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他究竟拿不拿兒子當人?

  入夜。

  浙州將軍府的西府中。

  蘇南衣猛然睜開了眼睛,聽到外面的聲響,她立即翻身坐起來。

  推開窗子,看到一條影子,借著月光,正是陸思源。

  陸思源從早上出去,這會兒才回來。

  蘇南衣立即走入院中,「思源,辛苦了,有沒有受傷?」

  陸思源搖搖頭,「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沒什麼,你吃飯了嗎?」蘇南衣說著就要去給他準備點吃的。

  「我吃過了,南衣,」陸思源聲音低啞,「我有話對你說。」

  蘇南衣點點頭,給他倒了杯熱茶,「先喝口茶,天氣涼了,浙州這邊雖然說好一些,但你的腿要格外注意。」

  「好,我知道。」陸思源垂下眼睛,茶水的淡淡水氣遮住他眼底的神情,「南衣,我……我沒找到那個馭木者。」

  蘇南衣怔了一下,她還以為陸思源要和她說跟蹤霍遠銘的事。

  聽陸思源的語氣低沉,情緒沮喪,她微笑道:「無妨,想來他也是刻意躲起來的,再加上昨天被老修撞見,今天必定更會小心謹慎,你沒有找到也很正常。」

  陸思源沉默了片刻,他的側臉在薄薄的水汽中,有點模糊朦朧,本來就蒼白臉透出幾分瑩潤,嘴唇因為喝了熱茶紅得艷麗。

  蘇南衣心中嘀咕,也不知道將來誰這麼有福氣,可以嫁給陸思源。

  「思源,我們後面還要去好多地方,你心理負擔不要太重,你和老修這麼幫我,我已經很感激了。」

  陸思源動作頓了一下,抬眼看看她,很想對她說,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

  但最終只是抿了抿嘴唇,什麼也沒說。

  蘇南衣感覺他今天有點不太一樣,情緒似乎格外低落,也不好再追問什麼。

  「早點休息吧,睡一覺,其它的事明天再談吧。」

  陸思源放下茶杯,「我去了一趟督統府,霍遠銘也去了,還和吳沉安發生了衝突,霍遠銘要派人去給那些病患治病,吳沉安並不相信他能治好,兩人還差點動起手來,但……鬧成這樣,也沒看到吳泯舟。」

  蘇南衣詫異,「兩人都差點動了刀槍,吳泯舟也沒出現?是不是不在府中?」

  吳泯舟以前在邊關的時候,就不愛住在府里,而是住在營中。

  「應該是在,因為吳沉安說,讓霍遠銘出去鬧,別打擾他父親休息,所以我覺得,吳泯舟是在府中的,至於他為什麼沒來,應該就只有兩種原因。」

  陸思源抬眼看著蘇南衣,蘇南衣眸子微微一縮,「要麼,他就是不想來,要麼,他就是來不了。」

  陸思源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不想來,他就是放任他們鬧,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選擇冷眼旁觀的態度,來不了,就是他被人控制了。」

  蘇南衣眉頭微擰,「我更傾向於第二種,他來不了。這裡算是富庶之地,不說天高皇帝遠,至少距離京城也不近,浙州是他的,他算得上是封疆大吏。

  把這裡管好了,誰能奈何得了他?他為什麼要冷眼旁觀看著兒子和養子這麼鬧?

  他又沒有老糊塗,四十多歲,完全有能力擺得平治得住,讓他們服服貼貼,他本人也不是個慫人……」

  蘇南衣越說,越覺得第二種可能性很大。

  陸思源點點頭,「今天吳沉安和霍遠銘對陣,似乎是霍遠銘有點落下風,他沒能讓吳沉安解開封鎖,最終是讓自己府里的親軍衛隊強行衝進去。」

  「這些咱們不管,」蘇南衣臉上笑意冷淡,「他們爭權奪位的事咱們不摻和,拿到要拿的,咱們就離開這裡。」

  陸思源起身,「好,我聽你的。今天先這樣,你早點休息。」

  「好。你也是。」

  送走陸思源,蘇南衣一時也不怎麼困,躺在床上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不摻和浙州城的內政,然後拿到想要的東西,她知道這只是說起來容易。

  但當下也只能這麼安慰陸思源。

  自從認識陸思源以來,她還沒見過陸思源的情緒這麼低落過。

  哪怕是當初再相逢時,他的雙腿殘廢,淪為乞丐。

  今天這是怎麼了?

  蘇南衣滿心疑惑。

  而陸思源,根本沒有去睡覺,直接去找老修。

  老修的傷還沒有好利索,今天又被氣得夠嗆,晚上吃完飯和蘇南衣聊了會兒天,沒事可干就吃了藥早點睡了。

  正睡得香,突然被人搖醒。

  他一個激凌坐起來,看到是陸思源,捂著胸口道:「哎呀,天爺呀,嚇死個人了,你……你這是才回來呀?」

  陸思源點點頭。

  老修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抱歉抱歉,我這一吃了藥就犯困,沒等到你回來,怎麼樣,情況如何?」

  陸思源沒有立即回答,屋子裡也沒點燈,流泄時來的月光清冷的映著他的臉。

  老修看著他的神色,心頭忽地一沉。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陸思源在椅子上坐下,他緩緩抬手,按在右肩膀上,眼睛看著老修,「是不是所有的意氏皇族,都有這塊印記?」

  老修點頭,「是的,相傳,這是因為意氏的一個咒語所致,但凡是皇族,從一出生都會有,或大或小,但都會有,形狀也相似,顏色上也會有差異,像你這種金色的,就是血統最為純正的。」

  老修說完又覺得有些納悶,陸思源對這個一向不關心,當初找到他的時候,還頗費了一翻唇舌頭,一般人在很想知道自己身世的情況下,猛然聽說自己是一國皇子,按說應該極盡歡喜。

  但陸思源不同,他似乎更冷淡了許多。

  關於意氏國的一些事,也是只有他說起來,陸思源才會聽,極少主動問。

  老修敏銳的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太尋常,他低聲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

  陸思源沉默了一下,低聲回答道:「我見到了那個馭木者,和他交了手。」

  老修一下子站起來,上下打量著他,「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陸思源搖搖頭,「並沒有,最後還是他收了手,他似乎……並不太想和我交手。」

  老修立即搖頭否決,「不會,馭木者,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已經不能算是個正常的人了,而是半植物半人,他們的思想特別愚鈍,但越是這樣的,攻擊力越強,認準了的敵人,是不會罷手的。」

  陸思源眼睛看著他,靜靜的聽他說完,也沒有什麼表情,但老修在他的眸中,看出一種哀傷。

  他心頭跳了跳。

  陸思源盯他半晌,緩緩道:「我看到他的肩膀上,也有一個和我相似的印記。」

  老修:「!!!」

  老修的眼睛霍然一睜,滿臉都是震驚,舌頭也有些打結,「你……你是說,那個馭木者,有和你相似的胎記?」

  「對,」陸思源斬釘截鐵道。

  老修呼吸有些急促,「這不可能啊,馭木者一般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訓練培養,怎麼會……」

  陸思源臉色慘白,「是啊,我也想知道,怎麼會?意氏國到底發生過什麼?他是不是不拿自己的孩子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