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我可沒老婆
「我躺會,有事喊我。」
余秋江丟下句話,轉身進了屋子,門隨手被關上。
余秋堂搖搖頭。
他也沒想過讓父親和余秋江能關係緩和,強扭的瓜也不甜,只能讓彼此都難堪。
父親當初是本著一個大家長的身份,覺得按照他的想法,可以讓最小的兄弟過的更好,少受點流言蜚語。
可誰知道,兄弟的脾氣竟然到了那種地步,最後兩個人與其說是為了事情,還不如說是互相慪氣。
直到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年輕的時候,或許都沒覺得什麼,但隨著年齡增長,看問題的角度發生變化,再回頭審視之前種種,難免會覺得遺憾。
余秋堂能懂父親的尷尬。
但他並不覺得全部值得原諒。
就是他自己,也時常反思和父親的關係能恢復到什麼程度,又如何去想余秋江和父親呢。
畢竟又遠了一層。
余得金和米文忠車子停下來,余得金看了眼余秋江進去的房門,神色有點失落,但轉眼就掩飾過去。
「文忠,這就是我家小子,具體要咋搞,你來和他談,我呢,還有點事,就不待了。」
米文忠卻是一把揪著他的袖子,「叔,你急啥嘛?」
米文忠這時候身體還有點胖乎乎,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大方臉,頭髮亂糟糟的。
他看眼余秋堂,下意識拉了把余得金。
「沒事,我娃脾氣好著呢,」余得金對外人一直很客氣,尤其是他知道米文忠腦袋不是很清楚,更是溫和很多,拉著他對余秋堂說:「老二,人給你帶來了。」
余秋堂看著這個前世關係還挺親密的大舅子,想想他一輩子受到的坎坷,心裡也感慨萬千。
所謂愛屋及烏,因為米雅麗的關係,他對米家的親戚們都很親。
米家的家風很好,雖然性格不一,但個個都是好人。
所以才有米雅麗那樣溫柔賢惠的人。
「對,就是我要建房子,磚瓦房。」
余秋堂上前伸出手。
米文忠估計很少和人握手,看看余秋堂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最後將手在藍色粗布衣上使勁擦了又擦,然後才小心翼翼和余秋堂握住。
「我叫余秋堂。」
「咱叫米文忠。」
「哈哈,」余秋堂順勢拍拍他的手臂,「我沒有你大,就喊你文忠哥吧,我聽我爹說你的手藝很好,特意讓他請你過來的。」
「嘿嘿,還行。」
米文忠顯然對自己的手藝很自豪,聽余秋堂誇獎,咧嘴嘿嘿笑起來。
氣氛這才活躍很多。
「那老二,你帶著文忠看,我先回去了。」
「好的,爹。」
余秋堂知道父親在這裡也是尷尬,便沒有挽留。
余得金又看眼余秋江的房屋,沒有多說,騎著車子走了。
失去熟人的米文忠又顯得有些窘迫,站著手都不知道放哪裡,一直揉搓自己衣角。
余秋堂笑笑,拉著他沿著小路向前,指著前面一片地,「文忠哥,看到沒,我打算將左邊這片地全部圈起來,做成一個大院子……」
「這看起來有兩畝多吧,建不了這麼院子。」
提到米文忠的專業,他眼裡都開始有了光彩,眼神左右飄忽幾下,大概就判斷出地的面積。
「嗯,是有點超標,我們這裡莊基地最多做到一畝,所以我的想法是,來個靈活處理,全部圈起來後,中間來個小的隔牆,相當於一畝的院子,剩下作為果園……」
「這樣的話,伱為啥子不把右邊全部圈起來呢?」米文忠指著另外一片地,「果園子只留兩畝,也太小了,你全部圈進去,也能解釋得通。」
「不瞞你說,將來這邊我還要預留幾個院子,現在就是做前期。」
「我懂了。」
米文忠說著,徑直走到地頭,「我先量量地啊,你的意思是,讓我給你圍個院子……哦,我聽叔說你要先建幾間房是不?」
「是這個意思,主要是搶時間嘛,我想在天冷地凍前搞好,要不到時候沒法子住。」
「這樣啊,現在是農曆八月初,估計還有一個多月就下霜,地就要凍起來,日子確實不多……
那你要是真想圍,我給你多找人嘛,我們一起幹活的很多人,這後半年都沒啥活,待在家也閒著,剛好在你這打個短工嘛。
