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吳泯舟的脈案

  這個話老修沒辦法回答,張了張嘴,最終又無力的合上。

  兩個人沉默許久,老修低聲道:「你也別想太多,畢竟沒有親眼看到,有些事不了解,無法下定論,等回去以後,好好的調查一下,很多事情就能明白了。」

  老修的話並沒有讓陸思源的心情轉好。

  「我騙了南衣,第一次,我騙了她,」陸思源的聲音沉重,像被無盡的痛苦壓得無法輕快,「我說,我沒有找到那個馭木者。我……」

  老修猶豫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若是實在不好受,就把馭木者的交給我來辦吧。」

  陸思源緩緩搖頭,先不說老修和那個馭木者一照面就有被殺死的危險,他自己也想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身體如何了?」他問。

  老修滿不在乎,「沒事,我這身強體健的……」

  他一拍胸口,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力氣大了點兒,放心,真沒事。」

  陸思源點點頭,「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月光投到他身上,更加幾分清冷,影子被拖得瘦長,透出濃濃的孤寂。

  老修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也很不好受,但終究是忍住了。

  直到陸思源的影子再也瞧不見,老修抬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重重把自己摔回床上,老修攤著木然看著屋頂。

  他大概能猜出,那個馭木者究竟是誰了。

  可他不能跟陸思源說。

  真他娘的煎熬。

  這一夜,他們三個各懷著心事,誰都沒有怎麼睡。

  第二天一早,霍遠銘就來了。

  他滿臉疲倦,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眼中布滿血絲,眼下還有淡淡的青黑。

  顯然是一夜沒有睡好。

  他也沒磨嘰,開門見山的問道:「南大夫,你的藥方很管用,一些輕症患者,吃下去就好多了,重症的也有所緩解,本將軍特來謝你。」

  蘇南衣笑笑,「將軍不必客氣,這是我們說好的,我只是按照約定做事,應該的。」

  霍遠銘的眸子微深,她還真是說到哪做到哪,一絲多餘的情感也沒有啊。

  「將軍還有什麼事嗎?」

  霍遠銘回神,目光在院中一掃,「鄒里正呢?本將軍要把他帶去衙門,讓他說出自己的罪行,按律定罪。」

  老修沖蘇南衣遞了個眼色,蘇南衣會意,對霍遠銘道:「將軍,鄒里正你暫時還不停能帶走。」

  霍遠銘一挑眉,「為何?」

  「因為,我昨天晚上研究病理的時候發現,從村民們水缸中取來的水裡,除了枯思草的毒性,還有一點點別的,另外,他的枯思草從哪裡來,也尚未可知,我擔心會有其它的變故發生。」

  她這話說得並不走心,有些模稜兩可,霍遠銘也聽得,她是不想交出人來,所以才說出這麼個不算理由的理由。

  她想幹什麼呢?

  霍遠銘的目光掠過老馬頭,瞬間就明白了。

  他輕輕笑起來,眼睛微微變著,一貫冷淡蒼白的臉,像忽然有了一點溫度,「南大夫為我城中百姓付出良多,本將軍也該回饋一二,不如這樣,老馬的兒子,本將軍派人去找,如何?」

  老馬頭頓時有些激動,滿眼都是希冀。

  蘇南衣看著霍遠銘,不知人說的是真是假,還是想另有別的目的。

  她沒急著答應,「將軍,聽里正的意思是,他的兒子被人抓走,是去挖礦,那在城中應該不只一戶丟了人,之前就沒有一點風聲嗎?」

  霍遠銘笑意微涼了些,「南大夫的心思倒是縝密,讓本將軍刮目相看。不過,這城中事務繁雜,連本將軍都不是完全明了,南大夫就不必操心了。記著我們的約定,事成則約定止,到時我送南大夫平安出城。」

  這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就差挑明了。

  蘇南衣也沒有半分難堪,「好,但願將軍能夠信守承諾。」

  「那是自然,」霍遠銘點頭,掃一眼老馬頭,「至於老馬的兒子,就當是本將軍回饋南大夫的多日勞苦,算是格外的答謝吧。」

  他說完一揮手,身後的軍士手裡捧著一些東西,上面蒙著布,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這是我義父的脈案,南大夫先過過目,等到合適的時機,我再帶你去看他。」

  蘇南衣心頭微動,表面不動聲色,「好。」

  脈案放下,霍遠銘又道:「兩個時辰,可以看完嗎?這東西不能看太久。」

  蘇南衣掃了一眼,並沒有多厚,「行,可以,兩個時辰後,將軍派人來取便是。」

  霍遠銘點點頭,帶人轉身走了。

  老修湊上來,「這小子夠囂張得啊!」

  「能和吳沉安叫板,能不囂張嗎?」蘇南衣把脈案收起拿著進屋,「老修,那個鄒里正交給你,儘快問出來,今天的架勢看清沒有?估計我們頂不了太久。」

  「好,明白。」

  陸思源跟著蘇南衣進屋,「南衣,要不要我再去一趟督統府?」

  蘇南衣看看他,見他眉眼間有憂色,好像情緒沒有怎麼好轉,便輕聲道:「不用,思源,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現在有人替咱們辦事,你就好好休息,養好精神,等到時機成熟,咱們一起去。」

  陸思源微微點頭,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愧疚感爆棚。

  好在蘇南衣沒有想太多,坐在桌子前看著脈案,陸思源也沒有走,就不遠處安靜的坐著,她需要什麼的時候立即遞上。

  蘇南衣也沒抬頭,手邊就有了紙筆和茶水。

  她全神貫注的看著,吳泯舟這脈案是從近一年前開始記錄的,剛開始的時候看不出什麼,無非就是風寒之類。

  蘇南衣看得很快,一邊看一邊思索一邊記錄。

  看到近半年的時候,她就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吳泯舟的病加重了。

  看著上面的日期,她手指輕輕點著,眉頭緊鎖。

  看她一直停留在那裡,陸思源問道:「怎麼了?」

  蘇南衣說道:「看到一個日期,總覺得是發生過什麼,但又想不起來。」

  陸思源湊近一看,脫口說道:「這不是李府出殯的日子嗎?」

  蘇南衣眼睛頓時一亮,看著陸思源的眼神佩服不已,「思源,你可真是太厲害了,記憶力真的太好了!」

  陸思源嘴角微微勾了勾。

  蘇南衣低頭又看著脈案,嘴裡嘀咕道:「京城李家辦喪事,浙州府吳泯舟的病情加重。

  按說這兩者之間,相隔如此遙遠,應該沒有什麼關聯才對。可為何我總覺得……他們之間似乎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呢?」

  陸思源輕聲道:「你的感覺一向很準。南衣,跟著你的感覺去做,我幫你。」

  蘇南衣抬頭,沖他笑了笑。

  正說著,外面老修匆匆跑進來,大概是太興奮激動,還撞倒了椅子,稀里嘩啦一陣響。

  他一手扶著腿,一邊拼命壓制住瘋狂上翹的嘴角,「哈哈,你們猜怎麼著?我們要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