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染的問題讓蘇南衣怔了怔。
她還真沒有想過,雲景說陪太妃出去了,她也沒有多想。
雲景到底是北離王,總不能天天和她一起玩。
現在聽夏染這麼一問,她立即意識到有內情。
「怎麼?」
夏染眯著眼睛看她,一副「求我我就告訴你」的欠揍表情。
蘇南衣似笑非笑的盯著他,夏染最終先心虛,手摸摸鼻子,「好吧,怕了你。太妃是去見一位高人。」
蘇南衣有點意外,夏染又故意勾起她的好奇心,「你知道她為什麼要去見高人嗎?」
不等蘇南衣回答,他又自顧回答,「是因為你。」
蘇南衣更意外,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夏染點點頭,嘴角噙著一絲笑,笑意不達眼底,瀲灩的眸光里是無盡的冷意。
「是啊,因為你,知道為何以你現在的身份,一個小小的商戶之女,再加上之前蘇二那個蠢貨干出的蠢事,太妃不但沒有怪罪蘇家,反而還同意把蘇二換成你嗎?」
蘇南衣面色平靜,目光依舊平靜無波,「知道。」
這次輪到夏染意外,「你知道?」
他坐直了身體,慵懶的神色瞬間凜然。
「嗯,」蘇南衣想著第一次去王府的時候,聽到太妃和閆嬤嬤所說的話。
那時候她就猜到,太妃一定是因為什麼緣由,而這個緣由一定和雲景有關。
只有雲景,才能讓太妃毫無條件的退讓。
她剛開始不知道是什麼,可稍微一想,事關婚事,還能是因為什麼?無非就是或因為命格、或因為生辰,要用她來沖喜。
她抿抿唇,試探著問道:「那你呢?還背著克六女的命格?」
夏家為商賈巨擎,雖說士農工商,商排在最末,但那都是指的小商戶。
像夏家這種財力,早不是隨意可以撼動的,當然,這種家族內鬥的事情一點也不亞於皇家奪嫡之爭。
夏家的子孫也是早早娶門當戶對的妻子,生下子嗣,為爭奪家產添上一份助力。
像夏染這種身份到了這樣的年紀,別說娶妻,都應該有兩三個娃了。
可他第一個未婚妻在大婚前一夜橫死後,漸漸有流言傳說,說他命中帶煞,克女。
也有不信邪的,因為夏家的財富實在誘人,接連訂了幾次親,未婚妻都在訂婚後不久因為各種意外離世。
前前後後,已經有五個。
前兩年有位得道高僧路過化緣路過,看到夏染,說他的確命格有異,需克六女方能化解。
如今已死了五個,就差最後一個,可誰也不想當那第六個。
夏染徹底沒了酒意,嘴裡的話卻開始打哈哈,「說你呢,扯我幹什麼?我現在不挺好,自由自在,想去哪去哪,要不是因為我不用拖家帶口,能說來京城就來京城?哼。」
見蘇南衣不語,他也不再這個話題,繼續問:「你什麼時候知道太妃的意圖的?」
「反正是知道,」蘇南衣沒有正面回答,「說說那個高人吧?當初給太妃指點迷津,找上蘇家的人也是他?」
她這麼一說,夏染就確定她是真的知道,沉默了片刻,「嗯,這次去找,是因為有人嚼了舌根,說自從雲景和你訂親以來,事出不斷,覺得你是不祥。」
蘇南衣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迅速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覺得太妃這麼想也無可厚非。
不過……
「昨天太妃身邊的閆嬤嬤剛給我送了一套頭面,不但東西本身貴重,代表的含義也深厚,怎麼一夜之間……難道?」
她說完一下子站了起來。
夏染沒有抬頭看她,轉過頭依舊看著浮動的光影,「嗯,昨天晚上有人夜探王府,意圖對雲景不軌,不過,都被他身邊的人打發了,沒受什麼損傷。」
蘇南衣眉頭緊皺,心也跟著懸起來,雖然夏染說沒事就一定是沒事,但她總歸還是要親眼看過才安心。
現在雲景跟著太妃出門不在府中,她想見也見不著。
「知道是什麼人嗎?」蘇南衣問,「這不是第一次了。」
夏染手指一彈,不遠處樹上一隻不斷鳴叫的蟬被他打落,驟然安靜了許多。
「不清楚,來得快,去得也快,訓練有素,」夏染漫不經心的回答,「他的身邊有人保護,而且個個是高手,你不必擔心。」
蘇南衣心想,應該就是小七的首領等人了。
她又重新坐下,「昨天晚上我的院中也有人打探,不過只稍作停留就走了。」
夏染猛然轉頭,「有人要刺殺你?」
「不是刺殺,只是稍作停留,也沒有露面,不知道是發現了什麼,還是覺得我那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可發現的。」
「你怎麼不早說?」夏染皺眉,聲音壓低,「你自己的處境你不知道?」
「我……」
「他說得對,」陸思源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屋門口,「南衣,還是謹慎些為好。」
蘇南衣點點頭,「好吧,我知道了。」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準備一下?」她看著陸思源問道。
陸思源點點頭,夏染回房間拿了小木箱給她。
打開蓋子,裡面赫然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還有兩張薄薄的人皮面具。
蘇南衣見怪不怪,拿起東西在陸思源的臉上操作起來。
她的手指細長微涼,在他的額頭、眉梢、眼上、鼻尖和嘴唇一一掠過,像清晨的薄露,又像秋時林間的水霧,輕輕落下,又瞬間消散。
陸思源始終合著眼睛,微抿著嘴唇,一動不動,像入了定一般,無人知道,他內心起伏洶湧,如潮起潮落。
「思源,」蘇南衣輕聲喚,喚他回神,「睜開眼,我看下需要不需要調整。」
陸思源睜開眼睛,眼神微微迷濛,蘇南衣「嘶」了一口氣,忽然想起雲景養的那幾隻小兔子。
陸軟萌兔看著她,「怎麼了?」
夏染在一旁壞笑,「不怎麼,就是你這副模樣可千萬別叫那些經常去象姑館的人瞧了去。」
「嗯?」陸思源微眯了眼睛,迸出幾縷殺氣。
夏染立即識趣的後退幾步,「玩笑,玩笑。」
蘇南衣抿著唇壓住即將浮現的笑意,心中暗想,還別說,象姑館裡的那些好看的男子,都不如陸思源現在俊俏。
也不知道夏染從哪弄來的這兩張人皮面具。
這個問題蘇南衣並沒有深究,她進屋去開始易容自己的臉,之前和雲景去小湖邊,不過就是一種最簡易的,能糊弄過去就行。
但這次,不一樣。