你看要不要,要的話你給我說嘛,我幫你去喊他們,反正這後半季也不咋下雨,搶搶時間完全夠的嘛。」
余秋堂不由抬眼看著米文忠。
心裡暗暗發笑。
大舅子這人,說其他事情時,總是唯唯諾諾,不夠自信,但只要提起這種工程,立刻就變得很有想法,怪不得後來他能帶著人去市里做活。
別人找做活的人,就首先找他呢。
真是天生建築工人命。
他也知道,米文忠說話從來不誇大其詞,能做到就能,不能做到肯定不吹牛,這和小舅子完全不同。
「文忠哥,你的意思是一個月就能修好院子和三間房?」
「我看行。」
米文忠嘴裡繼續念叨:「若是箍窯,可能來不及,箍窯不容易干,磚牆就快多了。
就是前期挖地基費點時間,等地基起來後,三兩天就能把院子砌起來,剩下三間房簡單,你提前準備好麥草,大梁,木椽,牛皮氈,我尋思著,也就十天功夫能立起來。
今天是八月十三還是十二?」
「十二。」
「一個月就是九月十二……我估摸你要是捨得多出錢,多找人的話,估計九月初五前就能成。
秋天氣候乾燥,幹起來也快,用個十天半個月粉刷,最遲十月底,保證能住進去。」
余秋堂聽米文忠這樣說著,心裡也暗暗盤劃時間。
真是隔行如隔山,他想著這個時候沒有太多機械,幹活很肯定不便利,施工時間不會太快。
但米文忠卻很很清晰告訴他大概時間。
略微思索,發現兩人分歧是請多少人的問題。
他從後世來,總是覺得人工很貴,一時半會也請不到太多人。
可米文忠依據這個年代的事實考慮,人工根本不是問題。
這個年代,最不缺乏的就是人工。
但凡能賺點錢,很多人都搶著來干。
說句過分的話,這個年代,真是有力氣沒地方出,要是能有個打螺絲的地方,那真能被擠破腦袋。
看余秋堂沉默著思考,好久沒說話,米文忠又有點的窘迫,撓著腦袋說,「你不願意啊?」
「啊?」
余秋堂回過神來,連忙笑道,「願意,咋不願意呢,你要是真能將時間提前,我巴不得。
那你看這樣行不,文忠哥,如果我把這個事情全部委託給你,包括磚和瓦都由你來負責,你看看一共要多少錢?」
「都讓我做?」
「都讓你做,就相當於包了這個工程,我的要求呢,很簡單,就按照你說的,一個月之內將院子搞起來……或者越快越好。
不過質量什麼的,當然也要保證,我爹說你幹活質量很紮實,我也放心。」
「我們幹活你放心,誰不知道我們米家村出來的泥瓦匠手底下既麻利又紮實?」
「那是,我聽過的。」
「哈哈~」
米文忠沒了先前的窘迫,這時候已經相當放鬆。
他這種性子簡單的人,其實最好交往。
因為簡單,所以想問題也不複雜,看問題角度很單一,你對他有善意,他們往往能更直觀感受到。
相反你要心中有惡意,他們也很容易覺察。
余秋堂有前世的情感做支撐,根本沒有將大舅子當外人,說話會毫不猶豫地親近。
這放在米文忠眼裡,就是善意的表達。
他可不就越說越放鬆。
「這個我要回去算……你剛才說什麼都讓我們搞,其他我們都行,但是大梁我們可搞不到好的。
你房子要建的大,又是瓦頂,那大梁就要粗一些,咋地說也要四十……哦,最好是五十公分。
我說是大房哦。
側房開間小,三十公分的小梁就行。
那大梁我倒是能搞到粗細差不多的木頭,不過都是楊木或者桐木,時間長了容易生蟲。
現在有錢人都弄鬆木或者柏木,還有些日期過得很好的人,用到白樺木。
你這麼有錢,乾脆直接弄這些木頭,房子修好後,不容易出問題,看起來也氣派。」
真是實誠人。
余秋堂道:「那好,乾脆椽也全部用松木或者柏木吧,大梁的話,我來想辦法……
這樣,文忠哥,你今天回去幫我好好盤算盤算,按照我們這樣說的標準,還有啥需要的,哪些需要我來想辦法,都給我列個清單,明個過來時拿給我。
這兩天看樣子天氣挺好,就直接開工吧。」
「我看麼嘛答。」
米文忠接到這麼個好活,也是相當開心,樂的能看到後槽牙。
「對了,幹活肯定需要一些小工吧,你們需要我幫你們找嘛?」
「不用不用,都帶著自家婆娘,現在莊稼都收了,婆娘們在家裡閒著只能吃飯,跟著出來還能賺點錢。」
「那你也帶著嫂子啊?」
