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短命家族
散場後,依然還有一些雜事需要處理,余秋堂又在其他人的指導下,按照約定俗成的流程走完。
待院子裡重新安靜下來,天色早已朦朧,恰好是靠近月中,天上月已越過半圓,正在向團圓靠近。
余秋山要趕回市里,是家族裡第一個離去的人。
余秋堂和余秋原出去送他。
剛走到門口,余秋原又被其他事耽擱,便只剩餘秋堂自己送他出門。
到門外,余秋山發動著他的三輪摩托,再次看著余秋堂的大院,笑著說:「堂堂,你搞得真不錯,最近這半年,你整個人面貌煥然一新,比之前可積極不少。」
余秋堂笑笑。
這種話他聽得不少,已經基本免疫。
「那我就走了,二叔去青海出差,家裡就二嬸一個,她晚上怕黑。」
余秋山口中的二叔和二嬸就指他的父母,只是一種站在余秋堂身份上的稱呼。
「你說二叔要出差三個月?」
「對啊,他不聽勸,非要和人家合作,原來小生意做的蠻好,現在搞得人還要去外地,真是搞不懂。」
余秋山顯然對父親遠離家庭很有意見。
「你是不知道,他去的那個地方,鳥不拉屎,要是有個事情聯繫都聯繫不到人。你說他圖什麼呢?又不是現在沒有錢花,這邊生意做好,我覺得就足夠用了。」
余秋堂其實挺能理解二叔的。
在這個時代,總是有一些弄潮兒,他們好像天生比別人的眼光看得更遠,也更有衝勁。
在別人還小心翼翼,或者四處張望觀望政策時,他們毫無顧忌的沖在最前面。
雖然其中有一些人失敗了,但更多的是大浪淘沙留下來的成功者。
二叔是這樣的人。
吳美芬也是這樣的人。
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余秋山就準備開車離開。余秋堂突然想起什麼,又一把拉住余秋山的車把。
「還有啥事?」
余秋堂微微猶豫下,還是決定把壓在心裏面的事說出來。
「山哥,你有沒覺得四叔有點不對勁?」
「?」
余秋山一臉不解,「四叔咋啦?我今天忙的沒注意啊。」
「沒注意啊。」
余秋堂有點無奈,他想著余秋山和別的人不一樣,相對來說是年輕一輩中比較冷靜,腦子也比較聰明的人。
就想著和他商量商量。
看看能否有啥辦法去摸摸四叔的底,不料余秋山今天給他忙著上樑的事,根本沒注意到。
既然這樣,也只能先罷休。
等著後面再繼續尋找時機。不行的話,只能他再追著問問,或者讓父親去打聽打聽。
結果,他這邊剛把余秋山送走,一轉頭,就看到四叔不知何時坐在門口的杏樹下,呆呆的坐著。
余秋堂看看院內,已經掛起大大的防風燈,即使裡面只是煤油燈,卻因為玻璃燈罩,讓燈光擴散開去,照得院落內亮堂堂。
剩餘的人們在裡面走來走去,收拾著最後的東西。
大家儘管忙碌,但各自都有目標和目的,唯獨余得火孤孤單單坐在樹下面發呆。
余秋堂緩步過去,遠遠喊了聲「四叔,今天累著了吧!」
余得火麻木抬頭,盯著余秋堂看了半晌,似乎沒認出他。
直到余秋堂再次喊他,他才突然驚醒,露出溫和的笑容。
「堂堂啊,你沒在裡面忙?」
余秋堂笑笑坐在余得火身旁,輕聲問:「四叔,你最近忙啥呢?」
「忙啥?」
余得火重複句,又似乎陷宕機,足足幾十秒後,他笑著說,「忘了。」
「忘了?!」
余秋堂暗暗吃驚,難以置信地看著余得火。
四叔這狀態,咋和奶奶差不多。
可四叔應該剛到四十左右吧,還沒到那種病發作歲數。
難道這是某種遺傳症狀?
