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憑啥你成佛,我陷地獄
下午太陽過去後,一伙人開始端著小板凳坐在堆積成從小山的玉米堆旁開始剝玉米。
所謂剝玉米,並不是說將籽剝掉,而是將玉米的外皮全部剝除,只留下裡面的兩三層薄皮,然後兩兩綁在一起,院子裡用木頭搭建一個架子,將玉米懸掛在上面。
這樣的好處是有太陽的時候,可以讓每個玉米棒子充分曬到陽光,從而更容易變干,而下雨的時候,所有玉米棒子都是小頭向下,也可以順利將雨水溜走,不會堆積的玉米棒子上,導致其發霉。
也是勞動人民的智慧。
剝玉米這種事,以前余秋堂也會幹,但時至今日,他自然是沒有繼續乾的必要。
這種不需要出什麼力氣,也沒什麼難度的活,就丟給家裡人繼續干,他運輸玉米的「豐功偉績」已經證明了自己。
他還是趁著今晚月色不錯,繼續和兩個兄弟採摘豆腐柴樹的葉子,這玩意是一天比一天黃,不加緊點動作,可就來不及了。
第二日照舊。
有了余秋堂這個幹活的好手,老余家的玉米比其他人收的都快。
原本幾個鄰居商量著,啥時候開始收玉米,結果大家驚訝地發現,余得金家的玉米只用不到兩天時間就已經掛在院子裡。
而其他人家,才剛剛開始。
大家在和余得金與陳美娣聊天時,不斷誇獎余秋堂真是不錯,還感嘆這要是將來分家出去,日子還不知道過的多好呢。
搞的本來就已經分過家的余得金和陳美娣都一臉尷尬。
尤其是陳美娣,也有那麼幾個剎那,有種迷茫感,懷疑自己針對余秋堂,是不是針對錯了。
想想最近這一個多月余秋堂的發展,所作所為,完全和之前截然不同,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知道他是這樣,當初自己也不用針對著讓分出去。
這麼好的勞動力,誰不喜歡呢。
感情這小子之前都是裝出來的吧,明明很能幹,卻故意裝出一副怯懦,啥都做不好的樣子,就是為了獲得自由。
可。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小子圖什麼。
想起以前自己針對他的一些事情,若是真有這種能力,他能忍得住?
換作任何人,怕都難以堅持。
就這樣,在陳美娣每日三省她身的糾結中,先是解決了玉米棒子,挖回了玉米杆,地茬也清理乾淨。
然後即是一畝三分地的回茬糜子,連割帶轉運,也只用了一天時間。
算上回來後的碾糜子,曬糜子,一共沒到一周功夫。
等到九月中旬,老余家的農活徹底結束。
進展至少比之前提前半個月。
早早幹完農活的陳美娣突然覺得有點百無聊賴,待在家裡也沒事做,整日便提著毛線想找周圍鄰居去串門子,可鄰居們此時都還在忙碌著秋收呢,哪有人陪她。
說是誰能像她那樣,有餘秋堂這麼強的好把式,羨慕不來的好命。
搞的陳美娣是有苦難言。
她發現最近余秋堂整日早出晚歸,似乎比以前更忙碌,也不知忙什麼呢。
只是聽說他做的神仙豆腐,已經賣到鎮上的飯館,不知每天能賣多少錢……
唉。
陳美娣盡力不讓自己去想這些事,想著不管別人過得咋樣,反正都與自己無關了,上次一起收玉米,喊他吃飯,他都不願意來,這是妥妥狠心要劃清界限。
那就劃清吧。
她也不稀罕,誰還沒個兒子了。
老余家除了陳美娣,余得金也是相當困惑,地里的活早早幹完,他也得以抽空,多做點東西賺錢。
有時候他會出去在隔壁村子,甚至是鎮子幹活,有時候則是接好活在家裡做,做活之餘,他自然一直也在關注余秋堂。
和陳美娣一樣,他其實也有點看不懂這個兒子。
但心裡再好奇,他卻沒有表現出來,一面覺得兒子出息,被村里鄰居稱讚,他余得金臉上也有光彩。
但另一方面,他也清楚知道,兒子越強大,越厲害,需要他的地方就越少,他和兒子間的距離自然就會越拉越大。