「我可沒有老婆,」米文忠難為情地撓撓腦袋,但很快就又道:「我可以帶著我大妹啊,她幹活可麻利,一點都不比男人差。」
「那就好。」
余秋堂一顆心總算落回去。
鋪墊這麼多,最終的目的還是希望米雅麗能過來,現在不僅目標達成,還能提前完成工程。
簡直是意外驚喜。
這邊說的開心,結果等米文忠離開後,余秋堂突然想起原來他的房子是準備的箍窯的,這說著說著,就被米文忠帶到磚房上去。
他竟然沒有覺察。
可能是心裡一直想著米雅麗的事。
下意識將其他全部忽略。
如果不箍窯,暫時就用不到基子,但磚房雖然快,住起來卻沒有箍窯舒服。
尤其是三姐這種身體不好的人,更是不適合。
那乾脆就換個方略,將大房建在西邊,面向東面,兩旁各留一間側房,也就是廂房。
大房用來招待客人。
側房則用來招待親戚。
他還不知道以後親戚多不多,但如果日子過富裕了,相應的聯繫肯定不會少。
人家來到家裡,晚上住的地方都沒有,可不行。
箍窯就留在北面。
直接一排建它一大四小五間。
現在家裡四個人,各住一間,留一間大的用來做廚房,坐北朝南的房子,每天能曬很長時間的太陽。
最是適合居住。
東面到時候留出兩間廈子,作為備用,在廈子側面,他是規劃準備建一個洗澡的地方。
在南方生存久了,他最不能適應的就是這邊洗澡的問題。
等他回頭有錢了,肯定要好好整治下自來水的問題。
附近就是山泉,架設設備,鋪設管道,大概幾百米就能送到家裡。
然後下面又離山地近,可以順當排出去。
……
當然,這都是後面更遠的享受。
目前還只能是想想。
錢要花在刀刃上,房子建好後,他就要利用一個冬季的時間好好攢錢,開春帶姐姐和春菊去看病。
看病不能拖。
下午四點多,天就已經涼快下來,余秋原也從家裡來了。
說是奶奶還在起么蛾子。
對高美蘭做的飯挑三揀四,後者差點都要壓制不住洪荒之力。
余秋堂都不敢細問。
這種事,即使他再重生幾輩子都沒用,很多事情,不是重複幾遍的問題。
天然就難以解決。
就讓他們先去折騰吧。
余秋堂給大家說說了他要建院子的事,頓時把幾人都驚得一愣一愣。
紛紛幫他算起來需要多少錢。
但大家其實都沒多少經驗。
箍窯的價格和磚房的價格計算方法完全不同。
箍窯的基子是原本有的,只是需要個人工費,可磚房則是需要大量的磚瓦,這個成本就高去了。
最後大致算應該在3000開外。
余秋堂覺得也差不多。
頓時感覺手裡的錢錢,變得不再豐碩。
「這樣吧,等這邊開始搞,打基子的事情暫時就不急,我們多幾次山里吧。
趁著秋收,野物活動頻繁,多搞點回來。
另外,我改天看看有什麼值錢的中草藥,進山的時候順采采,增加點收入。」
「好啊,最近幾天沒出去,我都等的無聊了。」王浩峰聞言大喜。
余秋江眼裡也有亮光。
他們對錢都很渴望,一個是為老婆,一個為妹妹。
沒錢的時候,只要解決了錢,就能解決一切問題。
「堂堂師父,好久沒有跟著你入山,我都有些手生了。」
王浩峰嬉皮笑臉湊過來。
余秋堂拿鐵鍬將他擋開,「我們可說好了,以後跟我進山,你最好老老實實,不要再拖我後腿。」
「教訓的是,一定當心,一定。」
余秋堂看他態度很敷衍,無奈道:「別的都好說,這入山打獵的事,可真不是開玩笑。
我們這就是要別人的命,你想想他們能不反抗嘛。
你不要以為我們前面幾次都沒出問題,就覺得我們很厲害。
那是因為沒遇見真正的危險。
即使上次採桑黃,我們也就是在猴頭山這邊,而且還是沿著山脊走,繞開動物聚集的森林區。
但若是真正要捕獵,那我們就不能繞,而是要去它們喜歡活動的範圍。
危險可就變大了。
你要還是像上次那樣冒冒失失,關鍵的時候出問題,不僅你自己危險,還會連累大傢伙。
你真知道我在說啥嘛?」
王浩峰看余秋堂這樣嚴肅,收斂了笑容,抿抿嘴唇,「好,我聽你的,你放心。我王浩峰說話是一個唾沫一個釘……」
「打住,心裡知道就行。」
余秋堂不想聽他囉嗦,他注意到余秋原一直默默在旁邊幹活,不時側耳傾聽,便笑道:「原原,你若是有空,也可以跟著轉轉。」
「啊?」
余秋原停下踩土的腳,意外地問:「我也能去?」