余秋堂突然想到,他們這個家族真是沒什麼長壽基因,爺爺,父親,三叔,四叔,還有小姑,前世都是因為生病早故。
加上英年早逝的五叔。
真是難繃。
唯獨活的長久一些是二叔,但也就七十剛出頭,不算真正意義上的長壽。
他們同輩人,倒沒有太大問題,至少他重生之前,除了生病的三姐和春菊,還沒有其他人亡故。
此刻,他看余得火的樣子,猜測余得火應該生病了,而且還病的不輕。
可能是他自從入贅後,和其他兄弟聯繫不緊密,大家對他有些陌生,所以才沒那麼敏感。
而余秋堂則是比一般人要細心,這才注意到。
可如果是這樣,那問題就來了。
為什麼王曉琴和王瑞祥她們不知道呢。
他們朝夕相處,人都糊塗成這樣,應該早點帶他去檢查啊。
余秋堂心裡一陣煩躁。
他如今發現這種事,但卻無能為力。
這是讓他最惱火的。
思來想去,準備抽空還是去四叔家那邊看看,將四叔的情況告訴王曉琴和王瑞祥。
看看她們到底咋想。
余得火回去時,余秋堂額外叮囑他要小心謹慎,不要輕易一個人跑太遠,有事情要及時和老婆孩子商量。
余得火機械點頭。
也不知能聽進去多少。
余秋堂送余秋水夫婦離開時,順便詢問余得火以前有沒得過什麼重病,得知並沒有。
余秋堂還是將余得火的事再說一遍。
余得水有些意外,納悶地說,「老四以前性子是有點呆但也沒到這種地步,我今天忙的也沒特別留意,知道這樣,那會我問問他咋回事。」
「他能有啥事,肯定是心情鬱悶唄。」
高美蘭不以為然,輕笑道:「伱們那個老四,我從第一眼,就沒從他身上看到啥靈氣。
你要說他是個木頭人,過分了,但要說他魂魄被鬼吸走,我看有可能。」
「胡說啥呢。」余得水不滿地看眼妻子。
「我咋就胡說了,這也不能怪他啊,」高美蘭不服氣,「那王曉琴就像個吊死鬼,哪個男人碰到不脫一層皮?
你看老四,本來性子就弱,還是上門女婿,那日子能好過嘛,可不得整日被上眼藥。
照我說啊,這老四其他原因都沒,他就是純粹憋得慌,被欺負的不行,若是他在那個家裡一天,就不會有啥好轉!」
「快別說了。」余秋水再次制止妻子。
「不說就不說嘛,我也不稀罕說,要不是你兄弟,要不是他也喊我嫂子,我哪有心情管他的事,我自己事都管不過來呢,」
高美蘭也有點不高興。
但卻依然還是跟了句:「不過我告訴你余老三,堂堂說的沒錯,我也覺得你們家老四有點不正常,你們這些當哥的,是要注意點。」
「行了行了。」
余得水被說的也有些茫然,又有些煩躁,也不願意再繼續談,剛好旁邊有人過來問事,便跟著一起走了。
高美蘭看著男人的背影,搖搖頭。
「真替他們發愁,一個個的。」
余秋堂無奈笑笑,就要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件極為重要的事,便對著高美蘭咧嘴一笑。
高美蘭被他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你小子幹嘛,有什麼鬼主意?」
「沒有沒有,」余秋堂急忙搖手,「三嬸,是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想拜託你幫忙!」
高美蘭狐疑地盯著他,「你想幹嘛,要是借錢的話,我可沒有,我們家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有事找你叔去。」
「不不,不是錢的事。」
高美蘭這才放心,「那是啥事,你本事現在這麼大,村里村外誰不知余秋堂是大能人,還有事要我幫忙啊?」
這就是開玩笑了。
余秋堂看看廚房的磚牆,剛好能看到米雅麗正在裡面洗鍋呢。
「三嬸,你知道我娘沒的早,有些事本來是我娘要幫我出馬,現在呢,她不在,就只能靠你們這些嬸子。
我二嬸又不在家,四嬸……就不說了,那就只能來拜託你了。」
高美蘭一聽,立刻明白啥意思。
她畢竟是過來人,其實很容易看出余秋堂對那個來廚房幫忙的俊俏姑娘有意思,兩個人看起來蠻般配。
也心裡想過湊成一對還不錯。
這不曾想,她沒有主動幫著湊對,余秋堂倒是自己湊好了。
「想讓我幫你說媒?」
余秋堂笑笑,「嗯,就是這個意思,我想讓你幫我找個媒婆,一起去問問那邊的意思。」