或許到最後,就像村里其他分家的父子一樣,見面就打個招呼,逢年過節一起吃個飯,送點東西。
農忙的時候實在忙不過來,就彼此幫個忙……哦,當然這點余秋堂倒不需要他,以兒子的乾貨能力,就那幾畝地,實在算不上啥。
哪怕再翻一倍,估計都難不住兒子。
總之,這是一種複雜的感覺。
說不上開心,難過,遺憾,失落,還是坦然,只是他知道,這是沒辦法避免的事。
所謂父子情分,在家裡沒有妻子這個潤滑劑後,本來就轉動的相當生澀,而這種生澀會不斷加深,直到因為太過刺耳,最終徹底停擺。
對於父親和陳美娣的感情變化,余秋堂其實能看的出來。
人活的年齡久了,就自然會生出智慧,別看他面容上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但身體裡面裝著一個成年人的靈魂。
自然也伴隨著老年人的智慧和看人本領。
但。
看清又如何呢。
有些事,在心裡一旦埋下深刺,就不可能輕鬆挖去。
哪怕是刺被拔出來,曾經的傷痛以及疤痕永遠都除不去。
他沒有心情,也沒時間去理睬這種變化。
甚至還有點厭惡。
世上本哪有那麼多改正或者彌補,就能忘卻前期傷害的好事,誰說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根本就是個笑話。
你放下了屠刀,我被殺死了。
你成佛,我成了鬼。
憑啥啊,想什麼呢你們。
再說,當前的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老秦的桑黃,是需要提上日程了。
.
早晨起來,余秋堂背著以前兩份的神仙豆腐,早早送到美芬飯館。
秋老虎過後,到了九月份下旬,天就開始變冷了。
早晚溫度突然降到十五度左右。
這就是典型的西北氣候。
這邊一年四季有明確的界限,只要到了這個時間點,就仿佛打開了另外個閘門,能快速切換到下個環節。
天氣變冷雖然讓人有點難受,尤其是余秋堂這種早出晚歸的人,但對各種東西的保存卻很有幫助,不容易變質。
余秋堂和梁師傅商量過,暫時將神仙豆腐的供應由一天一次改為兩天一次,保持一天的存量。
梁師傅認為也沒問題。
雖然飯店裡先前就有冰櫃,可以存儲東西,但經過測試,神仙豆腐放置後太久,拿出來味道就會少去那種剛做出來的清香味。
所以一直沒有長期存儲的計劃。
交付掉豆腐,余秋堂告訴梁師傅,自己這幾日準備進山去搞東西,儘量會趕後天早上前回來,如果沒回來,就會讓余小偉代替他送來。
梁師傅則是希望他能再搞點野物什麼的,上次的狍子肉賣的不錯,開始第一天在門口放出GG牌,一個顧客都沒有,大家都很失望,以為沒人想吃呢。
沒想到,第二天就有了嘗試的客人,有餘秋堂提前幫他們想的宣傳口號,「狍子肉吃了對男人有幫助」,前來嘗試的多半都是男人。
結果本來只是吃個新奇,沒想到吃了後,味道竟然出奇的滿意,便很快就傳播開了。
兩三天後,狍子肉麵,辣椒炒狍肉,以及蘑菇狍子湯便成為美芬飯館新的招牌菜,廣受歡迎。
吳美芬非常滿意,狍子肉的大賣,再次證明她開拓生意的想法沒有錯,給余秋堂付大價錢買狍子肉也沒錯。
這條路完全走得通。
同時,也間接證明余秋堂確實有幾把刷子,他曾經就告訴自己,賣狍子肉這種野生動物的肉,可不能簡單把它們看作是豬肉這樣的肉,而是應該開發肉之外的概念。
不同的野物肉,對人身體有不同的幫助,狍子肉就能滋陰補陽,要將這種功效,隱晦的表達出去。
讓消費的人們,享受到肉之外的滿足感。
要是只片面強調是肉,那就和其他肉不會有太多區別,想賣好的話便不會特別容易。
這就是後現代的銷售思維。
充分發揮每件商品的獨特賣點,然後加以適當包裝,在不故意誇大其詞的基礎上,讓商品從基礎的使用功能,增加上情緒價值。