「有啥不能去,你一個大小伙子,怕啥?」
「可我啥都不會啊。」
余秋原其實很想去的,他先前就看過余秋堂捕捉豬獾,覺得他很厲害,又看到他獵殺過野豬,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想想他長這麼大,一直做著很簡單的事,沒經歷過什麼風險。
在大山腳下,都沒進去嘗試過,實在是遺憾。
但他也懂得山裡的危險。
不是鬧著玩。
若沒有點本事,進去非但不會有收穫,反而可能給別人增加負擔。
「有力氣就行,」余秋堂拍拍堂弟肩膀,「你要是想去,下一次我們帶著你見見世面,只要你不到處亂跑,就沒啥問題。」
「就是啊,原子,你看我以前不也啥都不會,現在還不是已經……」
「你現在會啥?」
余秋堂沒好氣地說。
「我……我起碼知道啥時候還做啥,不能亂跑,知道野豬容易出現樺樹林和橡樹林,知道熊跑起來比人還快,也知道熊一槍很難乾死……」
王浩峰相當不服氣。
余秋堂啼笑皆非。
「行行,算你知道一些,不過還是那句話,你最大的問題是冒失。」
「遵命!」
王浩峰來個不像樣的敬禮。
余秋原看他們這樣鬧騰,也很羨慕,猶豫片刻道:「那我問問我爹。」
「好,帶你去就是看看世面,你爹要是不同意,就過幾年再說,你現在才十六歲多,有的是機會。」
「好。」
「唉,羨慕啊~」
王浩峰突然長嘆一聲。
大家都齊齊看他,余秋堂踢他一腳,「你又羨慕什麼?」
「羨慕人家小小年紀,已經有媳婦等著過門,而我一把年齡了,還沒個人噓寒問暖,我好慘那。」
這就說的很明白了。
大家齊齊將目光轉向余秋原,小伙子本來還豎起耳朵等著聽王浩峰的話,沒想到轉眼說到他身上,頓時臉色發紅,不好意思地轉頭開始幹活。
幾人不禁笑出聲。
就連坐在邊上歇息的余秋江,也露出幾分笑意。
他和三伯再不合拍,對余秋原這個堂弟卻沒啥意見,事實上他現在長大了,有些道理也懂,知道三伯也是個好人,但卻依然很恨。
具體你要問他恨什麼,卻又很難說明白。
世間要是什麼都能說清楚,那便就好了啊。
四人一口氣干到晚上十二點,這才各自回家。
儘管大家都說是義務幫忙,但余秋堂還是準備等結束後,給大家適當給點工錢。
家裡都不容易。
一個壯年的時間就是金錢。
.
次日,剛好是星期六,余秋堂便讓余小偉去送神仙豆腐。
順便讓轉告梁師傅,從明天開始,神仙豆腐暫時要停一段時間,保守先是一個月吧。
他準備帶著三姐去和春菊一起做飯。
兩個人自然是不夠的,那順便剛好有機會,將米雅麗忽悠到廚房一起幹活。
這樣,他就有更多時間接觸米雅麗。
嘿嘿~
想想就覺得他很聰明。
修煉紅拳時,他竟隱隱能聽到絲絲勁風,也不知是否錯覺。
聽說練拳練到一定程度,就能有這玩意兒。
他才練了這麼點時間,估計是幻聽。
練拳唯一帶給他的感觸就是勁道比以前更足,腳下站的更穩,做事情更有底氣,就仿佛腳唄固定在大地里。
當真有種站似一棵松的味道。
余得金今天要去隔壁鎮子看木頭,兩人蹲在地坑院的滲坑邊上一邊刷牙,一邊聊著余秋堂院子的事。
聽說余秋堂不再拘泥於原來的三間磚瓦房,而是準備直接建成紅磚院子,非常吃驚。
不顧嘴裡的牙膏泡沫,就幫余秋堂算起帳。
大致算下來,需要兩千五六,比昨日余秋堂幾人要稍微少點。
「這麼多錢,你到哪裡去湊?」
余得金沒好氣地問。
語氣隱隱有種的責怪。
「剛以為你最近變得踏實一些,像個居家過日子的模樣,這轉眼又成這樣,不讓人省心。」
余秋堂也不惱,一口喝完漱口杯里的水,仰天「呼嚕嚕」唰了會,一口氣吐進滲坑。
「你放心吧,爹,我敢做這個決定,肯定就有我的法子,你看我也沒說跟你湊錢吧,你操這心幹嘛?」
「我不給你操心,誰給你操?」
余得金情緒還是有點激動,「我是你老子,我管管你的事,還要你批准,要不要我給你打個申請,去生產隊開個證明?」
余秋堂一怔。
看著父親微微慍怒的表情,竟是突然沒忍住,「噗」地笑出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