趙靖平有了夫妻之實。
至於到底是哪一種,謝南嘉無所謂,只要秦婉如能回來,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她不管秦婉如懷沒懷孕,只要證實秦婉如是兇手,她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如果秦婉如不是兇手,她能把她從侯府攆走一次,就能把她攆走兩次。
她不是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為了兒子,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這件事之所以一開始沒和綠柳說,是因為處置完紅姨娘之後,她就要和趙靖玉去西山圍場,時間太急,她怕自己說服不了綠柳,萬一綠柳不接受,再從中作梗阻撓四姨娘的行動,到時候不但她的計劃要落空,還很有可能會把四姨娘暴露出來。
其實即便是現在,她有了充足的時間,也不敢保證能說服綠柳,畫樓剛才還說,綠柳這幾天急的不得了,就等著她回來出主意了,她不敢想像,一旦綠柳得知這事是她一手策劃的,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她會不會恨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