這就跟同樣吃一頓火鍋,為什麼人們都喜歡去大的火鍋店呢,難道一定是大店的火鍋就最好吃嘛。
其實不一定。
人們吃火鍋的同時,也享受了相應的服務,得到火鍋之外延伸的價值。
余秋堂的答應梁師傅,如果有野物,儘量給他們送來。
梁師傅則說吳美芬說了,讓梁師傅看好市場價格,只要余秋堂送來,就給他多出市場一成價格開錢。
還說,也有人上門推銷野物,但吳美芬都沒要,說是不放心,畢竟是人吃的東西,又是野物,擔心把客人吃出問題。
這種信任,讓余秋堂也有點動容。
想著既然這樣的話,那這次進山,肯定不能空著手回來,怎麼都得再給飯館帶點東西。
早晨8點30分不到,余秋堂便已回到家,背上昨天就收拾好的包裹,給余春梅交代下家中的事情,摸摸正在抱團酣睡的小狼青們腦袋,踏著朝陽出門。
來到余秋江家,王浩峰還沒到,他便又查看了他的烘烤爐,發現裡面抹的泥已差不多了,估計等著這次進山回來,就能正式開始烘烤。
看完烘烤爐,他又在附近轉悠,還不斷用步子丈量著周圍地的長度和寬度。
秋收結束,他的地就要收回來了。
但他並不是急著種,而是有個剛生出萌芽的想法,看能否用那些地,置換一些這邊的荒地。
按照他前世的記憶,好像是有這個政策,這邊的地因為太過貧瘠,基本是三畝頂一畝,但依然沒有人願意要。
不同於余秋堂有其他用,莊稼漢們看地,肯定以能否適合種出更多糧食為標準,而山腳下的地,根本不可能符合要求。
但余秋堂的目的從來就不是種地。
守著大山,若是只知道種地,那永遠都不可能翻身。
通過後世幾十年發展就知道,所有行業都得到空前發展,各行各業的人都賺的盆滿缽滿,唯獨農民依然很窮。
糧食幾十年不漲價,導致老百姓種地連成本也收不回來,所以漸漸失去種地興趣,很多人少的地方,甚至有土地荒廢著沒人願意種。
或者是免費讓別人拿去種,只要不讓地荒著。
有前車之鑑,余秋堂不可能繼續糊塗到那種地步,依託大山,努力發展養殖業的,種草藥,經濟作物等路子,才是穩定走向富裕的好路徑。
好。
等這次回來就去隊上和村里問問,如果順利的話,年底之前,他就能先建幾間房搬過來。
來年開春地融化後就可以謀劃下一步。
站在地壟上,聽著後面山林里鳥聲啁啾,聞著新鮮清新的空氣,他閉上眼睛,伸開手臂,讓威風拂過身體,仿佛每一個毛孔都溢滿了愜意。
這重生後的日子,就該如此。
「堂堂!!」
祥和靜謐的氣氛被王浩峰的喊聲打破,他睜開眼,再次掃了眼面前的荒地,轉身朝來處回去。
王浩峰今天的裝扮就顯得專業多了,該包裹的是絲毫沒半點外露,就連褲腿也用布帶扎的緊緊實實。
「咋樣,像不像個正經獵人模樣?」王浩峰也很得意,還在余秋堂面前轉了個圈。
「嗯,有點像了。」
余秋堂想起上個月,第一次去喊王浩峰進山,這小子竟然準備穿著背心和短褲,再看現在的狀態,進步不可謂不大。
「都是師父教導的好,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王浩峰笑著恭維。
「好,現在就拜吧。」
王浩峰諂笑道:「我倒是想拜來著,可轉念一想,我們可是好兄弟啊,我是你的好哥哥,哥哥給你磕頭倒沒啥影響,但你以平輩身份,受了我的跪拜,可是要折壽的。」
「這麼說,你倒是為我著想了?」
「可不是嘛,誰叫咱關係好呢,」王浩峰捶了余秋堂肩膀,笑得有點猥瑣。
「走吧,去喊上江哥,趁著早晨涼快,我們早點上山,」余秋堂看看側面遠處的山峰,感慨道:「桑黃生長的位置海拔高,我們起碼要攀到猴頭嶺最高處,好懷念啊。」
「?」
王浩峰從哥們的眼裡看到一股別樣的情緒,以前似乎在他爺爺身上看到過。
這讓他很鬱悶。
就不該說磕頭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