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衣覺得,這個丫環的操作挺迷。
不說叫大夫,非要送回家,而且她表現出來的不僅僅是著急,更多的還是……惶恐。
她在怕什麼?
難道說這位小姐的病是有什麼隱情嗎?
蘇南衣湊近了些,再次觀察那個小姐的神色。
她的臉更紅了一些,呼吸急促,鼻翼都在不停的煽動,用力咬著嘴唇,雙手緊緊握著。
像是在極力的忍耐著什麼。
店裡的小夥計和那位趙嬤嬤有些擔憂,「裴小姐也不算是外人,對我們店裡的幫助很大,東家早就說過,要對裴小姐格外客氣,我們後院有休息的地方,要不……」
小丫環斷然拒絕,「不用了。」
她說著,伸手扶起小姐,「小姐,走,我們回府。」
小丫環很堅決,趙嬤嬤也只好不再多說什麼,幫著她把小姐扶上往外走。
旁邊有人低聲議論,「那不是裴將軍的女兒,裴家小姐嗎?」
「是啊,是咱們浙州城最有名的千金小姐呢!」
「人家會投抬,出身好,父親是吳督統的老部下,位同副督統,未婚夫又是少將軍,咱們這還有誰比人家更尊貴嗎?」
「怎麼瞧著她身子骨不太好?」
「人吃五穀雜糧,哪裡有不生病的?再說了,這首飾樓里漂亮的首飾都是出自她的手,難免勞累一些。」
「也不知道她都這種出身了,還那麼勞累幹什麼?」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裴小姐說了,畫首飾的圖紙,是她喜歡的事兒,願意做就做唄。」
眾人議論紛紛,蘇南衣這才明白,原來這位裴小姐還真有來頭。
她不動聲色的回到櫃檯邊,小夥計把包好的東西給她,「您拿好。」
蘇南衣付了錢,若無意的問道:「剛才那位小姐,還會畫圖紙?」
「是啊,裴小姐特別有才,最喜歡的就是設計首飾的圖紙,畫得非常漂亮,您選中的這款,就是出自她的手筆。」
「哦?」蘇南衣還真有點意外,看樣子的確是有些水平。
她沒再多問,出門叫上陸思源,「思源,快走!」
陸思源也不多問,跟著她快步離開。
「看到剛才那輛馬車去哪邊了嗎?」
「嗯,那邊,我帶你去。」
陸思源在前面帶路,果然,沒過多久就看到了裴家的馬車。
馬車沒有街市,而是挑了幾條小街巷,穿來繞去。
街上的人不多,相對安靜許多,蘇南衣的聽覺格外靈敏,她甚至可以聽到車內人粗重的喘氣聲。
那……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夠發出現的喘氣聲。
剛才那個丫環還在嚶嚶地哭,「小姐,您別嚇奴婢啊,再忍一忍,馬上就到家了。」
蘇南衣心說果然,這位裴小姐犯的應該是舊疾,而且是一種頗為古怪的舊疾,所以這個小丫環才會一定要堅持回府。
蘇南衣越想越覺得這件事很蹊蹺,陸思源手握上劍柄,目光警惕的盯著馬車。
緊接著,蘇南衣嗅到一股……血腥氣。
她和陸思源互相對視一眼,心中警鈴大作。
與此同時,蘇南衣覺得似乎少了點什麼。
好像四周突然安靜了。
猛然間,她明白過來,是少了那個小丫環害怕緊張的抽泣聲!
她心裡冒出一個膽大的念頭,難道說……
正想著,前面的馬車停了下來,陸思源拉著她迅速藏好。
這是一處後門,車夫急匆匆上前敲了幾下門,門很快開了,馬車直接進了院中。
蘇南衣和陸思源隱身在院牆外的一棵樹上,看到那輛馬車進了一院子,院中停著幾輛馬車,還有馬廄。
馬夫把馬牽到馬廄,整個過程中,他都沒有去看馬車,或者說,沒有正大光明的去看馬車,似乎很忌憚什麼,又不能放下就跑,只能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但眼角的餘光卻始終在觀察著車馬。
越發怪異。
此時,院門外傳來腳步聲響,車夫聽到動靜,手裡的篩子差點落了地,扭頭一瞧,急忙道:「少將軍,您來了。」
吳沉安皺眉道:「敏敏呢?」
「小姐在……在……車裡。」車夫嘴唇微微顫抖道。
吳沉安盯著他,「滾!不許多說出一個字,明白嗎?」
「是,是。」車夫急忙扔下手裡的東西,「小的懂。」
說完,頭也不敢抬,撒腿跑了。
蘇南衣還真沒想到,吳沉安也在這裡,她抿住呼吸,靜靜的看著。
吳沉安走到馬車門口,手指輕輕敲了下車壁,「敏敏?是我。」
裡面的人沒說話,但喘氣聲仍舊很重。
吳沉安又道:「你別怕,我來開門,帶你回院子。」
裡面的人沒反應,吳沉安伸手試探著掀起車簾,一道影子迅速撲向他,速度疾快!
吳沉安的動作也很快,似是早有準備,他一手接住那個人,一手繞到那人背後,手刀一豎,砍在她的後頸。
那人軟軟的倒在他的懷裡。
吳沉安把人抱住,輕輕喚了聲,「敏敏?」
裴敏已經暈死過去,她的頭髮散亂,衣袖和衣襟上都沾著血。
吳沉安調整了一下姿勢,為她撥開頭髮,又輕柔的拿帕子為她擦乾嘴角的血。
他無聲無息,動作熟練,似乎經常做這樣的事。
收拾完,他抱起裴敏,對身後的心腹說道:「把車整理乾淨。」
「是。」
他抱著裴敏離開,兩名侍衛把掀開車簾,把裡面的人拖出來,那人的脖子被咬破,已經氣絕身亡。
正是那個小丫環。
兩保侍衛面無表情,好像已經司空見慣,把人拖走,拿來水桶,很快把馬車清刷乾淨,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蘇南衣和陸思源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幾分驚訝和疑惑。
吳沉安抱著裴敏回了院,途經一個小院的時候,蘇南衣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兒。
很快,她就找到了氣味的來源,正是從一輛裝滿雞籠子的馬車上發出來的。
「思源!你看,那輛車!」
當時看到那輛馬車的時候,蘇南衣就覺得奇怪,所以彈出一個藥丸做了記號,她當時以為那輛馬車會去霍遠銘的府中,沒想到最後繞來了這裡。
真是人生處處都有意外。
裴敏的院子很大,但也很寂靜,不像一般的千金小姐院中,丫環婆子少說也有十幾號人。
吳沉安抱著裴敏進了屋,只有兩個丫環一個婆子出來迎接,而且都沒有什麼太意外的表情。
把裴敏放在床榻上,吳沉安低聲吩咐,「快去,準備藥和東西來。」
「是。」
那婆子領命很快去了,蘇南衣和陸思源沒動,在後房坡上耐心的等著。
正面的屋子裡一片寂靜,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一陣子,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傳來,蘇南衣看到,剛才那個婆子,端著兩碗東西慢步走了進來。
她一路到了床邊,福了福身,小聲說道:「少將軍,藥來了。」
蘇南衣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碗是藥沒錯,但另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