高美蘭打趣道:「你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平日裡也不見對你嬸子多好,用到的時候就想到我了?」
余秋堂撓撓頭。
長輩給他這樣說話,能怎麼樣呢,只好老實接著。
倒是三嬸說的也不是沒道理。
他前世一直不喜歡出門,確實和這些親戚不咋走動。
重生後,又很忙,若不是家族聚會,基本也不和他們打交道。
現在拜託人幫忙,確實有種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的意思。
「也不是,我只是……」
「得了,你是個啥樣的人,三嬸還不知道,不用給我解釋了,我幫你去問就得了。」
三嬸看出他的尷尬,又笑著翻過片去。
「不過呢,這事你確定合適嘛,畢竟……」
高美蘭猶豫下,還是苦笑道,「你們家裡還是有個人的,不管咋樣,她才是名義上……」
「不用考慮她了。」
余秋堂笑著打斷,但態度很堅定,不容置疑,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意思,「我在這邊能做這種事的長輩,現在只有二嬸和你,其他人……」
他沒有繼續說。
高美蘭見狀,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行,你知道是非就行。」
余秋堂掏出二十塊錢給高美蘭,「三嬸,這點錢你拿著,以防關鍵時刻用到,若是還有其他花費,到時候我再給你。」
高美蘭卻一把推回來。
「我拿你錢幹嘛,我是沒男人還是沒兒子,需要你這個大侄子來孝順?」
余秋堂無奈道:「不是這個意思啊,我尋思著您幫我找個媒婆,不也要給人家錢。」
「那能要幾個錢,我給她就是,」三嬸不以為然,轉瞬又說,「不行的話,我就自己上門去,媒婆有什麼難的,不就是撮合人嘛。」
余秋堂能說啥。
三嬸就是這個性子,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就這麼說定了,隨後我幫你打聽打聽,就這兩天我去米家村……她們是米家村吧?」
「是的。」
「那行啊,我有辦法啊,我娘家有個表妹就嫁在米家村,說不定她們還認識呢,米家村是個小村子,可不像我們這麼大。」
「確實是,那……就辛苦三嬸了。」
「婆婆媽媽說這些幹嘛,你娘沒了,你這些破事我和二嫂不幫你看著,誰幫你管,指望你爹還是你這些叔,一個比一個靠不住事。」
余秋堂再次苦笑。
和三嬸這種人打交道,就要隨時面對這種高強度的對話。
她會把一個很正常的道理,說的讓你點頭不是,不點頭又覺得不應該。
最後,只能無奈接受。
晚上送米雅麗回去時,他將拜託三嬸提親的事告訴了米雅麗。
米雅麗自然很開心。
他們現在基本能達到共識,彼此確認願意和對方長相廝守,相濡以沫過一輩子。
米雅麗不禁還有些期待。
而余秋堂也想著,米雅麗等真正過門後,他就可以過上沒羞沒臊的生活。
沉積許久的衝動,開始冒出一些苗頭。
.
昨日忙碌一天多,晚上睡得該外舒服。
早上醒來,余秋堂竟是完全想不起晚上做過什麼夢。
就仿佛是眼睛一閉再睜開,天就大亮了。
身體裡的力量再次恢復。
又覺得非常舒服和敞快。
簡簡單單忙碌完畢一些日常,整裝出發去鎮上。
他今天要去買輛自行車。
其實這件事應該早就擺上日程,雖然沒有大錢,但都建院子了,還沒有一輛自己的自行車,每次都還要用別人的,就真的是離譜。
今天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搞一輛回來。
不管出行還是馱東西,都會比較方便。
可是來到街道,卻發現來早了,唯一有自行車出售的供銷社竟然還沒開門。
詢問旁邊買油條的大爺,得知九點鐘才開門。
可現在才七點多。
無奈只好在街道上四處轉悠。
以前每次來都是帶有目的,今天是隨意轉,心情自然不同。
發現這個時候的街道貨物,和後世的有明顯區別。
這時候更偏向實用,而後世則是更注重附加價值。
說明幾十年來,人們的幸福感果然是從務實到務虛,物質轉向精神。
走到一個賣醋的車前,他駐足觀望,看到賣醋的老漢,用個長柄的醋勺,一勺勺將醋灌到買醋者的瓶子裡,非常治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